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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戎生道：「上回武當之行匆匆而過，因為要趕時間回來跟聖上商量火器局的事。今天咱們好好聊一聊，多喝幾杯。」

李戎生笑笑，沒接這個話。這話他一介武將接不了，也不能接。

大將軍不知是惱陳樂天不說正事，還是覺得被說像儒生所以不高興，又踹了陳樂天一腳，道：「本將軍就是儒生，當年若不是誤入歧途，現在該是在廟堂上跟朝臣們互噴口水。你小子幾個月不見，似乎漲膽子了，敢對我評頭論足了？來人吶，拖出去打二十軍棍！」

大將軍李戎生揮退僕人和親兵，拍拍陳樂天的肩膀，換上寵溺的神情，道：「路我給你鋪，但辛苦還得你自己辛苦，我代替不了你。」

大將軍李戎生道：「若人人都能如你這般想，這般做，那大宋可就真能千秋萬代長盛不衰了！」

陳樂天從大將軍的語氣里感受到了一股涼意。他知道，大將軍這話不假，太平了將近一百年的大宋，已經開始出現了很多不諧之事和不應該的、無謂的爭鬥。

陳樂天正想冷笑說『您當這是在軍營？』

喝完一壇酒，兩人又說起了火器研究局之事。聖上的意思是讓聖上做名義上的最高負責人，李戎生做實際上的最高負責人。

大將軍李戎生猛然抬頭看著陳樂天，目光如炬。

李戎生盯著陳樂天看了良久，又沉默了許久，才道：「這話你想通了，想明白了，想透徹了，和-圖-書再好好跟我說一說，然後說動我了，我再去跟聖上說。不急，十年二十年都能等。」

最後李戎生提出了個折中的法子。讓陳樂天可以自由出入火器局，同時，為了避免被聖上發現端倪，讓李通多帶幾個人混入其中，所有發號施令的事，都讓李通居中來做。如此一來，陳樂天實際上就是火器研究院的總指揮，但聖上不知道到底哪個人是總指揮。

晚飯就大將軍李戎生和陳樂天兩人吃，李二爺李通說是出去有事，所以沒在。

聖上氣的差點揮劍砍了李戎生，李戎生倒是不慌不忙的摸摸聖上抓在手上的劍，嘆道『不夠鋒利啊』，然後說道：「臣的意思聖上知道，為了保護那小子，我不得不遲點讓聖上與他見面。聖上您現在就這麼想，早一日見那小子，那小子灰飛煙滅的危險就更大一些。聖上當然不希望那樣一個人才，過早夭折吧？」

幸好陳樂天現在已是春境的肉身，否則擱在以前，這二十軍棍早把他打的皮開肉綻七八天才能養好。

這便是兩人的默契和投緣。細說不明，追究不出，只在滿桌的酒香中了。

聖上長嘆一聲道：「朕自命明君，卻無法保護自己的臣子，真是可悲！」

陳樂天嗯了一聲，忽然抬頭道：「好久沒聽您這句話了，軍中還好嗎？」

聖上見此法不行，又說起了至今尚未得知姓名的陳樂天，說既然大將軍和*圖*書沒時間，那就讓那個火器研究院的提議者，你麾下的得力幹將做實際負責人。

先聖所言，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安逸。安逸久了，族群便會忘了最初的目標，轉而開始把心思放在沒有強盛作為根基便毫無意義的窩裡鬥上。

大將軍點點頭，也幹掉杯中酒，道：「這我相信。」

陳樂天聽罷，感激道：「大將軍厚恩，樂天無以為報！」

陳樂天道：「沒有千秋萬代的大宋，但一定有千秋萬代的炎黃子孫華夏後裔！」

想到這些不好的東西，陳樂天連喝兩杯酒，道：「很多事我雖然沒能力改變，但我會做好我自己該做的，我也會盡量去讓我身邊的人不去做不好的事。假如真有一天，您成了權臣奸相的刀下鬼，我也不會害怕去做第二個您，人生短短几十年，這一生俯仰無愧，便足夠了。」

「小的知罪了。」陳樂天拍拍屁股走回書房，毫無誠意的拱手認錯。

「哼！」親兵只冷哼一聲，根本不理會，將陳樂天拖到院子里往銀杏樹上一綁，噼里啪啦哼哼哈哈的打了實實在在的二十軍棍。

對於朝堂上的明爭暗鬥，他作為武將只能看在眼裡。他能直言不諱的說不讓君王與火器研究院的首倡者見面，是為了保護陳樂天，這話就已經說得很過分了，甚至是觸碰君王底線了，要是擱在正常點的，胸懷沒這麼大脾氣沒這麼www•ｈeｔuｂook.cｏｍ.cｏm好的君王那裡，早就怒不可遏治他李戎生一個大不敬之罪了。

陳樂天舉起酒杯先干為敬，然後道：「您放心，保證辜負不了您的期望，不敢說三十歲之前到秋境，到夏境應該是可以的，我就是爬，也要爬到夏境。您是知道的，我這人本事可能不大，但我決心一定夠大！」

在陳樂天看來，大將軍李戎生行事作風，是從來不考慮自己的退路的。這事不做就會弊在千秋，他就一定要去做，根本不會考慮得不得罪朝堂上的人。得罪就得罪好了，只要能把事兒做成，我何惜這條命？

大將軍李戎生此刻一身青袍，頭戴方巾，如國子監的學子，這是陳樂天第一次見大將軍如此穿著，與軍營中的那個鎧甲披身滿臉風塵的大將軍判若兩人。

陳樂天道：「我聽咱們伍來信，我走後少了個人，他們都不給加人是吧？」

李戎生知道，聖上是迫不及待要見陳樂天了。但考慮到陳樂天的性子，大將軍還是跟上次一樣，無情的拒絕了聖上。

飽讀詩書、遍覽史書的陳樂天能理解，這是古往今來最難以解決的一個頑疾。

陳樂天不與大將軍對視，垂下眼帘沉默喝酒。

但這個提議李戎生反對。北軍事務本來就足夠多的了，每次他回趟京城，北軍積壓下來的事他都得連續熬十幾個通宵才能趕上進度。這種情況下，再要他負責實際的研究局之事，他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個精力和時間，而且他也不可能在京城待著，長時間遠離北軍，會讓北軍的戰力下滑，甚至崩塌。

大將軍李戎生見陳樂天生龍活虎的很，心中高興，要知道這兩個親兵都是軍伍中的大力士，他們用盡全力的二十軍棍擱在普通人身上，起碼能把人打個半死。可陳樂天此時卻毫無妨礙，似乎根本沒挨那二十軍棍，看來確實是大有長進。雖然心裏快慰，但大將軍臉上卻還是一副生氣的樣子，道：「你現在厲害了是吧？不怕打了是吧？打不痛你了是吧？」

而且，武將里明爭暗鬥的情形也並不比文臣們少啊。

陳樂天當然是不敢掙扎的，瞅了瞅拖他的倆人，發現正是大將軍的兩個親兵，求饒道：「二位兄弟，等一下，我還有話說。」

大將軍道：「他們不給加是一方面，主要是我支持他們，不然你的頂頭上司劉校尉早就揍他們了。我覺得位子留著也行，將來你混不下去了還能回去，哈哈。」

從實際年齡上來說李戎生比陳樂天也大不了多少，但兩人的關係亦師亦友，說起行伍朝堂之事，李戎生是老師，說起在李戎生眼裡，奇奇怪怪的理論和亂七八糟的想法，李戎生是朋友。

陳樂天趕忙給大將軍倒杯茶，諂媚道：「您就別寒磣我了，我這點長進，在武當山都排不上名號的，在書院，也排不上名號。唉，您說這修行之道，怎麼我覺得比咱們當兵打仗還www.hetubook.com.com難啊？」

甚至，說起火器之事，陳樂天隱然有種老師的味道。

兩人相視大笑。

李戎生順利被陳樂天轉移了注意，道：「都一樣，哪個都不比哪個難，哪個也都不比哪個容易。你別急，當年你剛入軍伍，我給你們講戰陣講機變，你起初不也是懵懵懂懂嗎，不也不是學生里最聰明的那個嗎？我還是那句話，想做人傑，就得刻苦。」

正因如此，大將軍才知道，若有朝一日，自己不再獨得聖寵，那就是自己身敗名裂三族不保之時。所以才會說出這番話來。

李戎生道：「你啊，馬屁就別拍了，多努力吧，以後的路還長，慢慢來便是。我上次去武當，覺得王重陽終於是長大了，你們這些年輕人的路都還長，咱們大宋等得起你們這幫人的長大。」

誰知話還沒出口，居然真的走進來兩個兵卒，把陳樂天拖了出去。

陳樂天拍手道：「好。」

李戎生看穿陳樂天的想法，笑道：「我不年輕了，再說，我朝堂上樹敵太多，指不定哪天就要被拉下馬來，到時候，聖上保不住我的。」

好像鬥倒了兄弟們，自己就能獨吞家財了，事實上即便鬥倒了兄弟，還有強盜呢？兄弟倒了，自己也身受重傷，然後強盜來了。那白萬貫家財，就全成了強盜的戰利品了。

兩人正說著話，陳樂天不禁笑道：「大將軍穿書生衣裳，倒也挺像個儒生的。」

陳樂天腹誹：您也不比我大幾歲，你不也是年輕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