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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120……」

熾光燈照亮三十多平米的小房間，粉刷潔白的牆壁，有沙發，電視機，單人床，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酒精棉和消毒水的氣味。

這都什麼年頭了，打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個時候，恰好救護車也趕到現場，大學城附近就有兩家醫院，幾公里的路而已。

李良瞳孔瞬間針縮，一股寒意泛起，如墜冰窖。厲聲道：「秦澤被人捅了！」

網咖里，李良噼里啪啦敲擊鍵盤，滑鼠遊動，在遊戲里打生打死。

寢室聊天群里，室友們給他留言。

我被人捅了！

「我幫你請假，你現在醫院住幾天，傷勢好點了，再回家養傷去。考試什麼的別管了，下學期補考就行。」

敏感的字眼刺|激著他的本能，心臟怦怦一跳，遊戲在此時微不足道，拋了滑鼠，衝到防盜窗前，朝下張望。

時間過去，下午五點，李教授宣布解散，秦澤背著單肩包，低頭玩手機，慢悠悠離開教室。

目光一掃，全躺地上了。

警察認真做筆錄，又問：「你們是怎麼發生衝突的。」

半個鐘頭后，白大褂醫生從縫合室出來，老爺子一顆心頓時提起來，生怕他來一句：我們已經儘力了。

「先打120啊。」

奮力一拳打在銀耳環青年的面門，打折了鼻樑骨。

媽蛋，小說里主角打架見招拆招一人打十個。都是騙人的。真打起架來，一窩蜂亂上，你又不是三頭六臂，見招拆招你妹啊。和圖書

秦澤拍拍他肩膀，打聲招呼：「走了。」

「他奶奶的煞筆。」銀耳環青年怒罵一聲，抬腳往秦澤小腹蹬去。

今晚不做一頓小雞燉蘑菇，秦寶寶會不會跟我斷絕姐弟關係？

「殺人啦！殺人啦！」

沒一會兒，警察就來了。

這會兒趕上下班高峰期，路上行人不少，紛紛圍觀，有人拿出手機拍照或錄小視頻。

「後來呢？」

「快報警。」

巨大的恐懼將他籠罩，腎上腺激素瘋狂分泌，潛藏在DNA里的野性激發，他像是瀕臨死亡的野獸，做出了反擊。

秦澤咬著牙，承受著雨點般的打擊，又踢又踹的反擊，打著打著……咦，人呢！

努力上進，需要拿出莫大的毅力。而墮落，只需要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我讓她接你媽去了，晚上讓你媽留在這裏照顧你。」老爺子掏出一根煙，忽然驚覺這裡是病房，又放回煙盒裡。

五六個人圍著他又踢又踹，秦澤也在反擊，奮起一腳踹翻一個傢伙，那人捂著肚子蜷縮乾嘔，一時間竟然站不起來。

秦澤臉色蒼白的躺在單人病床，換上了藍白條紋病服，右手掛著點滴，正配合警察同志做筆錄。

「喂喂，秦教授……秦澤被人捅了，在，在校門不遠的西瑜網咖……」

「再來再來，我就不信還能三連敗不成。」李良咬著煙頭，罵罵咧咧。

秦老爺子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不久前，他開車回家，ｍ.ｈeｔuｂｏｏｋ•ｃｏm•cｏｍ剛到半路，接到學生電話，說自己兒子被人捅了。老爺子當時就炸毛了，狂打方向盤，甩出一個完美的圓弧，也不管什麼逆向行駛，闖紅燈了，直奔學校而去。向來守規矩的老爺子油門一踩到底，在城區飆出高速公路的速度。僅僅花了五分鐘趕到事發地，看見躺在血泊中的兒子。

老爺子吸了幾口煙，心神稍定，仍然後怕不已，怒氣沖沖教訓起秦澤：「這次算你命大，以後招子放亮點，別到處惹是生非，打不過你可以跑啊，硬扛著做什麼。打架最不理智，打贏了坐牢，打輸了進院。」

父子倆相處的節奏，基本就是一方訓話，一方聽著。

幾個人一哄而上，混亂中，秦澤不知道被踹了多少腳，吃了多少拳頭。擱在以前，他肯定倒在地上，抱頭蜷縮，隨你怎麼打。但他現在不一樣了，身體強健，抗擊打能力非同日而語。

「你認識他們嗎？」做筆錄的是個三十齣頭的警察，一絲不苟的詢問。

現在才五點，時間還早，打幾盤遊戲回家也不晚，不會耽誤建模功課。想到這裏，秦澤愉快的飛奔向網咖。

「我們先擼著，你忙完了快點過來。」

也許是聽到他要報警，銀耳環青年急了，兜里掏出折刀，身體撞向秦澤，將他撞了一個踉蹌的同時，折刀捅入秦澤腹部。

「你抽什麼煙，都這副樣子了還惦記著煙。」老爺子煙癮大，聽了兒子的慫和圖書恿，關上門，打開窗戶，站在窗邊吞雲吐霧。

「學校那邊……」

周圍的吃瓜群眾炸鍋了，有的驚慌失措，有的焦急不忍，有的六神無主，有的興緻勃勃。路人越聚越多。

他老秦家可就絕後了。

秦澤笑道：「爸，想抽就抽吧，把門關上，窗戶打開，那個……順便給我也點一根唄。」

父為子綱，秦澤向來怕老爸。

秦澤往後急退數步，避開了他的一腳，正要說話，那青年不依不饒，喝道：「打他。」

秦澤道：「爸，我姐呢。」

「不認識！」秦澤聲音里透著虛弱，主要是疼的，麻醉劑的效果過去了，傷口疼的他嘴角直抽搐，連呼吸都會扯動腹部傷口。

十幾分鐘后，筆錄做完。

「快報警！」

樓下傳來喧囂聲，他隱隱聽到「殺人了殺人了……」

「趕緊拍照發微博。」

「秦澤，老地方等你。」

我今非昔比了，現在是一蹦一米高的健身達人，能跳起一米多高，腿部力量有多大？心中升起一股豪情，恨不得長嘯一聲。

乘坐電梯下樓，在網咖門口叼上一根煙，這時，他眼角餘光瞥見，幾個打扮流里流氣的青年向他走來，牛仔褲，黑T恤，一頭蓋住眼睛的頭髮，介於正常人和殺馬特之間。

在網咖吞雲吐霧，在虛擬世界縱橫捭闔，廝殺到六點半，秦澤驚覺窗外天色已經灰濛濛。

「草你妹的，一群煞筆，等著進派出所吧。」秦澤朝那個銀耳環青年吐了一口www.hetubook.com.com血水，掏出手機報警。

我可能會死！

「哦哦。」

老爺子手一抖，煙嚇得差點掉地上。

秦澤對這類人向來敬而遠之，握住打火機，側身避讓。豈料領頭那個戴銀色耳環的傢伙，挑釁似的一肩膀撞向他。結果沒把秦澤撞倒，反而自己一個踉蹌，幸好身後的同伴扶了他一把。

淺薄的醫學常識告訴他，痛苦是因為鮮血的流動以及肌肉的伸縮，觸動神經進而感覺到疼痛。很多時候，死亡與疼痛並不挂鉤，沒有劇痛，不代表你沒事。

打架時腎上腺激素分泌，精神亢奮，這會兒熱血冷卻，才覺得渾身都疼，特別是臉、眼睛幾處地方，火辣辣的疼。

老爺子送走了警察同志，黑著臉回到病房。

就在這時，病房門推開了，秦寶寶母女倆風風火火闖進來。

小腹微微一涼，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疼，但秦澤只覺一股寒意爬上脊椎，心臟劇烈跳動。

「靠，還能不能愉快玩耍了。」李良翻白眼。

警察同志說：「打人者已經被拘留在派出所，捅傷你的人就在這個醫院里，他鼻樑骨被你打折了，現在也在接受調查。我們會調出網吧的監控，根據傷情報告，如果造成輕傷罪或以上，會依法起訴他。」

除開第一局首勝，四人黑連輸兩局，讓勝負心很重的李良異常不甘和煩躁。

他給兒子安排了一個單獨病房，護士給秦澤打完破傷風針后，老爺子也順便打發走了李良幾個人，說謝謝hｔtps://ｍ.ｈｅtubook.ｃom.com同學們了，改天請大家吃飯。

秦澤看了看時間，想起昨晚姐姐鬧了脾氣，果斷拒絕網癮少年劉自強發來的遊戲邀請，退出遊戲，電腦結算，「你們玩，我今天活兒多，先回去了。改天再約。」

好在秦澤命不該絕，醫生說，幸好折刀是五厘米的小刀，傷口不算深，也沒捅到臟器、動脈這類危險地方，沒有生命安全，就是失血有點多，好好休養一陣子就好了。

他第一時間看見了跌坐在地的秦澤，小腹鮮血淋淋，身邊還躺著幾個哼哼唧唧的年輕人。

秦澤被火速送往急診室搶救，老爺子在外面急的團團轉，逮著李良趙八兩劉自強問詢情況，三個傢伙也是一臉懵逼，說不知道啊，我們在網咖打遊戲，聽見下面有人喊殺人啦，湊過去一看，就發現秦澤被人給捅了。

秦澤保持沉默，心說我他媽是現代版竇娥好不好，誰惹事了啊。

「我就自衛呀，總不能站著挨打吧，他們打不過我，躺了一地，我剛想報警，那傻逼……傢伙就掏出刀來捅我了，當時我覺得自己要死了，就給了對方一拳。對了，警察同志，那些傢伙怎麼樣了……」

「我也不清楚，莫名其妙的就往我身上撞，我避開了，他就用腳踢我，還招呼同伴一起打人。」

身後撲來的趙八兩和劉自強心底一沉，腦袋轟然作響，湧起恐懼、暴怒、驚慌……諸多情緒。

老爺子差點喜極而泣，心說我這兒子從小平庸無能，平庸的人就該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