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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可教矣。」司馬懿老懷大慰，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笑著笑著，臉上的殷紅迅速退去，長嘆一聲，「吾近日夢中常受賈梁道、王彥雲驚擾，時日無多矣。」

司馬師後退三步，依照時禮，躬身下跪，叩首而拜，「兒知矣，多謝父親教誨，兒這就擢郭建為都護大將軍。」

「皇帝就這麼等不及了嗎？」司馬師低沉的怒吼了一聲。

只不過內院之中，防守極其森嚴，五步一哨，十步一崗，甲士持刀而立，眼神比外間呼嘯的寒風更為冷冽。

嘉平二年十月下，寒風吹盪在洛陽城中。

此詩乃當年征遼東所作。

司馬府中，一如往常車水馬龍，求見之人如過江之鯉，只是都被擋在了外院。

府中的下人照應的面面俱到，司馬家的子侄們與賓客談笑風生。

從那時候起，明帝通過正常手段已經不可能壓制司馬懿了。

明帝託孤于司馬懿與曹爽，卻以郭太后制衡二人。

「哈哈……」司馬懿大笑起來，「劉備曾言，人五十不稱夭。吾今年已七十有二，有二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若此，不復為恨！」

「郭太后！」司馬懿輕笑道。

更是把郭太后推向了司馬父子。

良久之後，夏侯玄才喟然一嘆，「士宗何不見事乎？太傅猶能以通家年少遇我，子元、子上必不吾容也。」

未見雨雪，卻冷得有些異常。

郭建、甄德皆是郭太後堂兄弟，而甄德尤為顯貴，明帝愛女曹淑早夭，以甄宓之侄孫甄黃配以冥婚，郭德過繼給甄黃，改名甄德，襲爵平原侯，顯赫一時。

「父親身體安康，必能延年益壽。」司馬師底氣不足的說了一句。

肅清萬里，總齊八荒！

司馬師有樣學樣，太原王氏王昶一支，潁川陳氏、鍾氏、荀氏、辛氏，太原賈氏、裴氏，山東羊氏、諸葛氏等等，年青一代青年才俊皆聚集在司馬師身邊。

嘉平二年十一月，太傅司馬懿固辭相國、郡公之位。

司馬師一愣，瞬間記起高平陵之變，實則是得到了郭太后的默許和配合，否則司馬孚與司馬昭豈能這麼輕易控制內和*圖*書宮？

與揚州都督諸葛誕的聯姻，則穩定了最後一塊不安穩之地——淮南。

此時此刻，彷彿昔日文韜武略的風采又回來了，但這種風采沒有掩蓋他臉上的異樣紅暈。

父兄叔伯四人封侯。

妝點了整座洛陽城，也漸漸遮住巷道牆角里的餓殍。

所以才派出刺客楊攸……

曹魏除了若緊若離的毌丘儉，心思深沉的郭淮，難成氣候的文欽，司馬家賬面上，只有楊崢這個不夠資格的敵人。

精舍之外，有下人來報，「太傅、大將軍，陛下遣使至，賜相國、郡公之位。」

「今晨，皇帝與太后各派人來探望父親，而皇帝近日頗有異動。」司馬師如往日一般彙報著。

郭太后當然不是一個人，西平郭氏遷入洛陽，榮寵冠絕一時。

其鄧艾、胡遵、石苞、州泰、王基等人皆委任地方。

御醫的診斷越來越不樂觀，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都是問題。

「大將軍恕罪！」精舍外立即傳來一聲驚呼。

司馬師現在也才撫軍大將軍，若無錄尚書事，則與郭建平級和-圖-書。

司馬懿眼中同樣光彩熠熠，甚至能從病榻上坐起，走上兩步，聽司馬師彙報朝中之事。

司馬懿如日中天，作遼東歌。

然而曹爽在司馬懿稱病之後，不滿足於現狀，繼續向前跨了一步，控制皇帝，軟禁郭太後於永寧宮。

一舉打破了明帝設計的平衡格局。

夏侯玄彷彿沒聽到一樣，越發出神地望著落雪。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父親……」

再為司馬氏贏得一片稱讚之聲。

夏侯玄披著一件黑絨大氅，憑欄而望著漫天飛雪。

公孫淵自持遼澤天險在手，不奉曹魏，與東吳為盟，自立稱帝，毌丘儉征伐不利，明帝這才不得不派司馬懿上陣，從而締造了百日滅遼東的經典一戰。

「不錯，曹氏雖衰，天人未厭，唯有太后才可壓制皇帝，如此，大義名分才能為你所用！」司馬懿的眼神如狼一般忽閃忽閃的。

而郭淮與毌丘儉當年都曾是司馬懿的下屬……

「大義名份！」司馬師目光一閃。

許允回洛陽之後，便經常去拜訪夏侯玄，多有提及楊崢之事，但夏和*圖*書侯玄對這個女婿從不置一言。

往日繁華的街面上，早已沒有人跡。

司馬師安靜的跪在地上，看著司馬懿一邊吟誦一邊揮劍。

掌權之後，司馬府未加一瓦，未增一木，與曹爽驕奢淫逸截然相反，令滿堂公卿稱頌不已。

只是，自此之後，司馬懿便真正的倒下了，倒在病榻之上，病情一日比一日加重。

司馬懿搖搖頭，「不夠。」

時人稱其有鷹顧狼視之相，今日展示在自己兒子面前。

宮中御醫一概被軟禁在內院，不與外界相通。

「請父親賜教。」

司馬師實在沒想到還有誰被疏忽了。

司馬懿淡淡道：「無妨、無妨，陛下看不到吾，是不會安心的，也罷，見就見吧，子元，你這躁進脾性定要收斂。」

司馬師眼中閃爍著複雜光彩。

風聲呼嘯，兩人一起沉默起來。

洛陽的寒風愈吹愈烈。

說完，取下架上的飛景劍，拔劍出鞘，寒光如射，劍刃上映照出司馬懿蒼老的臉銳利的眼神，「天地開闢，日月重光。遭遇際會，畢力遐方。將掃群穢，還過故鄉。肅清萬里，總https://m.hetubook.com.com齊八荒。告成歸老，待罪武陽！」

只有來往巡視的禁軍，握著寒光閃閃的長矛，鐵甲鏗鏘的走在街市之上。

「昔年漢孝獻帝有衣帶詔，魏武不計前嫌，以二女嫁之，沒有士族支持，皇帝也只能是宮牆中的皇帝，無礙大局也，不過，有一人你疏忽了。」說了這麼多話，司馬懿沒有如往日般喘氣。

他們的眼睛彷彿矇著一層灰色，漠然的令人心驚。

閣樓中，許允緩緩走出，「若太傅身死，無復憂矣！大魏終可復振。」

「哦？」司馬師一愣，朝中大小官吏，國內士族，但凡有氣候的，或與司馬家族有姻親之固，或受司馬懿提攜之恩。

司馬師思索一番后道：「兒嫁次女于甄德。」

「兵權，名望，故舊，勢力，我家皆不缺，唯獨少了一樣東西。」司馬懿目光慈祥的看著他的兒子。

兩人與司馬師、何晏當年都是名滿洛陽的名士。

這不是一個臣子能出口的言語。

一股若有若無的肅殺之氣，隨著寒風席捲每個角落。

很多衣衫襤褸的乞丐們縮在牆角，老弱婦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