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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漣俏面蒙霜：「若王少師能因此破局，拯救東宮於水火，本宮縱死也無怨！」

呂頤浩也勸道：「殿下，臣也以為，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此時，卻見太子趙桓帶人走上城門樓，而他身後，則是張叔夜、李綱、吳敏諸人。

趙桓屏退左右，苦笑道：「卿何時扮成黃門，混在本宮身邊？」

「或者，為了你們曹家。我不知道趙楷到底承諾了你們曹家什麼榮華富貴，但我知道，這宮裡的風向只要一轉，趙楷會在第一時間滅了你們曹家。」

趙楷輕笑道：「那又能如何？京營禁軍都為東宮所制，我們被堵在宮外，難道還能派兵攻城不成？」

趙桓沉默良久，突然冷笑起來，大喝道：「爾等聽著，父皇因病不朝，在延福宮靜養，本宮奉皇命監國，爾等速速退去，若再敢嘯聚宮禁，抗命不從，那說不得本宮就只能使用雷霆手段了！」

白時忠也走上前來，大聲道：「李相！！既然官家龍體有恙，那就更不該封鎖宮禁，阻擋我等探視聖駕！況且，張太尉擅自調禁軍入宮，撤換宮禁宿衛，這本就是違制之舉！」

朱漣氣得嬌軀顫抖：「若非你有心算計、連番勾引，太子焉能落入你們的圈套？」

王霖輕笑：「太子妃還是隨我一起去吧，也好幫我做個見證。」

趙桓呆了呆，良久才面色難堪道：「卿何必再在這事上浪費時間和精力，本宮……本宮承認，確實一時不察，不慎鑄下大錯……」

白時忠匆匆行來，躬身道：「殿下，事態明顯，官家顯然已經被東宮軟禁在宮裡，他假以官家名義，封閉宮城，定然在暗中行那逼迫官家禪位的謀逆之事，殿下萬不可大意啊。」

本以為在宮裡尋到了一個可以傾訴心事的姐妹，結果卻是引狼入室，招來了一頭本就居心叵測的狐狸精。

他心裏很清楚，實際今日只是惲王趙楷的一次試探，他並沒有真正發動總攻。https://www.hetubook.com.com

她這幾日想起了很多事。曹柔過去常來東宮，而飲宴相會自也不避趙桓，而趙桓對她的那點熱切心思現在想想也不是毫無端倪。

王霖輕笑：「你們這般算計，看似天衣無縫，其實有一個致命漏洞！」

在這種情況下，趙桓若殺曹柔滅口，必定會激起文臣的沸反盈天。

白時忠眸光一閃：「殿下，皇城司三千人馬還在我等手上，實在不行的話，那就強行攻破宮門，救出官家來！」

曹柔面色大變：「不可能！你到底是什麼人？在此胡言亂語！」

「縱然算計，那也得太子心甘情願才成。」曹柔的聲音異樣清冷。

王霖大笑：「你進宮年歲雖久，卻一直為最低等的貴人，沒有得到寵幸，這些宮中記錄均有，也不難查清。只是去載秋末，考慮到你們曹家的顏面，官家才給了你一個二等順議的封號。而彼時……」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其實何嘗想承認這茬，奈何當時他與曹柔確實成其好事，而且被趙佶帶人當場撞破，人證物證俱在，他想要賴賬都不成。

曹柔的心緒已經被王霖的話徹底打亂，她歇斯底里哭喊道，早就失去了一開始的清冷理智。

她緩緩起身，望著面色漲紅、連嘴角都在顫抖的朱漣，卻是無比平靜。

「你……好生無恥！」朱漣嬌弱的身形一陣哆嗦，面色變得煞白，搖搖欲墜。

王霖斷然打斷了他的話：「不，殿下，此事絕不可自承，否則殿下這輩子都洗脫不去這等污名！」

曹柔面色蒼白，癱坐在地上。

「青州王霖。」

而王霖一路攙她前來，貌似禮不可廢，可朱漣卻能察覺到他隱藏極好的某種殺機和不信任，心底不禁泛起濃烈的悲哀。

王霖心中暗笑，靜靜站在一旁。

殺氣騰騰的禁軍立時弓箭對外。

那也不成，此事在宮裡宮外傳www•hetuｂｏｏｋ•ｃoｍ•cｏｍ得沸沸揚揚，他要真這麼做了，無疑又會成為最新的罪證之一，成為趙楷構陷他的把柄。

整個宮城被一萬龍驤軍護衛得密不透風，沒有趙桓的手令，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問題曹柔還是戶部侍郎曹錕的女兒。

張邦昌帶著幾個科道言官也附和起來：「太子殿下，封鎖宮禁阻擋朝臣拜見聖駕，乃違制之舉，還請殿下懸崖勒馬、放開宮禁，否則，為大宋江山計，我輩言官當以死諫之！」

王霖笑而不語，卻低道：「殿下，我要見那曹柔一面，請太子助我一臂之力！」

張叔夜眉頭緊鎖。

朱漣眼中滾動著一顆晶瑩的淚珠兒，泫然欲泣。

曹柔淡笑一聲，轉過身去。

趙桓左右四顧，目光落在自己身後一個半垂首的小黃門身上。

朱漣情緒激動道：「曹柔，你為何要這麼做？」

「王霖，你們是懷疑我與曹柔串通么？」

李綱鬚髮皆張怒形於色道：「呂相，如今官家龍體有恙，正在宮中靜養，你為朝廷宰輔，文臣之首，不思忠君體國，卻聚集重臣衝擊宮禁，驚擾聖駕，意欲何為？！」

而不光是太子，就連眼前這王霖，似乎都不信任她。

謀算固然是謀算，但絕非單向的勾引。

趙桓望著王霖隱入高深宮牆的陰影中消失不見，眸光閃爍起來。

「你到底是誰？」

皇城司的兩千宮禁宿衛已經悉數被禁軍龍驤軍撤換。

「他所倚仗和謀算的，無非是官家廢黜太子，或太子鋌而走險，釀成宮變！但若宮變不會發生，他必定會在第一時間斬斷與你們曹家的聯繫……你好好想想後果！」

……

有幾個甚至開始摩拳擦掌，準備上演一場清流名臣撞死宮門的鬧劇，不過撞肯定是撞不死的，畢竟力道掌握在他們自己手裡，但總是要見點血的。

曹柔目光中露出一絲譏誚：「官家為人，我甚知。他若是能咽下這口惡氣，那他就不是官和*圖*書家了。實際但凡世間男子，都受不得此處不是么？」

趙楷身形清朗凝立在遠處。

「不可能！！他不會這麼做的……他不會！永遠不會！」

「謀划二年，就為了最終引太子入彀，你們真是好算計。」王霖淡淡道。

「真的么？」朱漣突然冷笑起來。

否則今日這群言官口中指摘的就不是「違制」而是大逆不道和違背人倫了！

玲瓏宮。

她想解釋又無從開口。

朱漣其實不知王霖突然要見曹柔意欲為何，又為何非要讓她陪著來。

……

那群言官義憤填膺，情緒激動，嚷個不停。

她害了太子，也害了自己，把她原本平靜的生活全部打亂。

趙桓淡然一笑，卻一言不發。

這事從一開始，就始於陰謀，止於陽謀。

「王少師，你為何要讓我來見她？」朱漣顫道。

他閱人無數，眼前這曹柔分明就是個性格清冷、心智堅定的女子，像這般人在宮裡遭遇冷落，心裏固有怨氣和寂寞，但要說她情慾放縱，因耐不住寂寞主動勾搭趙桓，實際王霖是不信的。

王霖聳聳肩，亮出了龍章鳳紋的天子劍。

所以面對她的質問，曹柔淡然相對，讓她去問趙桓。

曹柔目光清冷：「是么？你所言漏洞無非在我，可我自打進宮的那一日起，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我活著就是鐵證，而若太子殺我滅口，其罪便更可昭彰。」

「耳聽未必為虛，眼見未必為實，官家與太子父子情深，豈能為一些表象和流言蜚語所惑？」

守宮的禁軍見太子妃朱漣在一個小黃門攙扶下走來宮門，又持有太子手令，便也不敢阻攔，就放兩人進去。

「可是……」

除非，把作為人證的曹柔及一群太監宮女都給殺了滅口。

朱漣想起這二年間曹柔與她交好，兩人常來常往，親密無間。

……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男人應該是趙楷吧。為了你的男人能登臨大位，你也算是不惜犧牲了。和圖書」

呂頤浩立即上前大叫道：「太子殿下，吾等臣工已經數日不曾見到官家，還請殿下放開宮禁，容臣等進宮面見聖駕！」

「當然，我也不想與你扯這些有的沒的，畢竟你有沒有被官家寵幸，這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在於，官家未必如你們想象的那般雷霆震怒，他沒有廢黜太子，不是忌憚太子掌控兵權，而是在他心裏，你實在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女子，他固然生氣畢竟皇帝的面子擱不住，可為了你……與太子骨肉相殘，那是遠遠不會的。」

此處原是曹柔的寢宮，那日事發后她就被震怒的趙佶封鎖在宮內，驅逐所有執事太監和宮女。

「你說得沒錯，但凡世間男子，必會視妻室出軌為奇恥大辱。可問題是，你與官家之間本就毫無瓜葛，無非頂著一個順議的頭銜，其實與普通宮女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這宮裡宮女三千，太子相中一兩個、三五個納了，縱然于禮不合，但也不至於導致與官家父子反目成仇。」

趙桓本來就做好了你死我活的思想準備，真要把他逼急了眼，他沒準真會下令把宮外這群所謂的大宋重臣，統統都給屠戮乾淨。

「沒有可是！從即刻起，殿下要對此事堅決矢口否認……至於其他，一切交給臣來做！」

曹柔目光一凝：「胡扯！我進宮數年，早被官家寵幸！」

曹柔的寢殿大門洞開，一個年約二十三四、長發披散的女子默默坐在門檻上，雙手托腮，仰望著剛剛放晴的天際。

王霖沉默一會，才道：「太子妃剛才也聽到了，太子其實無辜。」

也不是說殺就能殺的。

因為趙楷新納的正妃是朱鳳英，她的妹妹，所以現在太子對她和朱家都生出了不小的猜疑。

朱漣本為「受害者」，如今兩人相見，自己卻露了怯，反倒是那「第三者」更鎮靜自若、有恃無恐呢。

她一襲白衣，星眸閃爍，帶著幾分清冷，渾身透著一股拒人與千里之外的冷漠。

王霖匆去。和圖書

「不，漏洞不在你，而在官家。」

他面色一抽，立時轉身走下城門樓。

「目前看，太子妃並非局中人。不過，朱家兩個千金先後嫁與東宮和惲王，縱是官家主導，也難免會讓人心生些許疑慮……臣剛才有所試探，還請太子妃不要怪罪才是。」

當然，他要真下這種暴虐命令，張叔夜會不會堅決執行就不好說了。

趙楷向呂頤浩使了一個眼色。

曹柔默然：「你應該去問太子。」

張叔夜在城門樓上眺望眼前鬧騰起來的群臣，雖然還有很多人沉默躲在遠處，但近前這黑壓壓的一大群人，至少也佔了滿朝文武中的三成多了。

進了幽靜無聲的玲瓏宮，朱漣面色一紅，望向身側的小黃門，低聲道：「王少師，此處無人，你可以放手了。你自去問話，本宮就不進去了。」

而他身邊正是呂頤浩。

箭雨飛揚落在人群外圍，張邦昌這些人嚇得毛骨悚然，立時紛紛逃去遠處。

王霖嘴角噙起一絲淡笑，他心道：彼時趙佶已經有心無力了！

曹柔古井不波的面色終有一絲變化：「官家親眼所見，眾目睽睽之下，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難道如此太子還能自證清白不成？」

曹柔望著眼前這個氣質陡然變得利劍出鞘般的小黃門，神色微變：「你是何人？」

「你好好想想，你死不足惜，似乎你也不怕死……但若是你們曹家滿門的數百口性命，你也不在乎么？」

王霖上前扶住朱漣。

趙楷搖頭：「不妥。太子大逆不道，本宮卻不能目無君上。先不著急，先讓大臣們在宮外鬧騰一段，看看太子能不能撐得住。」

今日本是大朝會，但滿朝文武卻進不了宮，隨後雖然傳來太子和官家稱病不朝的消息，但這群人照舊擁堵在明德門外，不肯離去，嚷嚷著要見官家或太子。

在她看來根本就沒有再見的必要了，因為板上釘釘的事，震動宮闈的醜事，就算是把曹柔滅口，也阻擋不住醜事的傳播和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