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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嵐心裏知道，就算自己再追問下去，潘恐怕也會說一些車軲轆話來搪塞自己……這個話題，已經失去了繼續下去的意義。

「哦對了，蕾妮那個小丫頭片子……唔，你應該沒和她睡過吧？」潘突然話鋒一轉，問道。

但他又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之低——如果自己真的是一名受人操縱的「實驗體」，那不死船員會根本沒必要向自己透漏那麼多的信息，喀戎也完全不會推薦自己來繼承「教皇」的席位……

「還是不能說。」警衛機器人搖著頭，頸部關節因為低溫而發出清脆的「咔咔」聲，「你加入我們之後，自然就會知道了。」

「她甚至把佐菲婭選作了實驗對象。」趁著這個機會，柯嵐直接開始「告狀」，「說實話，我很難容忍這種對我身邊的人下手的行為——作為人類的領導者，你們應該也很清楚，當士兵在戰場上為方舟捨命搏殺的時候，如果他們的家人受到欺辱，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吧？我雖然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軍人，但我至少也算是在給你們賣命吧？」

「那倒也不是，她事先拿你的細胞克隆組織做過試驗，在計算了抗藥性之後才得出的實際用量。」潘又聳了聳肩，「相比之下，摩根家的那群人簡直就是小打小鬧……他們用的那種『熏香』，就算濃到把機艙內部的火災報警器給觸發，也沒法讓你失去理智——當然，如果你本身就存在著那種想法，那麼只需要一丁點兒的劑量，就能起到順水推舟的作用。」

……

「為了加快速度，一部分幹員直接選擇冒著被感染的風險進行目視戰鬥，我們才能提前趕到這裏。」林啟明又說道，他嘴裏呼出來的氣體瞬間形成了一大片氤氳的白霧。

「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潘控制著警衛機器人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金屬腦殼，「其實我一開始是不看好你的……我最不屑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句話就是『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可我不得不承認，你運氣的確不錯。」

「哪一部分連你也不知道？」柯嵐不由得有些疑惑，按理來說，不死船員會已經算是人類之中許可權級別最高的組織了，連潘都不知道的事情，那還有誰有資格知道？

「……你難道迷上那個老女人了？不會吧？沒想到，你居然好這口？」潘有些驚訝地說道，可惜警衛機器人的硬體條件有限，沒法表現出現那種誇張的神色來。

「我知道。」潘點了點頭，「我們以後會盡量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實驗是由她直接授意的，那問責程序就可以直接省去了。」潘哂笑道，「不過其實也差不多，這個老女人看似很有耐心，其實她比誰都要急躁……不過她的手段要比喀戎那個蠢貨強一點，至少不會拿自己做實驗。」

一旦處理不好，自己完全有可能成為第二名「先知」。

潘話音剛落，密道的垂直隧道內便響起了重物高速下墜時發出的破空呼嘯聲，這聲音由遠及近，最後是「嘭」地一聲緩衝推進器點火噴射時將噴口附近的空氣引爆的巨響，四具三米多高的人形機甲先後從密道里走了出來。

「我只是奇怪，之前和我接洽的都是德墨忒爾，為什麼這次突然換人了？」柯嵐沒好氣地說道，「總不能真的是因為你的序號是『惡魔』，所以活體甲胄這東西得由你來送到我手上吧？那你們這群也實在太形式主義了一些——或者說，太『中二』了一些。」

「喏，就這事。」警衛機器人對著地上「熾天使」化成的膿液揚了揚下頜，「雖然這起事故是由史密斯那傢伙引起的，但沒有那老女人的默許，以史密斯的許可權，根本就拿不到那麼多的細胞樣本——要知道，按照船員會對研wwｗ.ｈeｔuｂooｋ•ｃｏｍ.cｏm究院下達的最後通牒，那批克隆細胞在兩天前就應該執行銷毀流程的。」

但沒等潘再次開口，林啟明的臉上便顯露出了惶恐的神情來：「您……您該不會是船員會的……」

「是的，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收到有人被感染的消息……話、話說……您不冷嗎？」林啟明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在這零下近百度的環境中，柯嵐竟然就只在腰間圍了一塊破布，幾乎是赤身裸體地站在血漿凝成的深紅色冰面之上。

「連不死船員會都只能說『盡量』么？」柯嵐有些不太滿意地吐槽道。

如果不死船員會願意告訴自己和先知有關的事情就好了，可惜，就算柯嵐開口詢問，估計得到的回答也都是一樣的。

「算了吧，他要是真的會怕冷的話，早就已經凍死了。」潘懶洋洋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就不會用腦子想想，換做是你的話，就圍著塊破布，你能在這地方堅持多久？我看你衣服都還沒脫就已經有點凍得受不了了吧？」

「彈劾？」柯嵐愣了一下，他本想問難道不死船員會的成員還能被彈劾嗎，可他很快就想到了被逐出船員會的「教皇」喀戎，「她犯了什麼事？」

「沒。」柯嵐不由得抬起頭看了警衛機器人一眼——雖然潘無論是性格還是語氣上來看，都像是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大男孩，但從他對蕾妮博士「小丫頭片子」這個稱呼來看，這傢伙顯然也是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

他們只能依靠聲吶裝置來探測那些感染生物的動向，但聲吶的缺陷是反應不夠快，且容易受到干擾和欺騙——這四具機甲的身上多少都帶有一些損傷，看來是在和那些逃出來的土著生物的戰鬥中吃了不少虧。

有些東西，還得是開誠布公說清楚比較好，柯嵐覺得，對方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雖然我覺得你說的和*圖*書這個理由很棒。」潘搖了搖頭，「那個老女人，現在恐怕自身都難保了，哪有時間來管你啊。下周一船員會內部就要對她啟動問責程序，就算沒被彈劾，估計許可權也會受到很大的限制。」

林啟明留下了兩個人守在地下冰庫第五層，接應後續「打掃衛生」的人，自己則是和另外一人護送著柯嵐離開了污染區——當然，他也沒忘讓人送一套合身的衣服過來，免去了柯嵐裸奔出鏡的尷尬場面。

既然不死船員會不介意讓他知道這些情報，那他們也完全沒有必要向自己隱瞞這些東西——隱瞞的越多，自己的猜疑心就會越重，對於不死船員會的信任就會越發降低。

「『模因』的主體已經被處理掉了。」柯嵐說道，「那些逃出來的土著生物，現在撐死也就是變異得厲害了一些，應該不具有傳染風險了。」

「真的只是運氣好嗎？」

「……」柯嵐有些無語地盯著機器人，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以我現在的體質，兩百人份的藥物，大概也不會產生作用吧？」

柯嵐反倒覺得，異端教派的那名「先知」的經歷，反倒是更像一名「實驗體」在識破方舟高層的真相之後毅然反叛的劇情——前半段倒是挺富有抗爭精神的，但在他成功脫離桎梏之後，卻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部分船員會成員知道一些其他成員所不知道的秘辛，想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尤其是像柯嵐這樣「後來加入」的成員，很多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事件，單靠檔案卷宗，是很難窺見事件的全部細節的。

柯嵐向潘提出這個問題，也正是為了驗證這一點。

他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會不會是一名類似於淺野昭那樣的「實驗體」，只不過自己並不知情。

「誰？」林啟明和另外三具機甲瞬間轉身，他們這才注意到，在大廳里除了柯嵐之外，還有著一台靠在牆上的警衛機器人。

「話說德墨忒ｈｅtｕbｏｏｋ.ｃｏｍ.ｃｏｍ爾呢？為什麼這次不是由她出面？」柯嵐繞著大廳走了一圈，邊走邊問道。

「世上永遠都不存在百分之百可靠的保證，要不然，我們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裏談話了，你說是吧。」警衛機器人做出了一個無奈攤手的動作，「好了，危機處理科的人來了，打掃衛生的活兒就交給他們處理吧。」

「她也是德墨忒爾手底下的人……雖說船員會內部不存在什麼派系之爭，但是我們每個人總還是有幾個用得比較順手的『親信』的，蕾妮就是這樣的一個角色。你大概不知道，這丫頭至少策劃了三十種『襲擊』方案，試圖強行和你發|生|關|系。她甚至還試著往你的食物里添加兩百份標準劑量的催情藥物，只不過那頓飯被安全局的人給截了下來，最後沒有送到你的餐桌上面。」

「哦，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有點冷，有帶備用的衣服嗎？」柯嵐說道。

柯嵐稍稍鬆了口氣。

危機處理科的人比預計抵達時間提前了足足二十分鐘，顯然是一路快馬加鞭趕過來的。

「這……這還真沒有，要不這樣，您穿我的衣服，我的機甲也讓給你。」林啟明說著就把手伸向了領口處的拉鏈。

他沒有問「我還算是人類嗎？」，而是直接問的「我是人類嗎？」……這兩句問句雖然只差了兩個字，但意義卻截然不同……柯嵐很難相信，在一個「普通的人類」身上，能發生這麼多「不合理」的事情。

難道不死船員會內部的成員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可從各方面表現出的細節來看，那些席位序號就真的只是一個序號而已，並不代表許可權的高低。要不然，等到柯嵐加入不死船員會，繼承了喀戎第五席的「教皇」稱號之後，豈不是要排在大部分成員的前面了？

「……」

「這場實驗是由德墨忒爾授意的？」柯嵐愣了一下，對方透露出的信息說實話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他原本還以為只是研究院和-圖-書的人瞞著上面在作死，但沒想到的事，那位看似優雅端莊的「女士」，竟然骨子裡也是一個瘋批？

「這可說不好……再說了，我也沒說是這給人用的兩百份……那個瘋丫頭，放的是超濃縮版本的藥物。兩百份標準劑量，其實是指給雷獸用的標準。」

他的臉上罩著一個銀灰色的VR目鏡，機甲外部的感測器會把周圍的地形編繪成VR影像呈現在屏幕之內，這樣機甲的操縱者就可以避免遭到「模因」的感染——但這樣做的弊端是感測器無法識別那些被「模因」感染的生物，在面對污染區里遊盪的怪物時，這些機甲差不多就等於是半瞎的。

「我們收到船員會的消息，說您已經把問題解決了。」為首的那台人形機甲胸部的艙蓋向上翻起，露出了坐在地面的林啟明。

「還算有點腦子。」潘說道，「行了，此間事畢，剩下的都按照預設流程來吧。」

「她這是打算毒死我吧？」柯嵐的嘴角抽動了兩下，心裏不由得暗自慶幸，還好那份餐食被攔截了，要是自己真吃了，鬼知道會發生什麼。

說完，潘也不和柯嵐打個招呼，直接就「下線」了，失去控制的警衛機器人的腦袋和雙臂則是耷拉了下來，瞬間轉換成了「待啟動」的狀態。

「是。」這次潘回答得倒是很乾脆，「你當然是人類。和方舟上的幾千萬人一樣，只不過你運氣比較好，獲得了一些超出常人認知範圍的能力罷了。」

不死船員會應該是一個權力均衡的組織，至少表面上是這樣——就像聯合議會團一樣，每一位議員的投票權重都是相等的……但是，每一名議員身後所代表的勢力，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那行，我換個問法……」柯嵐遲疑了一下，這才繼續問道，「我……是人類嗎？」

「這些問題我無法回答……一部分是因為你的許可權還不足以讓你了解到那些真相，另一部分則是連我也不知道。」潘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