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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小。」他溫和的喚了一聲，全然沒有先前與那婦人爭執時的剛直，反倒帶著對於她無盡的憐愛之意：

所以說完這話之後，老道士又咬牙從兜里拿出一張由黃符折成的紙鶴，交到了宋長青的手中，再三叮囑：

老道士聲音沙啞的嘆了一聲：「若是不能平安進入沈庄，什麼應劫、破劫，不過都只是一場空而已。」

她搖了搖頭，目光垂了下來，落到老道士握住她手腕的手上。

血光被銅錢一一吸收，他手掌一捏，銅錢由紅光穿梭，再次化為一柄小劍，被他伸手一點，虛空一指：

宋長青一見，忙要來扶他：

宋長青將裝出來的委屈之色一收，表情變得凝重了些：

「我要休息一陣，你警惕著四周，如果有動靜，立即叫我起身。」

他領著宋青小進了船艙之中，此時船艙內已經坐滿了人。

「你也要打人嗎？」

宋青小看他表情有些不對，也確實有想要保他之心。

可這會兒她卻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抬頭望著老道士看。

「師傅——」

越是靠近沈庄，便越是危機重重。

「好吧——」

這樣一說之後，宋長青才猶豫了一下，將那紙鶴接到了手裡。

她微微一怔，沒料到老道士竟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沒有。」

但這些陰魂與那些附身在吳嬸、趕車老頭兒中的厲鬼一樣，道行很高，此時還沒有現身。

「師傅……」

「我相公如果沒事便罷，若要有事，待此間事了之後，我要找人上這所謂的雲虎山，砸了你們道門招牌！」

「您是不是在車上的時候，並沒有調息好啊？」

在她看來，修行來源於自身，屬於逆天而行之舉止。

「別說了！」

兩人無論是看法、想法截然相反，她雖感動于道士的維護，卻並不認為自己的做法錯誤，自然也沒有認錯的意思。

「我去檢查一番船后，看有沒有異樣之處。」

她坦然道：

「學道ｍ.ｈｅｔｕbｏok•cｏｍ•com之人，多的是方法可以讓他出醜於人前，何必讓人親眼看見呢？」

銅錢劍一下化為疾影，往那船艙門處飛射而去，懸挂在艙門之頂。

與她相比，他的力量實在脆弱無比。

江面陰森可怖，眾人不敢多說，又都躲進了船艙裏面，獨留了幾師徒在外面，像是無形中被人擠排了一般。

「沈家太太，一人少說兩句吧，道長是有真實本領的，為人正派，我們一家與他結識多年，可以替他保證。」

女人的聲音尖銳：

對於老道士來說，傳承他衣缽的徒弟便如親生子女般，女人的詛咒令得原本脾氣尚算不錯的他拳頭都握了起來。

宋長青見他疲憊異常的臉色，面露不忍：

「如果不打斷他的肋骨，可能我們這會兒還在碼頭與他爭執。」

宋長青的修為不夠，僅只是剛剛達到凝神之境，在這樣的環境下難以支撐。

「要多加註意。」他說完這話，不由輕咳了兩聲，氣息也有些亂。

那女人先前還囂張，但一見老道士發怒，仍覺得有些犯怵，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伸手抓住船艙門框之後，才強作鎮定的顫聲道：

「說不定正是因為他行事囂張，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呢？」

可她不一樣。

「那人家產殷實，穿著綾羅，帶著妻兒僕人，可見也是受上天眷顧的人，卻並沒有因此收斂自己的德行。」

船並不大，但眾人全都擠成一堆，便顯得格外的擁擠。

宋青小眼睛一眯，手腕一轉，正要出手之際，一隻溫熱枯瘦的手卻探了過來，一把將她手腕抓住。

「沒有大礙。」

老道士說到這裏，又瞪了她一眼：

老道士大喝了一聲，氣得鬚髮都要立了起來，他強忍著怒火：

這種感覺倒是新鮮得很。

做完這一切后，老道士的臉色比先前還要疲憊許多，一面吩咐宋長青：

「拿著吧。」

如果是在其他試煉場景之中，有人敢這樣敲她腦和-圖-書袋，早被她擰斷了手臂。

她一離開之後，船上其他的人也各自散開。

老道士看她低垂著頭，想要抬手摸摸她的腦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導聲中，那婦人冷哼了一聲，扭了扭手中的帕子：

「誰不知道沈庄如今什麼模樣，還再三提到沈庄，我看你們師徒就是沈庄的『鬼』，為虎作倀，想騙我們前去送死呢！」

他從自己的衣領之中掏出一枚折成三角形的紅符，那紅符打了個孔，以黃線穿過，掛在他脖子上。

「怎麼是隨便欺負人？」宋青小對道士這話不以為然。

「還以為你懂事了，卻仍是這樣倔強得很。」

「好吧。」

「長青，我看這一路並不太平，今晚恐怕還有事情要發生。」

宋道長的符紙若是在沿路就消耗光了，到了沈庄，又該怎麼保命？

黑船並不大，宋長青轉了一圈回來，在暗處已經躲了一會兒。

「……」

「我們雲虎山一脈，向來都以驅邪除魔為己任。我入門的那天，你的師祖曾讓我發誓，絕不仗著術法、武功，欺凌弱小。」

可此時符的四周像是被某種黑氣所吞噬，變得潮濡不堪。

昏暗的光景之下，她的眼神清澈，目光一閃一閃的，表情怔愣，看起來竟可愛得很。

他聽了一會兒，就見老道士將話題一轉，把所有的事都怪到了自己的頭上，不由委屈出聲。

「你閉嘴！」

他故意板著臉，但眼中卻含著一絲包容的笑意：

「沒有就好。」

「若遇危機，不要逞強，立即放出此物，我就能清醒。」

不過她的反駁也只是點到即止：

這一番話頓時將老道士的理智拉了回來。

「……」宋長青背著包裹，含淚忍下這個指責——反正每次小師妹有什麼事，都是他的不對。

「那男的礙事，這船又不是他的，人人都可上得。」

與其跟他唧唧歪歪，不如一腳踹飛了事。

交待完正事之後，老道士這才轉頭看了宋青小一眼：

說完和圖書這話，她身體一扭，轉回了船艙裏面。

宋青小看到他先前發怒的情景，以為他此時要出言責備的時候，他卻嘆了一聲：

老道士額角抽搐，聽了她這話，既是好氣，又看她理直氣壯說著將人肋骨打斷的話，又覺得有些想笑。

「你，你要幹什麼？」

可手剛一舉起，才發現這個在他印象之中一直乖巧可人的小徒弟不知何時，已經長得如此高了，哪怕是低垂著頭，也不是他已經可以抬手便可以摸到腦袋的年紀。

吳嬸等人見雙方吵得厲害，見老道士氣得不輕，忙不迭的出面打圓場：

她生於微末，九死一生之中從神獄之中爬起，經歷許多才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想認錯也就算了，但做錯了事，師傅總要給你一個懲處才行，敲你這一下以示小懲大戒，你服不服？」

他的天資不算很高，又沒有奇遇，修行到這樣的年紀，勉強達到化嬰之境，但因為專攻道術、驅邪滅鬼之術，使得他這化嬰境的實力更是大打折扣，在宋青小看來弱得驚人。

「說的比唱的好聽。」婦人仍不依不饒，見他住手，像是知道老道士不敢對自己動手一般，膽子又大了起來：

宋長青也很生氣，但看了老道士板著的鐵青的臉，喚了一聲之後，又嘆道：

因為這一樁吵鬧，無形中宋道長便將保護這船人的責任背上了身，難以調息恢復。

同時那當時懸挂的銅錢劍也在消耗著他的靈力和心神，使得他在車輛行駛的過程中，並沒有恢復多少精力。

他捨不得苛責徒弟，又覺得眼前侃侃而談的小女生實在可愛得要命：

聽他這樣一說之後，她便順勢點了下頭，算是答應。

符紙已經不多了，在黃鼠狼群圍攻的時候，他已經消耗了大半，這離沈庄還有一大截水路。

老道士忍了怒火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宋青小將手放了下來，承認道：

他的修為不夠，不代表他看不出來這一趟水路兇險程度可能比先前和_圖_書乘車還要厲害百倍。

「什麼都沒有發現，但是陰氣很重。」

「師傅，您的符紙……」

可是他握住她手腕的那隻手掌卻又寬厚有力，帶著一種想要為她遮擋寒風疾雨般的一往無前的勇氣、決心，這使得老道士的身體之中爆發出遠超出他真正實力的意志。

「不過下次要想教訓他，也不能當眾出手。」他像是怕讓宋青小不開心般，又補了一句：

他出身於正統道門之中，也是受長輩呵護成長，到了獨當一面的時候，便成為了一顆頂天立地的大樹一般，也是一個正直而仁義的人。

宋長青面色大變，只是他還沒開口，老道士則像是被觸到了逆鱗般，大怒喊出了聲。

「船已經開了，這一路我會竭力保眾人平安，一到沈庄，我立即下船！」

這話一說完，老道士牙關緊咬。

等到宋長青走了之後，他看了宋青小一眼。

「師傅你敲就敲了，不過我並沒有認為我錯了。」

所以她行事果決，出手狠辣，卻又情感有所缺失。

「去吧。」

吳家的人、趕車老頭兒等雖說有些擔憂，有心想要再說幾句話，可船艙外陰氣逼人，江外霧茫茫一片，這頃刻功夫，船已經駛離碼頭，再看不見眾人先前上船的地方。

他怕驚擾了老道士與宋青小的談話，也怕宋青小在受到責罵的時候，自己出現會讓她難堪。

「去！」

江外確實陰寒，可這一絲寒意其實傷不到她的，但有老道士溫熱的手掌相比，反倒令宋青小越發深刻的感應到了這些無孔不入的寒氣。

「平時讓你好好畫符不肯，倒是跟你大師兄一樣，學了些拳腳功夫，打人倒是了得。」

他其實是怕船艙外危機，想要將宋青小拘在身側。

「你跟我進去，替我護法。」

老道士為人寬厚，心懷仁慈。

他生性剛烈，如今被一婦人如此指責，心中的怒火自然是可想而知。

眼見小徒弟又乖順的樣子，宋道長心情大好，就連臉色都好了幾分。

hｅtｕboｏk•ｃｏｍ•coｍ可不知怎麼的，此時被老道士這樣一牽、一問，她心中竟生出一份奇怪的忐忑。

「……」老道士目瞪口呆，哪裡說得過她，想了一想，竟然覺得她說得有些道理。

老道士一見此景，目光一凝：

「……」

為免徒弟擔憂，他擺了擺手，接著再次從腰側摸出一把銅錢，咬破了舌尖，「噗」的噴出一大口精血上去。

「嚇到了沒有？」

他沒有責備她的舉動給他帶來的婦人的尖酸刻薄的指責，也沒有遷怒於她的意思，反倒溫聲問她嚇到沒有。

進入神獄以來，她一向自在隨心，行事全憑自己，從不畏縮、避退。

「都怪你把小師妹教壞了！」

「是啊，都別吵了，還是看能不能想辦法，讓這船停下來。」

在車上的時候老道士雖說名為調息，可實則還在分神馭使銅甲人。

她已經明白了老道士的意思，卻並沒有出聲。

「船后發現了什麼？」將宋青小打人一事揭過之後，老道士終於問起了正事。

他溫聲的教導，可這種輕言細語，對於宋青小來說，卻比厲聲的斥責更讓人煎熬。

若換了他敢如此行事，恐怕皮都要被老道士剝去一層。

「你這小丫頭。」他笑了一聲，最終沒忍住，屈手往她頭上敲了一下：

她淡淡的道：

「還說什麼道士高人，我看你們就是江湖騙子，一行人到這兒來招搖撞騙！雲虎山脈，這一趟恐怕你們都要死絕在此地，到時孤家寡人絕後，還個屁的人情！」

老道士看在眼裡，自然也心中有數。

但聽了一會兒，沒料到老道士對宋青小實在寵愛，連重話也捨不得多說兩句，談了一番，竟然連她打人一事也高高提起，輕輕揭過，私下還在教宋青小如何「教訓」人。

「可凡事也不能總用拳腳解決，我們是修行之人，本來已經受到了上天眷顧，不應仗著身手便欺負人……」

他沒有感應到江水中的波涌，但憑藉著常年與鬼怪打交道的本能，他預感得到四周隱藏的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