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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聽信王霖，不該心軟猶豫，應當果斷出手奪了皇位再說的。

鎮守城外皇陵的龍惠軍突然進城，奪了通玄門，這一切來得太快，守城禁軍根本反應不及。

趙桓頭戴紫金冠，身材挺拔，昂然站在丹墀之上。

分班列隊完畢的文武眾臣，開始大禮參拜下來：「臣等，拜見官家，吾皇萬歲，萬萬歲！」

東京禁軍名義上掌握在張叔夜手上，但這惲王謀劃了這麼久，連邊軍都能滲透進去，禁軍恐怕也未必是鐵板一塊。

按宋制，宮門昏時——即日落時關閉，可今日卻一反常態，百余位從五品或以上的文武官員或乘坐馬車，或乘坐轎子，或騎馬，行色匆匆進了明德門，直奔延福宮。

薛集讓是惲王的人。

按照慣例，朝臣本來還有句「監國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的」，今兒個就沒了。

今日他若能平安度過這一劫，所有與趙楷勾連的人，無論大臣、士族還是宗室，都有一個除一個，絕不心慈手軟！

宗族禮法，皇位傳承，大宋根基。

趙灝慨然冷視著趙桓，突然揚手怒斥道：「如此大逆不道，目無君父，淫|亂後宮的賊子，有何顏面居於東宮、社稷神器之上？」

趙桓當然早就看到了趙灝與趙鈺的存在。

這是釜底抽薪的一刀啊，關鍵還是官家送出來的刀，此時此刻，趙桓欲哭無淚，他心中懊悔到了極致。

趙桓嘴角一抽。

英宗皇帝的兒子，神宗皇帝的兄弟，今上的wｗw•hｅｔubｏoｋ•ｃoｍ•cｏｍ皇叔，平時基本上很少拋頭露面。

李綱蒼眉抖動：「張太尉，可曾見到殿下？」

吳敏抬頭望望天空：「怕這大宋的天，就要變了啊。」

太監取來兩個綉墩，趙灝卻沒有歸座，而是直接與趙鈺出班躬身道：「臣吳王趙灝，燕王趙鈺，有本參奏！」

趙佶端坐在屬於他的龍椅上，頗有幾分恍惚。

趙鈺也冷笑大喝道：「趙桓，汝無父無君，私通宮闈，背德失禮，無才昏庸，實不能再居東宮！官家，臣請官家下昭，奪趙桓儲君之位，安天下臣民之心！」

他在延福宮外略加等候，見李綱和吳敏等人抵達，這才將李綱拉到一旁，小聲耳語了幾句。

趙佶面色尷尬，嘴角抽搐。

……

兩人旋即瞥見了皇城司都指揮使薛集讓，城外鎮守皇陵的龍惠軍都指揮使顧大川。

還是這位老臣！

張叔夜搖頭：「未曾。我曾去東宮求見，殿下拒不接見，不過讓人傳出話來，說讓我等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而同為京營的龍威軍一部現在正與龍惠軍合兵一處，齊心攻打皇城，一旦皇城陷落，憑宮城中這兩千龍驤軍根本就守不住。

趙佶嘴角撇了撇，眼角的餘光發現趙桓也有些身形顫抖，不由心中冷笑起來：「孽障，活該！看你今日出個大丑！」

張叔夜不動聲色大聲道：「吳王殿下，事關宮闈，此等構陷大宋儲君的事，不能信口雌黃，需m.hetubook.com.com要實證！」

然而現在……死定了。

筆跡歷歷，紅印昭顯。

張叔夜和李綱飛快交換了一個沉重的眼神。

趙佶渾濁的目光環視眾臣，突然發現了吳王趙灝與燕王趙鈺的蒼老身影，臉色變了變。

趙佶乾咳兩聲：「兩位皇叔緣何進宮來了……來人，給吳王和燕王看座！」

吳王和燕王突然出現在延福宮外，究竟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了。

張叔夜凜然道：「官家，宮闈之事，事關皇族體面，此乃官家家事，不宜在朝堂上討論，還請官家駁回！」

趙桓站在那身形微顫，面色漲紅，卻始終牢記著王霖的叮囑，一言不發，鎮定自若。

忠肝利膽，無人可及！

數道流星呼嘯，漫天星光點點。

不可謂不狠。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另外一支兵馬偃旗息鼓，悄無聲息殺向皇城四門，開始向臨時駐紮在安樂坊的龍驤軍大營展開突襲！

燕青又扭頭望向延福宮方向，宮門緊閉，估計大朝會已經開始，那才是這場暴風雨的真正中心。

趙桓激動得想哭。

大殿之上頓時緘默，所有人都望向顧大川。

他目光隱晦得投向站在趙灝與趙鈺身後的垂首不語的惲王趙楷，心中咒罵起來：「好個孽障，你果然要反！廢黜東宮是假，奪權登位才是真！」

李綱深沉的目光望向了宮道上。

到那時，真的就成了瓮中捉鱉了。

外邊這些兵馬的混戰，就是鼓點罷了。

趙https://www.hetubook.com.com鈺大聲冷笑：「官家親眼所見，數十宮女太監目睹，人證物證俱在，焉能抵賴？」

從十里御街那頭突然湧來一支兵馬，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邊，城樓上的龍驤軍指揮使毛鱈高舉起火把，仔細辨認，看對方打著皇城司的旗號，面色驟變。

沒有讓他失望，李綱第一個站了出來，他白髮蒼首，面色肅然，揚手指著眾人義憤填膺道：「爾等以莫須有之事，構陷大宋儲君，罪該萬死！」

明德門緩緩關閉。

「吳王趙灝！燕王趙鈺！」

顧大川是神宗皇帝朝駙馬都尉，尚唐國公主。

趙灝突然破口大罵道：「張叔夜，官家乃天子，天子居國事！我們今天討論的不是天子的家事，而是我大宋的國運！」

幾乎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皇叔說吧。」趙佶聲音嘶啞道。

這支龍惠軍屬於趙宋宗室派系控制的宗族力量，編額萬人，從不參与京師防務。

兩千虎神衛殺氣騰騰，漸從宮城各處向望鄉樓匯聚而來。而在城外，隱沒在山林中的三千伏虎鐵騎也在指揮使焦年忠的統率下，急襲開封。

趙佶擺擺手，「平身。」

官家這封私信，不但斷送了趙桓的太子之位，連他東宮上下的性命都斷送了。

趙桓眸光深處火光熊熊。

張叔夜已經得到消息，呂頤浩那些人已經串聯上下，準備在今日向趙桓發起總攻。

張叔夜進宮稍早。

還有什麼證據比皇帝親筆更有力？

皇城司兵馬襲m.hetubook.com.com來，而大營方向也傳來陣陣喊殺聲，毛鱈此時焉能不知大事不妙，若是龍驤軍大營被拿下，皇城就被來軍控制，而用不了多久，宮城也會徹底落入敵手。

趙桓緩緩閉上了眼睛，雙腿都有些站不穩了。

燕青冷冷一笑，從懷中掏出幾枚信號彈來，迎天而放。

這書函的確是他所寫，當時憤怒之下擔心趙桓掌握兵權起了篡位之心，這才寫了這封私信，命隨身小黃門連夜出宮送往龍惠軍給顧大川，本意是讓顧大川在關鍵時刻帶兵勤王的。

李綱眼神一黑，險些一頭栽倒在大殿上。

這一切都來得太快，太兇猛，節奏鮮明，一環扣一環，而明顯是經過了提前路演，暗中串聯，和有人導演。

趙桓大驚失色，回頭望向趙佶。

雖然京營掌握在張叔夜手中，在兵力上遠遠勝於惲王這邊，但龍惠軍與皇城司的三千宮禁宿衛合起來也有一萬三千人，若是趙楷勾動宗室起事，再串聯文臣拉起大義，恐怕這回趙桓危矣！

趙楷隱在群臣中心中冷笑。

「我大宋神器，豈能葬送于這等無父無君的孽子手中？本王乃先皇親弟，大宋宗室，豈能眼見乾坤顛倒而不管？」

尤其新科狀元出身的清流秦檜的奏表文采橫溢，趙桓昏亂宮闈的事經他的文筆描繪，自然更加言之鑿鑿。

趙灝與趙鈺打了頭，大殿之上，呂頤浩、張邦昌、白世忠、秦檜以及數十言官文臣紛紛出班，言辭慷慨，氣勢洶湧，將丹墀上的趙桓罵了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狗血噴頭。

吳敏皺眉嘆息：「是否官家已經同意禪位？可即便如此，老夫看現在這種局面，就算有官家的禪位詔書，惲王這回也定不會善罷甘休，畢竟那事若撕破麵皮，不顧皇家體面，確實……難以善了！」

這兩位是目下大宋宗室中的德高望。

信上，趙佶怒不可遏將趙桓私通曹柔的事略講，爾後命顧大川秘密調兵進京，防止太子叛亂篡位云云。

張叔夜心中長嘆，心道大事去矣。

趙佶哪想到顧大川也是趙楷的人吶。

吳敏的情緒有些煩亂，更緊張：「山雨欲來風滿樓，張太尉，禁軍此刻可不能亂吶。若禁軍一亂，也被煽動，怕……」

兩個頭戴金冠、身穿蟒袍、白髮蒼蒼的藩王乘坐步攆而來。

夜幕初臨，月光皎潔。

顧大川突然站了出來：「臣駙馬都尉、龍惠軍都指揮使顧大川，有官家的親筆為證！」

望鄉樓上。

其心昭昭，來勢洶洶！

這位前朝的駙馬都尉在朝中本來就沒什麼存在感，突然冒出來讓人心驚。

顧大川將蓋有趙佶小印的書信展示給眾人。

此時，呂頤浩出班慨然道：「官家，證據確鑿，無可辯駁，請廢黜太子，另立儲君！」

若非王霖從天而降，這把椅子現在已經不屬於他了。

燕青迎風站在閣樓頂端的飛檐上，眺望著已經開始異動火把重重的皇城東南，思忖道：使君果然料事如神，大名府消息傳來，惲王果然反了！

趙佶坐在那微微閉上了眼睛，這群混賬東西嚷嚷得他腦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