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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浮生

作者:孤獨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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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卷 蔥嶺秋塵起,全軍取月支 第四章 兵諫

第二十二卷 蔥嶺秋塵起,全軍取月支

第四章 兵諫

「張顥那邊的情況,與我彷彿,可與他一起舉事。」徐溫說道。
他與張顥都是黑雲長劍都出身,當然使得長劍。
徐溫嘆了口氣,道:「平日里信誓旦旦效忠我的有數百,但說實話,我真正相信的,最多百人。」
楊渥想將他們召回,當然不是思念這幾個老部下,喊他們回來飲酒作樂,而是要委以實打實的兵權,予以重用的。
東院馬軍最大的可能是坐觀成敗。
張顥也不答,親手提著重劍,照著一賓客的腦袋重重劈下。
若想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只有趁著這會楊渥只是稍微有點懷疑,並未真正生出殺心的時候,搶先動手,殊死一搏。
他與嚴可求表面上沒什麼,但私下裡的關係極好,今晚來報信就是明證。
射箭之人估計也是羡慕嫉妒恨,讓你狗日的玩女人,讓你笑得這麼快活,先吃我一箭!
「噗!噗!」張顥那邊又殺起了人。
但現在還不能掉以輕心。
如何安撫這十萬大軍,才更考驗他們的本事。
張顥殺完最後一個人,提著重劍走了過來,獰笑道:「報予王上知曉?」
老僕沒有說話,悄然隱入黑暗之中。
「先生的話,我是信的。」徐溫起身,恭恭敬敬地對嚴可求行了一禮,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這一把,他們是傾力一搏了,不成則死,沒什麼可說的。
「很快!」徐溫披掛完畢,又從牆上取下重劍,仔細擦拭。
「范、陳二將還有多久抵達廣陵?」徐溫深吸一口氣,問和*圖*書道。
軍士們發出粗重的喘息,手持長劍、鐵撾等兵器,緊隨其後。
出現這一切問題的根源,在於楊渥沒有威望。
伎女們嚇得花容失色,大叫起來。
張顥語塞,確實沒有辦法了。
如果是在楊行密時代,先不說他們沒那個膽子造反。即便有,東院馬軍也會主動平叛,砍了他們腦袋邀功。甚至於,他們擔任指揮使的左右牙親軍也會有人告密,或者直接與他們掌握的親信廝殺起來,造反是不可能成功的。
「兩百人,有點冒險,不過值得一搏了。」張顥面露猙獰,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劍柄,又問道:「我這邊很快便能召齊人手,你要多久?」
軍士們揮舞著鐵撾、重劍,將賓客一個個拖出來,如殺死狗一樣挨個處決。
張顥手持長劍,率先沖了進去。
「嗖!」一箭飛來,直衝某賓客張開大笑的嘴巴。
說罷,稍稍化裝一番,趁著夜色溜了,倒是乾脆利落。
「那就事不宜遲,今晚番直的多為你我親信,立刻動手。」徐溫毫不猶豫地說道。
徐溫同意他的看法。
范思從、陳璠、朱思勍三將怎麼離開廣陵的,大家都知道。
楊渥無言以對,只能強辯道:「既有罪,當報予我知曉,由我來定奪。」
兩百人啊!只有兩百人,就干成了這件大事!
賓客也嬉笑不已,或飲酒,或狎昵,放浪形骸,快活無邊。
「今日軍府議事,大王欲將范思從、陳璠召回。」廣陵徐府之中,揚州幕府判官m.hetubook•com.com嚴可求透露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今後若有機會,當重重回報此等恩情。
往重了說,是誅殺他們的,且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這不就報予王上知曉了么?」張顥大笑道:「這叫兵諫。兵諫懂不懂?」
「差不多。」徐溫含糊地回了一句。
他與徐溫同列左右牙指揮使,平日里其實不大看得起對方,但沒想到,關鍵時刻能破釜沉舟的居然是徐溫。
「怎麼管束?」張顥有點傻。
嚴可求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我便告辭了。」
范思從、陳璠一回來,或會掌握親軍,或會進入東院馬軍為將,然後奉調入城,屆時他們就沒有半點反抗的機會了。
楊渥也站起身來,震驚地無以復加,嘴裏喃喃道:「是徐溫、張顥派來的?爾等果欲殺我耶?」
張顥見狀冷笑不止。
「最多三日。」嚴可求說道。
若只此事便罷了,但其中還隱含有深重的殺機:楊渥對他和張顥不放心了。
東院馬軍忠於楊行密,因為楊行密是帶著他們血里火里拼殺半生的主帥,威望隆著。
徐溫微微頷首,道:「廣陵三十里之內,除了親軍外,就只有東院馬軍了。」
而隨著這箭射出,數十軍士湧入了中庭。
換文縐縐的說法就是,楊渥沒有與武夫們建立起「共同記憶」。這個記憶可以是威望,可以是情分,可以是恩義,沒有這些,他們就不會發揮主觀能動性去保你。
徐溫看著他的背影,久久不語。
楊渥臉和-圖-書色發白,強裝鎮定,道:「他們有何罪責,要如此打殺?」
「最近哪有心思玩樂。」張顥嘆了口氣,道:「這般緊急,到底何事?」
徐溫一聽,心中恐懼,但還能沉得住氣。
嚴可求避而不受,反問道:「不知徐指揮如今能調動多少人?」
是,楊渥按時發餉,從不拖欠,那也只是能讓我們聽令。或遵守軍令去進攻敵人,或遵守命令平叛,但如果沒有命令,我們也不會主動行事,犯不著。
徐溫看了楊渥一眼,道:「以吳王之命。」
「張指揮,事到如今,還有別的辦法嗎?」徐溫平靜地問道。
楊渥這種柔弱無能之輩,受不得他們一劍,居然也想事事向他稟報?憑什麼?你有什麼本事?
「最近一直籠絡著老兄弟們呢,我能召集百餘人,你這邊有多少?」張顥問道。
「玉爐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須作一生拼,盡君今日歡。」歌妓婉轉作態,眉目含情,將一首艷詞唱得惟妙惟肖,滿堂喝彩。
說完,吩咐老僕過來給他披甲。
「去請張指揮來議事。」徐溫出了書房,對一老僕說道。
通過歌喉,賓客們彷彿看到了同床共枕的情侶被窗外響起的馬車軲轆聲驚醒,女子看到枕巾上的香汗和脂粉,散落的蟬釵,理了理殘亂的鬢髮,與男人含笑相視,羞不可抑。到最後,柔腸百轉,認為一定是拼盡了一生的努力,才與郎君得一夕之歡,更恨這晨光來得太快……
「他媽的!小賊安敢如此!」到底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黑雲都出來的狠人,張顥僅僅只是瞬間的失神,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罵道:「動手便動手,還怕他作甚?」
「徐指揮,你是說……」張顥霍然起身,驚道。
「強掠民女、貪墨錢財、阻塞言路、進獻讒言……」徐溫早有準備,一樁樁數落著,具體到哪個人、哪個時間、犯了什麼罪。
「噗!」血如泉涌。
稍頃,街道上衝來大群士卒,在黑夜的掩護下快速靠近。
「這詞絕了!將小美人的羞態和多情描繪到骨子裡了……」楊渥哈哈大笑,雙手摸索不停,懷裡的美人嬌嗔陣陣,欲拒還迎。
往輕了說,范思從、陳璠回來是制衡他們的。
城內還有數千親軍,大部分人跟他們並不是一條心,若放任不管,必然會出亂子。
楊渥算什麼東西?值得我效忠嗎?
這般濃烈的血氣,在中庭宴客的楊渥都未發覺,難道是被酒肉、美人給迷住了?
張顥想著想著,差點抑制不住想要高聲狂叫,太興奮了!
但楊行密的兒子楊渥么,那可就不好說了。
「與殿下無關。」徐溫帶兵走了過來,對楊渥躬身行了一禮,道:「今只欲去王左右亂政者耳。」
軍士們不理,只將人團團圍住。
徐溫皺了皺眉,道:「別磨蹭了,抓緊控制全府,不得讓任何人靠近。你我再抽些精幹人手去軍營,把親軍都管束起來。」
※※※
「東院馬軍那幫人,我太清楚了。如果楊渥當眾數落我等罪責,下令誅殺,這幫人當然會動手。但如果我等搶先殺https://m•hetubook•com•com了楊渥,這幫孫子保管連眼淚也不會掉一滴。」張顥譏諷道。
他們本就是左右牙指揮使,是城內親軍的最高指揮官,今把楊渥操控于手,無人下達「亂命」,事情就好辦多了。
沒過多久,最多一刻鐘,張顥便悄悄從角門進了徐府。
他加快腳步,繼續往前沖。
徐溫有些訝異,道:「張指揮這時候不都在喝酒玩樂么?怎來得這麼快?」
徐溫稍稍落後一些,身邊也跟著上百人。
楊渥已經有點懷疑他們。
出門之時,張顥被冷風一吹,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回想起方才之事,他幾乎不敢相信!
守門的軍士與其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讓開了位置。
我不摻和作亂就已經對得起你的糧餉,對得起先吳王了,別想太多。
「有點少。」嚴可求想了想,道:「若能再多點,便可成事了。」
徐溫將嚴可求透露的消息據實以告,又說了說自己的想法。
軍士們笑得更大聲了。
軍士們也笑了起來。
「嗨!殺得太盡興了,一時沒想起來。」張顥自嘲一笑,道。
門后橫七豎八躺了幾具屍體。左右兩邊的偏房內,更是傳來濃郁的血腥氣,顯然都是無辜遭殃的王府番直衛士了。
亥時,楊府或者說吳王宮內燈火通明,絲竹之聲陣陣,顯然楊渥正在宴客。
誰當大帥不是大帥?說不定比你像樣呢。
淮南衙軍、鎮軍以及外州郡兵馬,加起來不下十萬,名義上都歸楊渥指揮。但他們只靠著兩百人就造反成功,若不是被冷風吹著,張顥幾疑是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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