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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只是一方面，建立自己的秩序，才是最關鍵的。

說到這裏，邵樹德突然響起了鵑娘。當初把她嫁出去時，太子還悶悶不樂許久。

「遵命。」阿里骨應道。

邵樹德慰勉一番，分授職務。

摩尼教拂多誕走後，又來了佛教法師。

這幫人更是無恥，還送了一些敏感的禮物。邵樹德看到后，無力拒絕，心照不宣地收下了。

他們之所以態度大變，可能是被武夫滋擾了。畢竟這個年頭，是個人都知道寺廟有錢，不敲骨吸髓一番是不可能的。

「若果如法師所說，毗伽可汗連遭失敗，高昌人心惶惶，朕就放心了。」邵樹德說道。

阿啜梅錄是他的王庭宰相，與各部落打交道，還是負責老本行，主管財稅。

這個名字應該出自拔悉密部，算是北庭土著之一了。

邵樹德本不是很感興趣，但耐著性子與他們聊了聊。

「有多少部眾？」

「讓降順之部落首領來見朕吧。」邵樹德又道。

首領們離去之後，城內又有摩尼教僧侶來訪。

朱瑾至今還未碰上葛邏祿人，但邵樹德覺得他只有四千戰兵，有點少了，於是令王建及、賀瑰二人率四千騎北上增援，順便壓服各個部落，令其來降。

「大汗乃草原真主。與大汗相比，仆固氏、葯羅葛氏、阿跌氏都算不得英雄。」

「你叫什麼？」邵樹德問道。

但邵樹德還是接見了他們的拂多誕，因為在進攻西州及其他地方的時候，有可能用得上。

「為何願降本汗？」

「朕授和圖書你達干（將軍）一職，以後就帶兵為我征戰。只要建立功勛，女人、牛羊總會有的。如果搶到財物，朕為你做主，把丁口贖回來。」

這兩人之後，邵樹德又接見了幾個首領，兵馬其實都不多，慘兮兮的。

「清點城中財貨，酌情分賞攻城軍士。然後重申一遍軍紀，未有命令，不得擾民。」邵樹德下令道：「回鶻王宮中諸宮人，朕一個不要，盡數賞賜有功將士。」

身邊一堆梅錄、達干、夷離堇、林牙，漸漸把汗國的職務填充了不少，如果此時在北庭立國，這個還有些簡陋的朝廷骨架竟然可以粗粗運轉了，當然是以草原汗國的方式運轉。

「你還有多少人？」邵樹德問道。

簡單來說——

〖猴年（回鶻紀年）臘月初二，我鐵特迷利格、喀喇·不花兩個人因需要開支，而把名叫庫特魯赫的女人賣了，從庫特魯赫·鐵木耳那裡得到了一百五十（個）粗棉布……〗

「既如此，我授你夷離堇一職，仍居蒲類海。」邵樹德說道：「不過，值此用兵之際，你需徵集丁壯，為我征戰。」

回鶻其實是分核心部族和外圍部族的。

「你是可薩部的，那麼當初為何沒投靠龐特勤？」邵樹德奇道。

邵樹德將棉布賞賜給軍士們，大夥是樂意接受的，因為真的比絹帛值錢，雖然這玩意已經降過一輪價了——因雲南棉布大舉湧入中原，價格暴跌，今年才剛剛回升了一點。

宋代使者至龜茲，記載：「國城有市和_圖_書井而無錢貨，以花蕊布博易。」

這話一股子摩尼教的味道，邵樹德笑了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庭州附近的兵馬明天再休整一日，後天就將南下，加入到圍攻高昌的行列。

摩尼教在地方上的影響力不小，如果他們願意相助，在大軍的威懾下，還是比較容易取得表面上的臣服的。

朱瑾西進后，打了幾仗，隨後不斷招撫，漸有部落首領願降。

王彥章部已經南下了。

「有兩萬人。」

鵑娘不就姓葯羅葛么？唔，有點失策了，早知道就不收為義女，給太子留著了。

「謝大汗。」阿里骨大喜。

秘書郎崔梲運筆如飛，將命令記下。

艹，他這個大汗越來越正宗了。

當然，粗棉布只是使用量最廣泛的貨幣。在回鶻社會中，中原來的絹帛價值更高，往往充作高額結算貨幣——在這點上，中原完全是反過來的，絹帛的售價遠低於棉布。

邵樹德遣人暗訪，原來大軍入城之時，有軍士燒殺搶掠，姦淫|婦女，雖然很快被制止了，但依然有數百人遇害。

他沒打算追究。

「大汗乃開創新國，便如當年骨力裴羅建立回鶻一樣，無需遵循非葯羅葛氏不能稱汗的規矩，自然願降。」

主將與軍士之間的博弈，從來都未停止過。強如李世民，面對士兵們要屠城的請求，也沒法阻止，只能出錢贖買全城百姓性命。軍士們在他制止前搶走的奴隸，也無法索回，同樣只能出錢贖買。

「原來如此。」邵樹德點和圖書了點頭，道：「你部丁口已為大軍俘虜，朕也不好隨意要回，不過可以把你的親族家人發還。」

阿布思等人是夷離堇，有自己的部落，臣服於大汗。

可薩是內十姓之一。

人家跟你走幾千上萬里地，提著腦袋干仗，奮不顧身，你一定要分得清輕重。別為了統戰征服區的百姓——短期內還未必有效果——而失去軍心，導致接下來吃敗仗，這就是所謂撿了芝麻丟西瓜，十分不智。

平定西域之後，得把他的汗庭與即將改革的北衙樞密院、理蕃院融合一下。更準確地說，得把他在草原的資產與中原的資產進行重組，合二為一——這兩份家業，都是我掙下的，不如互相換股，合併上市。

以葯羅葛為核心的內九姓（後期加了阿跌氏，變成十姓）是回鶻正統自己人，以仆固、同羅、渾、契苾、葛邏祿等為外九姓，說白了就是外圍臣服於回鶻可汗的部落，畢竟一個草原帝國不可能僅僅只有一個人種或民族。

「昔年回鶻滅亡，一部南下唐境，一部東歸契丹，一部南下甘州，一部西遷，其實還有人沒走……」可薩解釋道。

「阿布思。」

「你就像我們所期待的太陽神和月亮神一樣的光明之王，我們的聖明天可汗。」一人說道。

簡單來說，就是一種「四尺長、一圍寬」的粗棉布，上蓋回鶻可汗的印章，充作一般等價物。棉布變舊后，隔七年洗乾淨，重蓋印章。後世曾出土一份高昌回鶻的以回鶻語書寫的買賣文書契約ｈtｔｐs://ｗｗw•ｈｅｔｕｂooｋ.ｃom.ｃom，上書：

城內血跡未清，數千百姓人心惶惶，偶爾還有哭喊聲傳出，仔細看看，原來有家人被殺。

「遵命。」在一旁侍立的韓全誨立刻遣小黃門前去通傳。

這樣一搞，他的畫風也有些變了……

再者，他現在需要儘快穩定北庭的局勢，原因是離冬天不遠了，再打來打去，這個冬天怕是要餓死凍死不少人——肯定凍餓不了他的大軍，因為他們有牛羊，這會已經在抓緊養膘，且軍隊是暴力機器，可以搶掠補充消耗，但如果百姓大面積餓死也不是個事。

阿里骨是汗國中樞的將軍，指揮著一支兩千人的部隊，如果他威望足夠高，也可以指揮匯合而來的部落兵，回鶻汗國時代就是如此。

其實沒這麼多了，被王彥章禍害之前差不多是這個數目，但追擊廝殺一番后，最多還有一萬六七千。

西域的僧侶與中原大不一樣。他們在社會上控制著大片田地、商鋪和莊客部曲，在政治上深入參与各項大政——或許不直接參与，但間接影響是肯定的。

西遷之後，因為可汗還沒死，龐特勤在焉耆自稱葉護，仆固俊名義上也臣服於他，「眾至二十萬」。一般來說，回鶻核心十姓的人都跟姓葯羅葛的龐特勤混了。

以上主要是內部貿易，在對外貿易中，棉布就不能用了。回鶻人使用的是唐朝銅錢、薩珊銀幣以及中原絹帛，與中亞當地人進行貿易，包括敵國喀喇汗。

「只有三千兵。」阿里骨苦笑道：「部落被大汗的兵馬抄了，我hｔtｐs://ｍ.ｈｅtuｂｏok.ｃoｍ.ｃｏｍ在西州聽聞，連夜遁回，不意又遭到折將軍迎頭痛擊，遂降。」

「可薩部的阿里骨。」

「天生英明無上可汗，你的國土東到大海，西至阿爾泰山，在你幸福的統治下，無論是聖峰八河，還是別失八里（夏都）、高昌（冬都），都將載歌載舞，稱頌讚美。」又有一人上前說道。

「緣何喊我天王？我並非仆固俊。」邵樹德用回鶻語問道。

八月初二傍晚，邵樹德抵達庭州，入住回鶻夏都宮殿。

繳獲的財物主要是棉布，應該是從西州、伊州等地運過來的，充作亦都護北巡時賞賜諸部之用。

「謝大汗。」阿布思欣喜再拜。

邵樹德要比他們晚一些，因為他在等西北邊的部落首領來拜見。

「過幾天你隨朕南下吧。」邵樹德說道。

原來，回鶻汗國西部靠近阿爾泰山一帶，有許多部落沒走（可能還混有部分黠嘎斯人），他們被仆固俊羈縻統治，聽命于高昌，可薩部（只是整個可薩氏的一部分）也在其中——這部分人在遼時被稱為「粘八葛」，後來與西遷的韃靼融合，可能還有一部分高昌回鶻北上，演變成了「乃蠻」。

他現在已至故大漠州都督府（今阿勒泰）一帶，這裏理論上都是高昌回鶻的領土，當地部落向高昌臣服。但實際上是牆頭草，立場很難說。

不一會兒，以阿啜為首的數人入殿，大禮參拜道：「參見天王。」

「回鶻鐵律，非葯羅葛氏不能稱汗，我是漢人，也當了大汗，你當真願降？」

在回鶻社會中，棉布是主要交易貨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