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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根結底，在董允、蔣琬、費禕離世后，荊州士人已經沒有能挑大樑之人。

戰爭是戰爭，交情是交情。

國小國弱不可怕，眾志成城，未必就不能力挽狂瀾。

「這就要看關中一戰了。」

見姜維一臉鄭重，董厥又讀了一遍，「伯約之言非是勸退，而是激將，莫非……鍾會有反心？」

和姜維一樣，鍾會也在等待著什麼。

即便此戰鍾會退走，姜維回到成都，也一定會被黃皓一黨群起而攻之。

「伯約不可再與鍾會書信往來，此事若是傳入黃皓耳中，又生是非，於前線不利。」董厥提醒道。

司馬懿將君臣之間薄薄的窗戶紙直接捅破了。

姜維卻搖搖頭，「涼人耐苦寒，五萬騎兵來去自如，司馬昭十幾萬大軍不能制楊崢，則必為楊崢所制！」

稍頃，姜維一封信已經寫好，洋洋洒洒。

論背景，鍾會出身潁川士族，比司馬昭更根正苗紅。

姜維長嘆一聲，「前線還能如何不利？」

此和圖書後，歷朝歷代殺功臣之事不絕如縷。

董厥不再言語，失去漢中，蜀國門戶洞開，劍閣雖是天險，但攻蜀的路徑並非只有劍閣一途。

一個活得久、有智謀、有功勛的人，必然就是下一代的威脅了。

姜維沒有回答，提筆在縑帛上書寫。

其實無論司馬昭是勝是敗，鍾會都必然有異心。

姜維守住了劍閣，便守住了蜀國的半壁江山。

蔣舒投敵，傅僉戰死，陽安關失守，斂兵聚谷之策付之東流，姜維早已心力憔悴。

司馬昭派自己的外甥來當護軍，本身就是在防範鍾會。

現在的鍾會與當年的司馬懿何其相像？

鍾會收到姜維的信后，大喜過望，「天下能知我者，無過姜維也！」

鍾會喜結交名士，人盡皆知。

「都督之志向，果然常人所不及也！」荀愷讚譽道。

習慣於蜀中溫潤的蜀軍，對這種嚴寒天氣略有不適，在山壘上瑟瑟發抖。

姜維的信準確命中了鍾ｗww•he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ｍ會心中隱憂。

「鍾會正年富力強、壯志未酬之時，豈會退身？」董厥疑惑道。

鍾會大軍屯于陽安關，按兵不動，以王濬領三萬眾對峙劍閣。

「鍾會滿嘴阿諛之詞，必有所圖！」董厥看了信之後，臉上表情怪異起來。

很多事情姜維看不到，站在蜀主劉禪的位置，卻是一清二楚。

歷史上南朝劉宋，一句「安知檀道濟非司馬仲達也」的讒言，嚇得宋文帝自毀長城。

魏國的水，既渾也深。

「關中一戰？難道楊崢能擊敗司馬昭？伯約未免太看得起此人了。」

唐朝李靖立下赫赫軍功，遠征高句麗時，李靖有病在身，擔心在半路上出事請辭，太宗直接一句：怎麼會呢？當年司馬懿不也是又老又病，還不是給魏朝建立功勛……

寒風吹了幾日，山川城池皆銀裝素裹。

蔣斌、王含等將常與其書信往來。

漢、樂二城和黃金圍依舊在堅守。

而且荊州和圖書系內部也是矛盾重重，荊州出身的羅憲拜益州士人譙周為師，閻宇投靠黃皓……

事實上，魏軍根本不需要南下，只要在漢中維持一定兵力，蜀國就不得不重兵防守，以蜀國的國力耗不起。

敗了，司馬昭名望威信嚴重下滑。

鍾會的信中對姜維大表仰慕之情。

黃皓掌權，朝野烏煙瘴氣。

司馬懿奪權的惡劣影響非常深遠。

自從鍾會拜祭諸葛武侯之墓后，荊州系將領對鍾會頗有親近之感。

荀愷的叔父荀勖是鍾會的外甥，兩人都是潁川士族出身，按照常理，應該算是「一家人」。

這是對峙以來，鍾會的第五封來信。

「聞君自淮南已來，算無遺策，魏道克昌，皆君之力。夫韓信不背漢于擾攘，以見疑于既平，大夫種不從范蠡於五湖，卒伏劍而妄死，彼豈暗主愚臣哉？利害使之然也。今君大功既立，大德已著，何不法陶朱公泛舟絕跡，全功保身，登峨嵋之嶺，而從赤松游乎？」

「公侯以文武https://m.hetubook.com.com之德，懷邁世之略，功濟巴、漢、聲暢華夏，遠近莫不歸名。每惟疇昔，嘗同大化，吳札、鄭喬，能喻斯好。以伯約比中土名士，公休、泰初不能勝也。」

但荀愷的身份相當複雜，其母是司馬懿長女，也就是說，荀愷是司馬昭的外甥，血緣上天生親近司馬氏。

嚇的李靖連滾帶爬，改口拼了命也要去……

現在蜀國無人可用，才不得不暫時放下矛盾而已。

這居然是一封勸退信。

但司馬昭比起父兄，多有不如。

勝了，鍾會就要攻打蜀、涼，同樣站在風口浪尖……

遞給董厥看。

更何況鍾會從來就不是循規蹈矩之人。

除了劍閣扼守的金牛道，米倉道、子午古道，即可南下巴中。

這時荀愷咳嗽了兩聲，鍾會狹長的眸子掃了過來，「毌丘儉之亂乃子元之功，諸葛誕之亂乃相國之功，姜伯約以此言離間我君臣也，若能掃平吳蜀涼，某自當泛舟絕跡，逍遙于江湖之上，結交天下名士。」

兩人年和*圖*書紀相差無幾，鍾會卻足足高了荀愷兩個輩分。

但國小力弱，還內部分裂，也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韓信不知退而慘死於婦人之手，范蠡泛舟於五湖，功成身退，安享富貴。

董厥一愣，「國事艱難，還望伯約振作。」

現年司馬昭四十有九，而鍾會只有三十五。

尤其是被壓制的益州本土士人，他們從來不想北伐，也從來不想恢復大漢，只想守著一畝三分地，這些年一直被荊州士人壓制，早就離心離德，誰是蜀中之主，對他們沒什麼差別。

現在有了漢中功勞，麾下十二萬之眾，只要是人，心中就難免產生其他想法。

「不過是驕兵之計爾。」姜維無所謂。

陽安關。

司馬昭若是司馬懿一般雄才大略之人，或者如司馬師一般手段兇殘，倒也能鎮住鍾會。

董厥先是一臉驚訝，細細思索之後，也就弄清其中的明堂，「不錯，司馬氏以詐力取魏祚，彼能為之，他人亦可效仿！」

漢中的雪先關中一步而來。

人心早就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