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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聚光燈下的人們，背地裡乾的事情，也未必就能見得了陽光。

頓了頓，孫濤江拍著高原的胳膊又說：「所以我的建議，要秘密進行。咱們必須要把廈州這群人的重資產給留在黃龍，要把他們的投資給徹底榨乾才行。貨物發往南方的事情，有沒有旁人知道？縣裡知不知道？」

孫濤江眉毛一挑，他先打電話讓人送來茶水，接著才朝高原問道：「什麼貨這麼急？」

花籃兩側是廣闊的大海，海鷗盤旋在大海上空，再往北就是黃龍島。海上多少有些霧氣，黃龍島在霧氣瀰漫中，多了幾分神秘和美好。

孫濤江的眼睛轉得極快，他朝大江說：「記住了，要凌晨發貨，千萬不要引起對方的警覺。我這邊會安排船幫你們接貨，至於陳紅的耳目，無非就那幾個人，他們晚上不會來港口值班。再有，貨票不要以高王工業的名義填寫，直接就用你大伯運輸公司的名字，反正也是他的運輸車幫你們送貨。」

後來孫濤江又安排了飯局，高原也沒去，他只是在黃龍港周圍散步，等飯局結束后，還要跟孫濤江商討生意上的事。

「型材不是為了供給咱黃龍縣，那些外地企業的嗎？」

明天，黃龍港南向航線一開通，這些產品就能變現成資金。如此一來，型材新廠這個大項目，就徹底被盤活了。雖說型材產品的附加值不高，可廠區的產量大，只要銷路通暢，藉助龐大的貨量，也能攫取一筆不菲的財富。

「那要是他們自己投建型材廠區，自給自足呢？」高原反問道。

「嚴朝那群人沒跟著過來？」高原又問。

「那更好啊，這不又給咱家鄉，引來了一筆投資嗎？他們建了也不要緊，你每天都去他們那裡挖人，挖不挖的到不重要，就是要搞得他們渾身難受。除非他們願意道歉，給咱們握手言和，好好為黃龍發展做貢獻。否則的話，咱們可佔據主場優勢，還能怕了他們不成？和圖書」

對於下面的記者、普通人來說，陳紅這些人都是偉光正的大企業家，都是他們崇拜的對象。但人臉兩張皮，是不是好人、為不為黃龍，高原心裏跟明鏡似的。

那天嚴朝等人也盛裝出席，尤其廈州團隊里的陳紅，作為港口的大股東，更是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艷麗旗袍，陪同縣裡領導，一起從港口辦公樓走出來，朝著慶典的發言台邁進。

「你不提這茬我都忘了，我這就給我爸聯繫。明天上午你也不用去公司了，我直接去你家接你，今晚在村裡住對吧？！」大江樂呵呵地問道。

吃過飯已經下午一點多了，大江打來電話問：「合影你也不合，飯局你也不參加，孫叔正抱怨著呢。你餓不餓？不行我給你捎點吃的？」

高原正握著電話，遠遠地就看到大江和孫叔下了車。他把電話掛掉，小跑幾步來到停車場笑道：「孫叔，開業大吉！」

接著這一老一少，就在景色怡人的觀景台前，開始給廈州的那些人設局。

「這個主意不錯，只要對方招了人、建了廠、投了產，那說破大天，這十家企業也算是咱黃龍縣的資產了！這麼大的投入和規模，搬肯定是搬不走。以後啊，要麼他們就只能看你眼色做事，要麼就低價轉讓出去。但不管轉給誰，這些企業資產都將留在黃龍！」孫濤江眼神放光道。

「不知道！目前只有我們高王莊村企，幾個信得過的高層領導知道。」高原趕緊答覆說。

高原從新港走到舊港碼頭，又從碼頭走到了西面的沙灘。他還記得這個地方，那年初中畢業，他和大江、建超來這裏玩兒，那時候高原就覺得，海的對岸一定有位姑娘在等著他。

嚴朝得知這件事後，更是得意地臉上掛著笑。高王工業看來是急了，都找到劉建設那裡去了。可有合同條款在，那劉建設的面子也不好使。

「小原，明天孫叔的港口搞慶典，孫叔專門打電和_圖_書話過來，讓咱們前去捧場。我看人家現在捧場，都是送那種大花籃，要不咱也搞幾個，給提前送過去吧？！」

為了搞這個慶典，孫濤江親自帶人忙活到半夜，第二天又早早地起床，把領導講話的舞台，又指揮人重新加固了一遍。畢竟海邊風大，這領導待會兒要是講著話，後面的大幕布被風給吹垮了，那事故可就來大了！

「這世道，想要當一個好人，你得比壞人更狡猾才行！沒有頭腦的好人，只是善良的羔羊，是壞人的獵物。我們既要當好人，也要拿起武器。有的時候啊，要適當地狠一點、硬一點，你不笨，就是骨子裡缺了這麼點東西。」孫濤江對高原的點評，跟當初周正淵對他的評價，幾乎一模一樣。

而運輸車送往港口的集裝箱，打的都是王獻忠「安途運輸公司」的名字，任誰能想到這些集裝箱里，裝得都是高王莊的型材？

接著就是領導們合影留念，孫濤江還揮手，叫著高原和大江也一起上去照相。高原只是擺擺手，他恥于跟廈州那群人為伍；倒是大江樂得屁顛，和一眾領導們打得火熱。

此話一出，高原瞪著眼、撓著頭吃驚道：「叔你太狡猾了！得虧你是個好人！」

而高原也加緊了計劃，他第二天清早，就先跟劉建設打電話抱怨，說廈州的這些企業，再不採購他的型材，那倉庫都不夠用了！縣裡必須得下命令，讓對方趕緊出錢採購！

可廈州團隊的邱國昌也不是吃素的，面對劉建設的命令，他直接亮出了之前的投資協定。然後以「廠區還沒投產，這個時候還不宜採購」為由，硬生生又把劉建設的牽線給拒絕了。

他倒是想看看高原，到底能撐上幾個月？！

慶典九點半開始，高原和大江九點就到了。新港搞得比老港要好很多，碼頭的入口處，還弄了一個喜慶的充氣大拱門。碼頭的路兩側，擺滿了漂亮的花籃，其中就有高王莊昨天和圖書送來的八個。

孫濤江拍了拍被酒精麻痹的腦袋，面色紅潤地說：「哦對對！想起來了，看來我猜的沒錯，廈州那群人，真的是想做空你的企業？」

新港就建在老碼頭的對面，整個黃龍縣，也就這倆深水窩子適合建港。

儘管他一不上香、二不供奉，但還是把南向的貨船，都裝點的格外喜慶，煙花爆竹一箱又一箱地在新碼頭依次排開。

在海邊漫步了許久，他才上岸去臨近的小吃街，要了碗海鮮涼皮墊了墊肚子。

搞個熱烈的慶典儀式，一來是跟縣裡有個圓滿的交代，二來也沖沖晦氣。沾著喜氣的貨船下海，總歸在心理上，能給人一種更安全的感覺。

高原無奈地抿嘴說：「唐佩不在家，我就一直在村裡住。那明早你到家裡接我，咱們到外面吃個早飯，然後直接去港口參加慶典。」

於是當天夜裡凌晨，高原就緊急發走了一批貨，畢竟新廠也需要盈利，還有那麼多工人要養活呢！儘早地把錢賺回來，他心裏也踏實。何況三哥那邊很活躍，幾乎隔三岔五地就往這邊發訂單。廠里的貨物要再不發出去，倉庫都快不夠用了！

雖然孫濤江喝了些酒，但眼神依舊狡黠地放著光芒說：「他們要是扛不住了，不就得把廠區低價轉讓嗎？你小子貸了那麼多貸款，轉手再把他們給抄底，那廈州這群人，最後輸得連褲衩都不剩，而你卻能藉此來壯大自己，你說對吧？！」

高原誠實地點頭說：「就憑他們目前的做派，應該是個目的。所以我不能等，現在除了您，我誰也信不過。貨運的事情能安排是吧？！」

高原明白孫叔話里的意思，陳紅所在的晨星金融入了股，那人家肯定要往港口安插自己人。

從倉庫區還沒走出來，大江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時間來到五月末的下午，型材新廠的聯排倉庫里，有一大半都已經存滿了嶄新的型材產品。高原帶著公司領導，一邊查著消防和_圖_書安全，一邊看著一幢幢倉庫內的產品。

高原也跟著補充道：「安全起見，我再給廈州那邊的人上上弦，催著他們採購，實在不行話，再弄些人去他們廠里鬧鬧事，顯得我們特別著急。如此一來，就能打消對方的所有顧慮，讓他們安心地在黃龍投產。」

黃龍港的孫濤江也不得閑，這些日子下來，他既要忙港口的擴建工作，又要全國各地磋商合作。好在自己的老東家通海集團，並沒有薄情寡義與自己中斷來往；如今分出來單幹以後，通海集團的領導對自己的態度，反倒客氣了很多。

「型材！」高原毫不保留道。

孫濤江點頭，卻又沉思了許久，才扶著眼鏡抬頭道：「貨運肯定沒問題，現在港口也缺客戶。但是小原，我希望你不要過早地暴露底牌。如果你真的打開了南方市場，那廈州團隊的圍堵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他們萬一撤資了怎麼辦？」

他的直覺很准，如今那個姑娘，已經成了自己的愛人。海的對岸，還有自己心愛的岳父母。

「叔你太奸了！」高原和大江同時禁不住一笑。但孫濤江的奸，並不令人討厭，反倒讓高原很欽佩。他是站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角度，才動手出擊的。平日里大家和氣生財，也沒見孫叔主動出手對付過誰。

高原嘆了口氣，往港口走著又說：「我剛吃了口飯，你們那邊完事兒了？」

「行！」高原爽快地笑著答應，然後又說：「對了哥，大伯的運輸車隊那邊，要早做準備。港口明天慶典，後天咱們就得發貨。新廠這邊的貨量不少，讓大伯那邊多給預備一些運輸車。」

高原笑著撓頭說：「我臉皮薄，不想過度參与那些場面上的事，咱高王莊有你露臉就行了。再說看見嚴朝那幫人，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萬一把有些話說漏了嘴，就得不償失了。」

「結束了，我和孫叔馬上到辦公樓下。」大江回道。

「叔，咋這時候和_圖_書犯糊塗了？他們廠到現在還沒投產，要是指望他們，我們高王工業估計得餓死。」高原轉著手裡的茶杯笑道。

「都去縣裡了，下午還要陪領導們，一起視察高新區的工程進度。」

接下來的事情就比較無聊了，全是領導講話，大領導講完，劉建設講；他們講完了孫濤江講，陳紅倒是拘謹地少說了幾句，無非也都是場面上的話，什麼「投資港口就是為了提振經濟、促進黃龍地區發展」一類的。

孫濤江與沿海城市的各港口合作談判，許多還是通海給牽線搭橋促成的。這人與人之間，終究還是講一些感情的；孫濤江當年把通海的生意給做大了，人家如今倒也沒虧待他。

孫濤江趕緊抬手摟住高原的肩膀，左右看了看道：「去我辦公室聊？還是去觀景台？」不等高原回話，孫濤江又決定道：「還是去觀景台吧，公司里人多眼雜，現在也不是我個人經營的時代了。」

「那就好，這個消息千萬不要往外走漏風聲。萬一把那些企業嚇跑了，這對咱們黃龍來說，將是一個重大的損失。相反地，將來他們會用到你的型材，如果你不給他們供貨，他們從外地採購，成本勢必就要大大增加。最後賠錢的是他們，扛不住的也是他們。」

來到觀景台的茶桌前，高原便急忙說：「孫叔，我們公司有一大批貨，明天或後天就發往京海，您這邊麻煩給協調一下，我貨量還挺大的。」

時間趕在10點10分，慶典儀式正式打響。這個時間，也是取的「十全十美」之意。

好在所有的事情都已落定，港口新買的貨船，孫濤江還讓公司員工，一水地全扯上了紅綢花。雖然孫濤江並不是迷信之人，可干海運這買賣邪乎，終究還是要求些風調雨順的。

在孫濤江手握話筒，一聲令下之後；整個黃龍新港禮炮齊鳴、音響環繞，兩艘系著紅綢花的貨輪，也滿載著貨物，並駕齊驅地駛離港口，朝著深海緩緩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