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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鹽揉揉眼，茫然道：「哥你回來啦……」

黃鹽乖乖的穿衣起來，生起火，燒水。

黃柴並非不怕許掌柜去報官把他抓起來，只是因為，他覺得這許掌柜不像個會這樣做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樣做對許掌柜沒有任何好處。黃柴很清楚，像自己這種螻蟻，在許掌柜這種富貴人眼裡，根本就什麼都算不上。

許擎蒼道：「逝者已矣，還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才對得起死去的人。黃老弟，你對以後有什麼想法？」這是第七天晚上，許擎蒼終於不再任由黃柴站著，而是讓他坐下說話。

黃柴走出酒館，看著漆黑夜色，說不清是失望還是輕鬆。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有種感覺，是過去幾十年來從來沒有過的，一種渴望。他渴望許掌柜能給他一個機會，不管這個機會有多危險，成功的可能有多小，他都接受，只要一個機會。

「緣分不盡，終有再重逢的那天，若是緣分和圖書已盡，那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不強求、不強求。」許擎蒼擺擺手，似乎擺掉了那個根本不存在的沙洲朋友。作為物色了不下於五十個西嶺派好苗子的分舵長老，許擎蒼看得出來，這個黃柴雖然沒見識，但有野心。他知道，這世上有野心的人很多，但有見識的人不多。而且，這黃氏兄弟居然還做過馬賊，這就更好了！

黃柴愣了愣，道：「小的有吃有喝就夠了，不敢有別的念頭……」

「是不敢還是不想？」許擎蒼似笑非笑。

黃柴低著頭，喝掉杯中酒，沉默一會才道：「是不敢。」

「對對對，許掌柜您是明白人，咱們就是沒讀書，要是早能明白這個理，也不至於讓三弟丟了性命，唉……」說起三弟，黃柴露出哀傷的神情。

一直到現在，到此時此刻，黃柴才終於明白了一些。

許擎蒼嘆道：「你們的選擇是對的，在京城過日子和-圖-書，不敢說一定能富貴，但……我說句難聽的你別介意，就算是要飯，也餓不死，總好過在邊塞過著今日不知能否見到明日朝陽的日子。」

「許掌柜，您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可否方便告知？小的可以寫封信回去替您找一找。」黃柴討好道。其實他大字不識，會寫個屁的信，信寫他還差不多。

此後的幾日，黃柴每天下工以後，都會到許掌柜的酒館里待上片刻。之所以不帶著黃鹽，是由於黃柴考慮到自己的這個弟弟實在是狗屁不通，腦袋如同漿糊，不會說話也不懂人情世故，帶他來，他只會埋頭吃喝，沒用不說，恐怕還會惹許掌柜厭。

也許是許掌柜有個不方便親自下手的仇家，也許是許掌柜有個必須要除掉的被妻子發現的外室。但不管怎麼樣，許掌柜能用得著他黃柴。

許掌柜問了黃柴許多家鄉之事，黃柴自然是隱去本是魏國甘州城人的事實，說m.hetubook.com.com自己是甘州相鄰的大宋沙洲城人。來汴京城的目的——殺陳樂天替三弟黃米報仇之事，自然也隱去了。其他事，都說的是實話，甚至連他們曾經當過馬賊之事也說了出來。

多數想過點好日子的人，都往內遷了。雖然大宋戶籍律令不準百姓平白無故遷徙，但年輕人可以借口讀書遊學，正大光明的拿著路引南下而來，一旦找到機會定居，就不願回去了。哪怕只是往內一兩百里，只要能離開沙洲城，日子就有了盼頭，就不用再活的那麼提心弔膽了。

許擎蒼站起來，背負雙手，消瘦的模樣在黃柴眼裡，頗有股大人物高高在上的風采。於是黃柴趕快跟著也站起來，低頭看著自己腳尖，等待許擎蒼說下去。

「起來，我跟你說件事。」黃柴道。

黃柴咧嘴笑，露出黑黃的牙齒來，說：「咱們兄弟三個，老三就是死在一次打鬥中，後來咱們哥倆就害怕了，就來了京城www.hetubook.com.com。」

黃柴盯著黃鹽看了好一會兒，道：「二弟，咱們可能要發了！」

「啊？哥你說什麼胡話啊？」黃鹽有點不敢看自己大哥的眼睛，他感覺大哥今天的眼神有些滲人。

好不容易在汴京城遇上個賞識自己的貴人，豈能讓黃鹽那貨給攪黃了。

每天晚上，黃鹽來到許掌柜的酒館，起先都會做一些洒掃之事，干半個時辰后，再跑到一壺酒一碟花生的許掌柜前，站著陪許掌柜說話。

所以許擎蒼聽黃氏兄弟曾做過馬賊，並沒有多麼驚訝，只是笑說：「你們能活下來，就證明你們是有本事的。」

邊塞之城，宋魏交界處，什麼都不多，就是盜賊匪眾多。再加上宋魏兩國近幾十年來，沙洲和甘州一直都是可以通商的，所以城內人員極其複雜，什麼人都有，想要在沙洲和甘州好好的活著，那就得一顆七竅玲瓏心，否則再大的家業也守不住。

黃柴抬手，黃鹽下意識的一縮脖子，但是那wｗw•ｈｅtubｏｏｋ•ｃｏｍ•com隻不知打過他多少次的手，這次卻沒有打他，而是罕見的摸摸他的頭，然後黃柴道：「可能有個活要我們干，有些危險，但只要咱們做成了，可能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當然，只是可能，現在還不確定。你敢跟我一起幹嗎？」

不過，許掌柜過了好久，才撂出一句：「今天就到這吧，明日再來。」

到了他在南郊從老乞丐手中搶來的家之後，黃鹽已經呼呼大睡了。黃柴一腳把黃鹽踹醒。

許擎蒼起初還假惺惺的問黃柴怎麼弟弟怎麼沒來，後來連問也懶得問了。黃柴估摸著，這許掌柜恐怕早就看出弟弟是個沒用的貨了。

許掌柜有事要他做。不管許掌柜究竟是看中他什麼，但終歸是看中他了。要交待給他的事，肯定很難，甚至有危險。

黃柴一邊等許掌柜說話，一邊心想：「這條命，早該跟三弟一起交待在那陳樂天手上了，現在多活一天，都是賺到的！只要有機會過更好的日子，我願意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