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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矛頭隱隱對著姜維。

所以這句話已經相當冒犯鍾會。

鍾會這些年風評不好，出征之時，便有人言其必反，不可領兵。

荀愷全身一震，司馬昭若有三長兩短，這曹魏的天下……

鍾會負手輕笑，「茂伯，形勢還不至於如此，某尚有機會！」

「能扶危救難者，唯有都督！」荀愷拱手道。

「相國退回臨晉，楊賊追襲，都督當揮軍救援！」荀愷著急道。

還有一些糧食陸續從上庸輸入，雖因山路阻隔，糧食不多，但勝在細水長流。

得到陽安關的糧食和輜重后，大軍其實並不急迫。

其才智遍觀天下，冠絕一時。

幸虧鍾會並沒有強攻劍閣的打算，不然姜維真不知道怎麼守下去。

然而現在，能擺脫危局的也只能是鍾會。

姜維罕見的正在大發脾氣，「深冬將去，將士們的冬衣為何還沒發下？」

士卒們縮在營壘之中，凍的連兵器都握不住。

涼州有皮毛保暖，蜀中原本也不差，百姓春秋採摘柳絮、蘆絮填充至麻袍和圖書之中，謂之纊衣。

這才是司馬昭即將要面臨的考驗。

當年司馬師也是如此交待司馬昭的。

漢中養不起十二萬大軍，更何況漢、樂二城還在蜀軍手中。

荀愷卻並沒有聽出來，「若非軍情緊急，相國不會求援。」

當時的士族豪強遠沒有現在強大。

司馬家能奪天下，歸根結底是靠了司馬懿的赫赫軍威，以及司馬師的殺伐果斷。

當年郝昭在陳倉，一千人就擋住了諸葛亮的數萬大軍，五千士卒足夠了。

景耀二年（魏甘露四年）是蜀國最冷的一年。

四萬蜀軍聚集劍閣一線，後勤補給卻出了問題。

劍閣。

而且張翼背後代表的是益州系。

荀愷一呆，「都督莫非要抗命？」

而且防守陽安關的傅僉、蔣舒全都是姜維親信！

鍾會搖頭，「漢中距離粟邑千里之遙，大雪封山，如何救援？即便回軍，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楊崢縱然能擊敗司馬昭十六萬大軍，也必是兩敗俱傷。

所以司馬家的敵人和_圖_書，全都夷滅三族。

以至於糧食都有些捉襟見肘，更不用說纊衣和草蓐。

「魏軍固守四月有餘，士卒鬆懈，士氣低靡，鍾會自以為取陽安關便萬無一失，此正是我軍反攻之時，可遣人再回成都，向陛下求取過冬衣物，盔甲、弩箭、矛戟等物。」姜維向張翼釋放善意。

「機會？」荀愷心中一動，鍾會說的不是曹魏有機會，而是他尚有機會……

上庸山道怎麼險峻，也比不上蜀道。

北有楊崢，南有姜維，己方已被夾在中間。

陽安關不收復，則漢、樂二城坐吃山空，遲早有失陷的一天。

南陽的糧食走上庸，怎麼都比繞行危險的關中要安全的多。

那麼中原士族會作何感想？

眼下，成都僅有的家當全部送上劍閣，依舊杯水車薪。

荀愷走後，鍾會一人在堂中靜坐，陷入沉思之中。

鍾會目光一閃，「你去陳倉之後，多布旌旗、草人于城上，終日擂鼓，虛張聲勢。」

輩分差了兩截。

想到此處，鍾會嘴角不和圖書知不覺捲起一抹淺笑……

鍾會彷彿頭痛的揉了揉額頭，「相國這一退，渭水之南便全部在楊興雲兵鋒之下，此時說不得長安已經失守，我軍被困在漢中！」

「蜀中本就窮蔽，大將軍斂兵聚谷，成都物資皆入陽安、漢、樂，今四萬大軍倉促聚集，成都已然空虛！」別人不敢回話，左車騎將軍張翼卻敢直言。

「相國若與楊興雲相拒於白水，怎麼都會敗，若冒然出戰，受風雪牽累，只恐十六萬大軍片甲不歸，哎呀呀，子上為何如此莽撞，以致一統天下之機，就此淪喪。」鍾會舉一反三，立刻就判斷出司馬昭必然大敗。

「屬下失言，望都督恕罪！」荀愷連忙下拜，臉上冒出了冷汗。

在軍中德高望重，姜維也不能跟他爭執。

尤其是現在，司馬昭居然有壓制不住楊賊的趨勢。

糧食缺斤少兩，過冬的麻纊、草蓐、乾柴、被褥全部不足。

沒有斂兵聚谷，就沒有鍾會南下，陽安關也不會失守，蜀國也不會面臨現在的困境！

夾在司和圖書馬昭與鍾會之間，這個差事並不簡單。

王是王平，句是句扶。

張翼曾是劉備的書佐，與廖化一樣，都是六七十歲的老將了，蜀人有言：「前有王、句，後有張、廖。」

還有弩箭、鐵蒺藜等消耗物，軍中也大量不足。

進入漢中已經四個多月，攻克陽安關之後，漢中與陰平被切割開。

「屬下領命！」荀愷不疑有他。

「不錯，你現在就領五千精卒入陳倉，保住陳倉，就保住了我軍的退路！」

但現在這些東西全都沒有。

既然司馬家可以，為何別的士族不行？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鍾會眸中忽然掠過一道寒光，手按劍柄盯著荀愷。

更何況鍾會可以算荀愷的外姑祖。

甘露四年最後一天，鍾會剛剛收到司馬昭求援書信。

鍾會負手踱了幾步，嘴角始終掛著一絲莫名的神色，似笑非笑，似輕蔑又似惋惜。

張是張翼。

就算打不下來，也要做做樣子給漢中守軍看。

「茂伯何必如此？鍾、荀本是一家。」鍾會鬆開了倚天劍柄和-圖-書，並沒有去攙扶荀愷，而一臉悲戚，「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趕回馮翊已經來不及了，若某所料不差，相國已經兵敗！哎呀，這兵荒馬亂的，也不知相國安危！」

荀愷忽然也覺察出自己的失言，這是一個下屬在質疑上官。

偌大的成都當然不止這些家當，只是不在蜀國的府庫之中。

上一句還是相國，下一句就成子上，已經預示著鍾會心中發生了某種轉變。

也就是說，西面棋盤上實力最雄厚的其實是鍾會！

而現在，司馬昭居然敗退了……

魏武赤壁之敗傷亡也慘重，但魏武對軍隊的控制是絕對的。

洛水之誓后，底線不存在了，大家都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荀愷這時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這幾年蜀錦、茶葉生意大興，無論是官府還是士族豪強，或者百姓，都爭相種茶植桑，逐商貿之利。

洛水之誓前，大家有個底線在，漢末亂成一鍋粥，仍有大臣前仆後繼為大漢盡忠，以至於雄才大略的魏武，要花費數十年，才敢邁出關鍵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