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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天一早，吹著春天的晨風縣令輕裝簡從來到渡口，上船。臨著春風，縣令長嘆一聲，看向成都的方向，喃喃自語，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啊。

「哭個球！給我住嘴！」小王猛地站起來喝道。

大人，你得去，不去就沒機會了，就是抗旨。只要不是去了立刻就抓起來殺了，就去得。

「當家的你不能去啊，萬一……」老婆急道。她一個女人也嗅到了其中的危險。

他們把小吏們通知來，把御史衙門的要求跟他們說，讓他們去協助調查。他們是必須去的，不去的話就要被綁去了。

賓州城的縣令對於未來，能看到的只有黯淡無光四個字，或許在總理衙門行文的字裡行間他也能看到絲絲希望，只不過後來他想明白了。事情總要面對，過去的幾年來，要說十惡不赦的事，他的確是做過幾件，但真要對大部分百姓們來說，他做的也不是那麼的差。

當然了，這幾年蜀地還算風調雨順，豐年遠和圖書遠多於欠年，可鄉親們誰也不願意自家辛辛苦苦的成果，被別人無理的佔據了。

這樣一來二去百姓們對他就很不滿。

小王是綿陽城的稅務司吏員，平時乾的就是最基層的下來收稅的活。

百姓們以前不高興也沒辦法，但這次來了這麼大一股東風，有了機會的鄉親們一想，總理衙門說了，任何問題都能告，於是就跟著告了。

「是有人告你的嗎？」妻子小心的問，不再像平時那樣一開口就是罵。他猛然想到最近下的文，聽人說好像是御史衙門要召集很多與案件相關的人。

每個地方都有，好像是說召集他們去配合調查，詢問情況。

足以說明吏的數量和重要性。

老婆看他這樣就罵他是不是又去逛窯子逛多了精氣神都被狐狸精吸光了。但見自家男人卻沒像往常一樣回嘴，老婆就有些心虛了。心想他不會真想把我休了吧？哼，我倒也不怕，不是說他想休就能休的，和_圖_書我對他好對孩子好對公婆好，可沒把柄在他手上……

都是套路。

從上到下，從大到小。

這是他手下最信任的謀士的意見。他在想了一天一夜后最終決定，去。

吏之清，河清海晏。吏之濁，天下紛亂。

蜀地三十座城，到處都在上演著一出出離別的戲來。

有縣令也有最小的連吏都算不上的臨工。

小王當時就嚇得差點尿褲子。

最後一句話把老婆嚇了一大跳：「你瞎說什麼，咱家就這祖宅，賣了住哪。我跟你說，你這死鬼要是真被抓起來了，你什麼都別說，別牽連到我們娘倆，我只要保住兒子，保住你們王家這個苗子就行了。」說著，妻子忍不住哭了起來。

不容妻子質疑，小王立刻說，這是公務，可能是讓我去問一些關於案情上的事……

我們有急事找你的時候你不在，也沒安排人在下面守著，你這父母官也太不誠稱職了。

明著的權力只是遵照規章制hetubook.com.com度收取百姓們該按章繳納的稅費而已，但實際上他掌握著多一擔少一擔的巨大權力。

「沒事，你放心，也就是去問問情況，沒什麼事的。不去的話一來給縣令縣丞大人找麻煩，二來更顯得自己心虛了。退一萬步說，大不了我不幹了，確實颳了不少油水，可稅務司的人誰不刮？我又不是刮的百姓們日子不能過了，真要說我，我就把刮的吐出來就是了，咱們這宅子賣了也就夠賠了。」小王大口扒飯，裝作漫不經心的說著。

然後小王在得到縣令大人的消息后。

其實這位縣令在御史大人下來的時候就隱約感覺到會有百姓告他，現在呢，被總理衙門下文要去成都配合調查，雖然行文中只是說去問問情況，但肯定是有事，要麼就是賓州城貪官污吏多，狀子多，要麼就是要審他縣令。

妻子愣住了，這死鬼從來沒這樣對自己過。但還是有些害怕的不敢說話，止住了哭泣。

至於更多的分別和-圖-書，還是中下層的小官小吏。尤其是與鄉親們打交道最多的小吏們，曾有前朝大員說過，小吏是一個王朝的基石，他們數量最大，他們與百姓接觸的最多，他們的一言一行，這麼多人匯聚在一起，哪怕是最小小的一個錯誤，都能匯聚成巨大的錯誤。反之哪怕是每個人都好那麼一點點，也都能聚沙成塔成百姓好日子的巨大推手。

「大人英明。」謀士在縣尊夫人小妾們的哭聲中，堅定地對縣令大人豎豎大拇指。

小王妻子想是這麼想，但畢竟還是有點擔心的。

豐年還好說，多要點就多要點，給就是了。要是遇到欠年，那就麻煩了，可能少點就足夠家裡在青黃不接的時候能多熬幾天，就能遲點去找大戶借錢，就能少給點利錢。

小吏們的分別多數就沒有這麼思量這麼久了。

哪個縣令也不敢擔這個責任，總理衙門讓你地的某某去，你敢不讓他去你想幹什麼？

因為這是個肥差，所以小王在這職務上一干就是七和圖書八年，其實今年才三十歲而已，但已經是稅務司的老油條了。任何剛來的新人都得向他請教收稅的各種小技巧。

渾渾噩噩回到家，腦子裡一片漿糊，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孩子下學回來后，想跟爹爹玩，爹卻不怎麼理他。孩子也感覺出爹爹跟平常不一樣。

但他這個縣令不得不去，因為這是他唯一有機會去解釋自己，過了這個機會，可能他連解釋認錯的機會都沒了。

當天晚上夫妻倆在床上纏綿，妻子感覺到死鬼男人好像要使出幾十年的力氣擁有她……

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小王在飯桌上跟老婆孩子說，我得去一趟成都。

只是他喜歡享樂，經常不上縣衙里辦事，鄉親們有事經常找不到他。

總理御史衙門行文下來，到縣尊縣丞主簿手上。

可是誰都知道，去的人肯定都是被百姓們告的。不然為什麼找這些人去呢。

於是在縣衙之外走路都是背著雙手昂首挺胸，跟人說話都是滿臉鄙夷和不悅的小王就被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