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母親
秦澤沒說話。
許光像是只暴怒的獅子，撲到許耀面前，狠狠勒緊他的領口，咆哮道：「許耀，當年是因為誰，是誰自私的為了自己的前程，操！」
這裏沒空調，沒路燈，沒大賣場，沒高樓大廈。
「是，她就是你親生母親。」許耀沉沉點頭。
她深深愛著秦澤，渴望的去了解他的一切，他的喜好，他的厭惡，他的家人，他的親朋好友……但眼前這一幕來的太突然，就像在拍電視劇，讓人措手不及。
指尖突然痛了一下，秦澤手一抖，燃盡的煙頭落地。
「你的親生父親是誰，如果阿榮不知道的話，那確實是沒人知道了。茹姐從來沒有說過，當初她懷孕時，阿榮大發脾氣，逼問她那個男人是誰，可她沒說。你媽也問過，兩人談了一整晚，可對於那個男人的身份，茹姐始終不肯吐露半句。」許光看向墓碑，說：「哪怕這樣會毀了她，哪怕她當時根本沒能力養活你，哪怕她哭腫了眼睛。」
這麼心急著讓我認祖歸宗么？
「你就是阿澤吧，阿姨能抱抱你嗎。」
一拳打在許耀臉上。
後來年紀大了，有些事情必須要面對了，秦澤開始查這件事。
百分之百的人都在兒童時期被父母這樣玩弄過，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親生的。
有種父親在外面養小三被母親發現后，家庭走到崩潰邊緣的絕望。
「舅舅，不是他。」秦澤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聽見我媽打電話，親口聽她說的，我和姐姐之中，有一個不是親生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在和你打電話，所以我趁著這個機會，把你倆帶到這裏和圖書來攤牌。為什麼知道我不是親生的……原因太多了，如果我和姐姐之間，有一個不是親生的，肯定是我啊。她那麼漂亮，怎麼看都是和你更像。而我長的一點都不帥。」
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但很貼切。
他怎麼知道？
「你……你知道多少。」許耀顫聲道。
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好失落，彷彿有一個金光閃閃的榜樣坍塌了。
在那裡，有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
「哎，阿澤乖，阿姨……買棒冰給吃好不好。」
「兒子，你是媽媽（爸爸）在垃圾桶里撿來的。」
她可真臟。
「那你睡，阿姨走了。」
「你怎麼可能知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許光喃喃道。
他站在烈陽之下，點上一根煙，凝視著親生母親的墓碑，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那麼，我的親生父親是誰。」秦澤死死盯著許耀。
你的心結是怎麼回事。
她這麼漂亮，活該是撿來的。
他縮在被子里，露出一顆腦袋，怯怯的看她。
「當年發生了什麼？」秦澤望向許耀：「能和我說說嗎？」
暑假很快結束，回去前的那天晚上，許阿姨偷偷來房間看他，坐在床邊，摸著他的頭，再哭。
「她是我親生母親。」秦澤轉頭看著墓碑，「但我不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
初見時，那天，秦澤第一次來到許家鎮，不太適應鄉下的悶熱和飛揚的塵土，小眉頭緊皺著。
一顆心彷彿被無形的手狠狠拽緊。
只是舅舅的話，說不過去啊。
不是吧，真和我想的一樣？
許耀神情哀傷，張了張嘴，澀聲道：「不知道。」ｈeｔuｂｏｏｋ•ｃom.com
那他和秦寶寶就不是親姐弟了。
每年暑假，母親會帶秦澤回許家鎮度假，老舊的公交車行駛在坑坑窪窪的泊油路上，揚起一片灰塵。
許耀咬牙切齒。
藏了半輩子的秘密，就這麼輕易的，被秦澤說出來了。
秦澤坐在媽媽的腿上，從窗戶往外看，烈陽高照，公路兩側綠樹茂密，連綿的田野被劃分成一塊塊方形，田裡莊稼鬱鬱蔥蔥。
「是不是你暗示他的，是不是你！！」
秦澤戳破這層窗戶紙的時候，這個男人的表情特別激動。
我是親生的，所以老爺子可勁兒揍我。
秦澤看他一眼，心說，我雖然智商偶爾不在線，但其實我心裏有各種逼數。
小秦澤下意識的喊媽媽，但媽媽沒睡在身邊。
許光慌了。
「阿澤明年再來好不好。」
如果秦澤真的知道了當年的事，姐姐許嵐的家庭，不就得崩潰了么。
你只是舅舅而已，你又不是我爸。
粑粑揍我越疼，愛我越深。
「阿澤，叫阿姨。」
蘇鈺發現自己除了當一個吃瓜，什麼事都做不了，什麼話都不方便說。
他和鎮子里的小夥伴狂奔在黑色的田埂上，抓青蛙，掏鳥蛋，夜裡溜到田裡偷西瓜，掉黃鱔，白天翻過小山到水庫游泳。
心態崩了好久，差點啪姐。
第二天，前往縣城的公交車上。
許耀：「……」
秦澤還是沒回答她。
「你醒啦！」許茹連忙抹去臉上的淚水。
「她晚上偷偷來我們房間哭。」
晴天霹靂。
畢竟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了，小時候覺得，自己是秦家唯一的男丁，怎麼可能不是親生的，肯定姐
m.hetubook.com.com姐是撿來的呀。許茹的目光在秦澤臉上定格，再也移不開。
許耀說：「我是你舅舅，但我確實不知道你親生父親是誰。」
「阿姨就是想到你要回去了，心裏捨不得……」許茹解釋說。
她，指的是許茹。
秦澤：「？？？」
話說我也有老許家的基因吧，可為什麼我一點都不帥？
「最後一件事，去年十月份，我在虹橋機場看到我媽和許耀在一起，當時我並不認識他，派人查了一下，才知道有他這麼個人，知道他和許阿姨的關係。」
秦澤聞言，沉默。
舅舅各種阻止，各種眼神威脅。
她長的並不漂亮，因為辛苦的勞作消磨了她的美麗，陽光染黑了她的肌膚。
母親說，許家鎮是個很美的地方，山清水秀，大自然總有產不盡的美味和美景。
騙人的吧。
秦澤：「……」
但這裡有山，有田，有鳥，有花，有清澈的山泉和碧波蕩漾的水庫。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房門關上，秦澤鬆了口氣。
許光：「……」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許阿姨對我太好了，好到不合情，也不合理。她縱使和我媽關係再好，同樣當媽的，怎麼可能更偏愛別人家的孩子？只有一個可能，我是她生的，而且她對我很愧疚。而我媽每年都要回來，外公搬出許家鎮很多年了，她的故鄉在這裏，可她的娘家在上海啊。她何必每年回來？其實是帶我回來看她的吧。」
坐在媽媽腿上的秦澤告狀。
雖然很扎心，但只看顏值，姐姐明顯是繼承了老許家一部分的優良基因。
這個素來嚴肅，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在臨海商
m•hｅｔubｏｏk•coｍ•cｏm業圈裡以嚴謹著稱的男人，此刻，無法克制自己顫抖的身軀，顫抖的嘴皮子。
他臉上的表情以極快的速度交替，驚訝、激動、愧疚，心酸……情緒的海洋掀起狂狼。
一瞬間，彷彿全世界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蘇鈺在一旁聽著，心裏好大的意見，你說謊，明明很帥的。
「許阿姨是神經病。」
秦澤的親生母親，不是秦阿姨？
許光無聲的看著許耀。
但想到親生母親的結局，想到現在的許耀，他又鬆口氣，失敗的榜樣不要也罷。
我是那個百分之一。
低低的哽咽聲把秦澤吵醒，他嚇了一跳。
這是初見時，許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只是當時的秦澤看不懂。
不知道？
秦媽獃獃的望著車窗外，神情複雜。
對兩兄弟來說，這就是真正的晴天霹靂。
……
許光站在那裡，滿臉頹然，像一條走投無路的敗狗。
秦澤的記憶中，許阿姨那天都會穿一條長長的碎花裙，站在只豎了一塊牌的公交站邊，殷勤的期盼著。
車子在豎牌子的公交站停下來，秦媽牽著秦澤的手下車。
秦澤心裏頓時空落落的，惆悵和悲傷翻湧。
秦澤反應還算平靜，沒有家庭倫理劇里失散多年的至親們抱頭痛哭，或者抱頭大喊：我不聽不聽，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們，嚶嚶嚶~
許耀點頭：「好。」
可是不合理啊。
全他媽是錯覺。
他覺得自己難辭其咎，不管秦澤什麼時候知道的，這次坦白，他功不可沒，姐姐知道后，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阿姨。」
許光臉色發白。
我果然是充話費送的。
裴南曼幫他查的，那天，秦澤才和*圖*書真正確定了自己充話費的身份。
許茹臉上綻放出奪目的笑容，但眼神更深處，是深深的哀傷。
她只比媽媽大兩歲，但看起來卻蒼老粗糙的多。
許耀愣了愣，去年他確實去過上海，當時只聯繫了小嵐，原來，那天秦澤也在。
舅舅和許耀這幾天的小動作小眼神，秦澤都看在眼裡，當做不知道罷了。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你們這些扎心的老鐵。
所以小秦澤矜持的搖了搖頭。
你的執念是怎麼回事。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時光在這個瞬間逆轉，紛亂的往事走馬燈似的閃過。
或者，他根本是養子？！
烈日的陽光照在許光臉上，他的表情在光照下漸漸扭曲，瞪大眼睛，張大嘴巴，直愣愣的望著秦澤。
許耀一門心思的想和他攤牌，想讓他知道誰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只是舅舅的話，他的很多表現就不合理了。
陽光太大，許阿姨一頭的汗，她頂著烈日站了半個小時，頭髮濕漉漉的貼著額頭和鬢角。
你千里迢迢的找我媽又是怎麼回事。
蘇鈺全程懵逼，她驚呆了。
許耀朝後踉蹌幾步，跌坐在地。
他怎麼會知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盯著許耀。
不知道為什麼，蘇鈺心好慌。
回憶在腦海中翻滾，帶著沛莫能御的力量，如海潮，如山崩。
秦澤仰著頭，看著笑靨如花的陌生阿姨，一身碎花長裙，眉宇間有化不開的溫柔。
「我不信。」秦澤道。
「為什麼。」
那他是秦叔叔和這個許阿姨生的嗎？
「今天帶你們過來，是來坦白的，我希望你們不要隱瞞我，把事情說清楚。因為隱瞞已經沒有意義。」秦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