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陳豨反，趙代地皆豨有。高祖聞豨將皆故賈人，上曰：『吾知與之矣。』乃多以金賂豨將，豨將多降。〗

擋在鐵林軍南邊的巢將叫孟楷。在偽齊政權中任尚書僕射，是主要大將之一，深得黃巢信重。目前得到的消息，只有兩點：一、比較善戰，在關東屢勝官軍；二、與朱溫關係很差。

「料敵將！」邵樹德認認真真地在兵書上寫下三字評語。

他現在雖然還不能稱夏綏節帥，但周融、令狐敬二人還是歸自己節制的。糧餉又掐在自己手裡，還有大義名分壓著，不聽令難道造反？

第二點與朱溫關係較差就挺有意思。朱溫並不是巢軍中的高級將領，頂多是中層里排位靠前罷了，與尚讓、黃鄴、林言、孟楷等人還有段距離。這次從關東回返出任同華節度使，地位可能躥升了一大截，但還達不到高級將領的程度。

「都是朝廷官將，自應相互照拂。」邵樹德笑道。

果然，這個年頭別人聽不聽你的，主要還是看實力。鐵林軍九千之眾，壓過任何一支衙軍，同時也驍勇善戰，那麼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大夥又不想造反，只要錢糧按時發下，便收起些小心思，聽命于邵某人又如何？

偽齊同華節度使朱溫兩攻河中，皆敗，遣使向長安求援軍、器械、糧草，不應。

「邵帥一向可好和*圖*書。」甫一見面，李孝昌就哈哈大笑，道。

酒席散去之後，陳誠來報：鄜坊節度留後東方逵見前往綏州的民戶甚苦，願捐糧三萬斛以助。邵樹德聞言哈哈大笑，這幫鼠輩，爭權奪利、見機行事倒是好手，打仗卻沒一個能行的。不過今後若有意鄜坊四州，李孝昌、東方逵之間的恩怨，倒是可以利用。

李孝昌現在已經不是鄜坊節度使了，身上只有一個東北面行營都統的身份，手下有他從鄜坊帶過來的六千兵馬，外加歸屬他指揮的三千多河北軍士。

這個事是人都看得出來。王重榮手握三萬大軍，兵精糧足，朱溫只有一萬多人馬，器械頗有不足，還要主動進攻，這仗如何打？想比他心中亦很無奈吧。

戰爭，是一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活動。了解敵將稟性、習慣、愛好以及所處的狀態，是為將者的必修課。

邵樹德稍稍觀察了一下，發現他眼中有憂色，臉色也不是很好，這會不過強作笑容罷了。

「李帥如今仍是都統，麾下有眾萬人，若是立下新功，未必就沒有去處。諸葛都統，可不就移鎮興元府了么？機會還是有的。」邵樹德敬了一杯酒，說道。

「可否說得此二人反正？」邵樹德問道：「若能反正，可立率大軍西進，擊孟楷側背，北面行www.hetubook.com.com營主力再南下，定可將孟祥這兩萬多人吃下。如此一來，巢眾只剩十萬，形勢幾為之一變矣。」

不過此事也不用過於糾結。打仗，本來就是實力、運氣的綜合，正面打呆仗時，運氣的成分少一些，除非突然飛沙走石，不然比拼的都是硬實力。在複雜環境下打仗，運氣的佔比就急劇攀升，說不清楚一個將領的能力強弱，只能將時間維度拉長的五年、十年，或許才可以看得出端倪。

「巢軍這個樣子，敗亡是必然之事。繼續與李詳保持接觸，此事大有可為。」

強全勝將帶新一批募集到的一千三百關中民戶前往綏州，都是陸陸續續從高陵、涇陽、櫟陽等地逃過來的，拖家帶口，飢腸轆轆。沒辦法，只能在北面行營控制下的八縣府庫籌集部分糧食了，這些人今年是趕不上趟種地了，得一直養到明年，其實負擔挺重的。

先不管這些了，研究敵將的事情可以慢慢準備。反正寒冬臘月的，一時半會也不會開戰。自己在三原好好練兵就行了。

在此期間，代北大地上也烽煙再起。

李孝昌聞言有些感動。他現在一個沒有地盤的軍頭，四州之地被東方逵佔了，已是有家難回。異日若是討平黃巢，還不知道能不能撈到個落腳之地。若是入朝為官，那可就hetubook.com.com慘了，須知今時已不同往日。

不殺害勸降使者，本身就表明了一種態度。李詳這人，應當也不想在黃巢這棵歪脖子樹上弔死。只要形勢稍稍有變，投降反正幾乎是必然之事。

五月二十，夏綏左廂兵馬使周融親自前來三原。

「李詳尚有兵萬余，與朱溫一般無二，目前移屯至華州，同樣前景晦暗。」

「李某有自知之明，麾下萬人，士氣不振。若能打得兩場勝仗，或可稍稍挽回。然巢軍十余萬，兵勢甚眾，如何能敵？鐵林軍之勇悍，某親見矣，此事或只能寄託于邵帥身上了。」李孝昌把酒一飲而盡，面色懇切地說道。

天德、大同、振武、幽州、河東五鎮兵馬合計三萬餘人，與李克用五萬大軍戰于蔚州，不利。得勝之後的李克用連連上表請罪，表示自己願率軍前往關中討賊，然恐大軍西出之後，赫連鐸、契苾璋之輩襲擊留守代北的沙陀老弱。

不過他終究還是沒那份膽氣，也沒其他軍頭那麼光棍，降黃巢沒前途，作亂又不敢。到了最後，部將們也看出他不是能成事的模樣，便失了勁頭，再不提此事。

五月初五，剛剛與大軍一起出操完畢，魏博秋來報：京城東北面行營都統李孝昌來訪。

孟楷為何嫉恨朱溫？這是個問題。

「參見留後。」周融快四十了，不過在拜見年紀hetubook.com.com不過二十多歲的邵樹德時一點沒有忸怩之色，該盡的禮數一點不缺，相當自然。

時間一晃就是三月，至四月底，天氣轉暖，戰爭的腳步再次臨近。

「鐵林軍數戰數捷，聲名播於關中，巢軍聞之喪膽。留後年少有為，英武不凡，末將亦是十分欽佩。」周融回道。

處理完這一攤子事後，邵樹德找來了陳誠，問道：「陳判官，朱溫那邊目前是個什麼情況？李詳又在做什麼？」

四月三十，巢軍西攻興平，諸軍憑藉堡寨廝殺，消耗巢軍有生力量之後，退保奉天等縣，繼續深溝高壘。

關於第一點，邵樹德沒法拿個尺度來衡量。孟楷沒參加過西征鳳翔府之役，那是尚讓、王播主持的。因為他的職務較高，在關中也很少出戰，只在去年年底有一次記錄，于長安西南面與程宗楚、王處存交手過一次，根據朝廷的軍報，「擊退賊將孟楷」，也看不出輸贏。

劉子敬也帶人從綏州回來了，言需大量工匠製作提水車，蓋因今年所選開渠之地至少有一半非自流渠，需水車輸水灌溉。邵樹德想了想，讓同官縣那邊選派數十工匠北返，同時大力招募學徒，培養新的工匠。

「回留後，李詳似有所動，然意不堅，亦怕被監軍知曉。末將派去的使者並未被加害，李詳遣心腹禮送回了下邽。」周融道。

「讓下邽的周融www.hetubook.com.com遣使接觸李詳，讓令狐敬遣使接觸朱溫。」邵樹德命令道。

酒過三巡，氣氛也熱絡了起來。李孝昌一個勁地倒苦水，說東方逵本是他的部將，去年率軍討賊，東方逵便留守鄜州。可沒想到，今年朝廷竟然下旨，讓東方逵任鄜坊節度兵馬留後，這對剛剛率軍南下的李孝昌而言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差點當場降了黃巢。

「勸降李詳之事如何？」邵樹德問道。

這種敗軍之將，有何利用價值？朝廷下道旨意，直接讓部將頂了你的位置，作亂都難。

「李詳呢？」

「魏博秋，置酒，某要招待故人。」邵樹德吩咐道。

「李都統。」邵樹德行禮，道：「屯軍數月，賊眾不敢北上，甚是無趣。」

「事情要做得機密一些，萬不可被巢賊監軍知曉。」邵樹德最後又叮囑道。

邵樹德聞言也只有安慰。他估摸著，李孝昌被擼估計和去年打得太爛有關係。首先出兵就慢了，讓朝廷不喜，隨後進圍長安之役，又一路敗逃回富平。後面在高陵縣還敗於李詳之手，損兵折將，竟是一點功勞沒有。

「周將軍乃夏州宿將，老於戰陣。方今多事，日後多有倚重之處。」邵樹德親自將周融請到自己身邊坐下，笑著說道。

「朱溫兵少，攻河中數敗，已是沒有辦法。然偽齊竟不發一兵一卒支援，可見朱溫亦是沒甚地位，成棄子了。」陳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