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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鼓勵本地豪右收容他們如何？」胡奮最終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楊崢怎麼著也不能讓他們再受到傷害。

西平只是開了一個小口，就引來這麼多求生之人。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衛瓘長嘆了一聲。

但依舊堅定的向南走去，每隔上百十步，就會有一人倒下，無人攙扶，亦無人問津，逐漸被風雪覆蓋。

但衛瓘也騎在他這個征蜀護軍頭上，就有些不太舒服了。

徐質冷冷地看著衛瓘。

但幾十年來，屯田已經不是當年的屯田。

連天子腳下的許昌屯都面目全非，更不用說關中。

楊崢看著湧來的百姓，也感受到莫名的震撼與悲哀。

沒有旱災也就罷了，勉強能維持，一出現天災，人禍接踵而至。

大量自耕農失去了土地，家破人亡。

孟觀大罵一聲，「鄧艾、胡奮端的無恥，青壯盡為其所取！」

讓很多雙漠然的眼睛里多了一絲生機。

司馬孚也頒布了很多惠民之策，減輕屯田客與自耕農的負擔，初衷是好的www.ｈetuｂｏoｋ.cｏm•ｃｏｍ，但落實下去之後一塌糊塗。

當然，這些流民中，有大量的細作與宣義郎在鼓動。

尤其是孩子，潛力巨大。

但倘若他們有一口吃的，也就不會這麼幾百里往西平遷徙。

胡奮責備道：「伯玉既有妙策，何不早說？」

在楊崢看來，別人這麼遠來投，是對自己的信任。

大量空置的塢堡迅速充盈起來。

若非胡奮、衛瓘赴任西涼，徐質的征蜀護軍是最高長官。

白雪覆蓋的荒野之中，到處都是這樣的聲音。

在宣義郎的幫助下，尋到家人。

一些實力稍弱沒有靠山的豪強與大戶，也被竭澤而漁，錢糧被抄送至司馬孚的府庫之中。

胡奮與衛瓘對視一眼，默不作聲。

西平有黃河有湟水，還有四面高山積雪化成的河流，影響也就到了這一步。

司馬孚的利民之策，利到了豪強頭上，害卻分攤給了百姓。

除了糧食，楊崢還派出青營與軍中的赤腳大夫，為流民們治療傷勢。

徐質卻頗和_圖_書不以為然，但也沒有多言。

其聲斷斷續續，甚是凄切。

儘管鄧艾堵在關隴道上設置了重重關卡，百姓還是從安定進入武威，繞過了鄧艾重兵布防的隴右一帶。

他到底不是一條瘋狗。

一家人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婦孺也是人。

楊崢搖搖頭，「他們這是在自掘墳墓，民心既然在我，豈是他們能阻擋的？」

「既然到了我西平，就不能讓一人受凍餒而死！府庫中的軍糧優先供給百姓。」楊崢沒有任何捨不得。

就算性情豪爽的胡奮，也要仔細思量一番。

「妙策！」胡奮讚賞道。

「既然不能為我所用，不妨誅之！以免落入楊崢之手。」徐質殺氣凜凜道。

西北的冬天一向漫長，秋收之後，迅速轉寒。

「伯玉，武威能容下這些人否？」胡奮憐憫之心大起。

杜預道：「南下的都是婦孺，存心是想拖垮我們。」

胡奮望著風雪中的百姓，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

但關中與涼州卻不同。

於是凄切之中，有了一種宏大的ｈtｔps://m•heｔuｂoｏk•coｍ.ｃｏｍ粗獷與悲愴，鋪天蓋地，風雪之勢亦為之所緩。

南下的百姓中，不知誰唱出聲來。

野獸、賊人、羌胡，他們經歷的磨難何等驚人？

胡奮目光轉向衛瓘。

九月下旬至十月，便進入寒冬，天寒地凍，直至來年三月。

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

出現大面積飢荒。

連水土豐沃的南安、天水都不能倖免。

衛瓘卻看都不看徐質，「將軍可擇其精壯，收入麾下，效仿西平編為奴隸或者待歸，嚴加看管，放老弱婦孺南下，消耗西平糧秣。」

民心，即為天意！

張特拱手道：「將軍英明。」

「兩年之內此策甚妙，但兩年之後，若不能平定楊崢，則是為虎傅翼、助紂為虐。」

張特也一臉的怒色。

兩人俱被甲士簇擁著，幾員涼州將領與羌胡首領陪侍左右，彭護也在其中。

衛瓘目光一閃，「將軍自行決斷。」

衣衫襤褸，目光獃滯，與天地間的白色格格不入。

粥、房舍、火盆早已準備好，宣義郎分發衣物。

幾個月前，杜預和https://ｍ.heｔubｏｏｋ•ｃom.ｃｏm孟觀都提議過，加強關中各部屯田的細作和宣義郎，效果簡直是立竿見影。

嘉平二年年景並不好，整整一個六月滴水不落，西平增加了幾塊屯田，收成卻降了三成左右。

胡奮也就罷了，畢竟是司馬懿看重的安定胡氏。

杜預眼神一亮，「不錯，流民青壯既然願意來，說明心向將軍，日後稍加挑動，就可裡應外合。」

到了十一月，北方南下的流民越來越多。

風雪中，流民拖著沉重的步伐艱難前行，如同一條長龍望不到盡頭。

西平的分田減賦之策，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快的雍涼大地上流傳。

隨著風雪越飄越遠，越來越多的人跟著唱，低沉而壓抑。

這世道出來混的，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

「涼州土地不在將軍手中，屯田剛剛賞賜給士卒，今年又招募了不少羌胡，若非太尉輸送糧食，我們早已支持不住。將軍若是願意拿出軍糧出來，或許可以留住他們。」

衛瓘搖搖頭，「豪右們今年也在疏散家奴，就算他們願意收攏青壯，也絕不會收容婦孺，而這些和-圖-書青壯幾百里趕來，將來還是會去西平，民心如此，不可欺焉。」

流民中也有一些漏網之魚，這麼多百姓，前前後後近兩萬人，其中不乏有漏網的青壯。

衛瓘擊掌而笑，「將軍不愧是將門出身，某有一策，既可充實我軍，亦可加重西平負擔。」

直到進入金城才稍稍改變。

胡奮臉上神情變幻著，吸了幾口涼氣，昂首道：「某受司馬公所託，赴任涼州，保境安民，制衡西平，今非但不能保民，還要施以毒手，大丈夫不為爾！且此事傳出去，安定胡氏必為天下人唾棄！」

司馬孚不能保證地方上每一個官吏都忠於司馬家。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豈曰無衣、與子同澤，豈曰無衣、與子偕行……」

徐質插嘴道：「兩年之內，必取楊崢小兒人頭。」

太尉司馬孚赴任之後，效司馬懿之舊制，也是大舉屯田。

「所有孩子收入青營之中，宣義司登記婦人，有丈夫的，九野營代為尋找，沒有丈夫，就說媒嫁與有功將士為正妻。」楊崢下令道。

這漫長的四五個月，需要的糧食不是一個小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