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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傷我主！」

眾人能夠察覺到高歡微弱的氣息，得知他並沒有落入宇文泰之手，自是喜不自勝。

在歷史上那麼多次著名的夜襲戰鬥后，很少有人再會因士卒夜間難以視物，而掉以輕心。

都是久經沙場的將領，此時聽得營外動靜，兩人醉意也醒了大半。

李虎在一旁交代騎從們只需一路縱火，引起東魏將士恐慌，莫要戀戰。

彭樂一見斛律金就急迫道。

薛延孤帶著一身酒氣，虎目圓睜，直奔賀拔勝殺去。

高歡迷糊間，趴在竇泰背後，氣息遊離地呼喚著：

賀拔勝的一千騎卒一面追逐，一面高呼。

這不是他第一次背著人逃命。

歷史上的小關之戰，薛孤延能夠一天之內砍斷十五把大刀，成功擊退西魏追兵，也是因為高歡只是撤軍，而不是如今夜一般潰敗。

但三千騎中有一千騎不在此列，他們需要跟隨賀拔勝直衝高歡中軍大帳，實施斬首行動。

宇文泰來不及甄別挑選俘虜從軍，立即帶著軍隊往渭水回軍。

民夫跟無頭蒼蠅一般瞎竄，也在一定程度上阻撓了西魏的攻勢。

好在宇文泰等人一心追殺高歡，倒也沒有多管他。

當年衛可孤攻破懷朔，他獨自一人背著父兄的遺骸千里投奔爾朱榮。

「快！快找醫者！」

一咬牙，乾脆背了二次墜馬已經昏迷的高歡奔逃。

待天明時，統計戰果，此戰俘獲并州胡一萬餘人，民夫也只有數千。

「阿惠、阿惠，晉陽，阿惠……」

兩人都是高歡任晉州刺史時，www.hetubook.com.com就跟隨左右的舊人，又同樣嗜酒如命，彼此間頗有感情。

這是因為黑燈瞎火，確實抓不到太多俘虜，許多人放了武器投降，等騎士一越過，就立即摸黑逃了。

高歡來不及多想，趕緊翻身上馬，在賀拔勝的馬槊就快夠到自己的時候，奪路而逃。

宇文泰也許認為以高歡的性格，肯定要回晉陽穩定局勢，在配合賀拔勝突破薛孤延的阻撓后，一起向東繼續追擊。

一念及此，竇泰更堅定了向北往華陰逃跑的決心。

雖然如今老了十歲，但背一個高歡，並不在話下。

另一邊，薛孤延雖奮力死戰，終究寡不敵眾，將士們不斷潰逃，又有幾人願意死戰殿後。

這場景，好似高澄五歲跟隨高歡逃亡時，從牛背滑落的模樣。

竇泰也命部眾支援，隨他阻攔，自己則飛奔到高歡附近，卻見著了他摔得一身傷痕，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樣。

說罷，磕向馬腹，領一千騎先行，李虎帶著兩千騎緊隨其後。

賀拔勝好不容易衝到面前，見高歡逃遁，一面大喊高歡逃遁，一面緊追不捨。

「相王快上馬。」

收拾殘部向北進發，往華陰方向撤退。

「相王被賀拔勝追逐，生死未卜，我等當早做計較。」

這其中，真正死在西魏士卒刀劍下的並不多，更多的是在夜裡慌亂時，自相踩踏而死，或者走浮橋渡洛河時，推搡下河被淹死。

竇泰猜想西魏一定會往東追逐，於是乾脆向北而逃，先往華陰避和_圖_書難，那裡還有斛律金三萬步騎。

賀拔勝聞言不再遲疑，高舉了馬槊，深吸一口氣，大喝道：

派去聯絡宇文泰的騎卒回報，對方已經就位。

但隨著帥帳位置的一聲聲高呼，東魏將士的鬥志盡數瓦解。

「文彬，可做好了準備？」

竇泰明白，自己這位連襟擔心高澄遠在恆農，基業被外人所得。

在一座足夠容納數十萬人的巨大營盤內，準確找到帥帳位置，幾乎不可能。

李虎迫不及待道：

賀拔勝領著千騎舞槊賓士，擊破沿途零星的阻攔，李虎入營之後便領著剩餘兩千騎四處放火，製造騷亂，緊隨兩人之後的是宇文泰親領七千騎兵沖入營中，專往人多聲響大的地方衝殺，阻止東魏組織起有效反擊。

高歡確實逃了，當他被吵鬧聲驚醒，還沒來得及穿戴的時候，出了營門就望見有一條火龍正朝自己所在位置衝來。

況且有婁昭、段榮、厙狄干三人守河北，即使留守晉陽的高岳有了野心，空虛的晉陽無論如何也抵不住河南、河北的夾擊。

但他強作鎮定，向彭樂試探著問道：

當震耳的馬蹄聲驚破長夜的時候，大將薛孤延正在與另一員大將彭樂共飲。

也正是這樣的觀念，反倒讓竇泰一路上沒有遭遇什麼危險。

宇文泰一路追擊，也納悶高歡怎麼這麼能跑，根本就望不見蹤影，考慮到高澄可能還在關中肆虐，又有華陰在北面如鯁在喉。

這樣的天賜良機卻沒有賀拔勝欣喜的機會，竇泰、薛孤延已經趕了過來和-圖-書，阻隔在他與倒地之後，痛苦呻|吟的高歡之間。

「子興以為，我等應當如何？」

賀拔勝低聲問向李虎：

高歡同樣如此，雖然沒有過往那般細緻，但他還是交代了防衛事宜。

不斷有將領聚集了部眾，例如彭樂、斛律羌舉等人，也有前往救援高歡的竇泰。

賀拔勝跨在馬上，提著槊，望向遠處火光通明的大寨。

昏迷了也念叨著這件事，但現在保住性命才是緊要，哪是操心晉陽的時候。

然而再好的安排，也需要人來落實。

主帥逃亡，本就因遭遇夜襲而驚慌的東魏將士，軍心瞬間瓦解。

這些俘虜大部分都是宇文泰騎卒回師，沿途收攏所得。

竇泰見天色漆黑，又不敢在西魏的追擊下明火執仗，若是奔馬，少不得還是墜馬的下場。

正如他所想，西魏真的在向東追逐，而這也是大部分東魏將士的選擇，一場大敗之後，他們無比渴望逃回河東。

他呼喊指揮部眾抵禦，但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支騎兵，一步步鑿穿臨時拼湊起來的防線。

彭樂立即回去召集自己的部眾，薛孤延則等不及部眾聚齊，眼看有一隊騎兵直奔高歡帥帳，趕忙翻身上馬領了一些人過去救援。

但這一次沒有自己人敢嫌高歡拖後腿，想要拿箭射死他。

熟悉的暴喝聲，那是賀拔勝的聲音。

士卒相繼潰散，好不容易組織起來反抗的東魏將領們，也不得以跟著逃亡，或向北撤往華陰，或向東試圖逃回河東。

彭樂催促道：

各處都有慌亂的叫喊聲，和-圖-書所幸東魏大營著實廣大，十六七萬將士，連帶民夫，宇文泰一時難以顧全。

高歡一時間肝膽俱喪，賀拔勝對他的仇恨，高歡最是清楚，那是可以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殺自己的人物。

士卒很容易受到將領們情緒的影響，正因為包括高歡在內，將領們盲目樂觀的態度，也讓士卒普遍對西魏產生輕視心理。

上一次在兗州夜襲，中了高澄的奸計，部眾分崩離析。

「高歡逃了！高歡逃了！」

薛孤延看向呼嘯東去的西魏騎兵，知道河東暫時回不去了。

這一次，他定要奪取高歡的項上人頭。

歷史上都有過在戰場上喝酒誤事的兩人也第一時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輕視情緒瀰漫全軍的情況下，守備鬆弛，這才有了達奚武領三名騎兵，走進大營刺探軍情的荒唐事迹。

斛律金、彭樂以及陸續在華陰匯聚的東魏將領得知消息，盡數出城迎接。

「值此緊要時刻，無論相王是否有恙，阿六敦都應該遣人知會世子，早做應對。」

決定先收攏降卒，再行回師，將高澄驅趕出關。

但是斬殺卻不少，其中并州胡一萬七千，民夫也有近兩萬。

斛律金哪怕看見彭樂的神色，對於大敗，心中早有準備，但真正聽到連高歡都生死未卜，也不由大驚失色。

「賀六渾！我賀拔破胡今日必殺你！」

進了刺史府，竇泰親自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靠近，只讓醫者進屋診治。

竇泰把自己的馬讓了出來，將高歡扶了上去，高歡卻根本坐不穩，從另一側倒和圖書了下去。

面對賀拔勝發起的斬首行動，眼見防線不支。

原本賀拔勝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輕裝逃亡的高歡，也許是太過焦急的緣故，夜裡看不清道路的高歡馬失前蹄，摔得人仰馬翻。

幾十萬人的潰逃，黑燈瞎火，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騎馬之人身上，那樣的人可能是大魚，兩條腿跑路的，誰又看得上眼。

「只等太師一聲令下。」

具體表現在今夜對大營稀疏的防衛上。

他甚至能望清守營士卒在火光下的懶散樣子。

千騎越過，帥帳外，高歡打造的華麗麾蓋也被隨後的李虎|騎從付之一炬。

離華陰城還有一段距離，疲憊不堪的竇泰一面奔跑，一面衝著城頭上的守軍呼喊道。

當他連派幾波信使向高澄傳信后，竇泰也終於風塵僕僕地趕來了華陰。

駐守華陰的斛律金最早是接到了領著部眾逃回來的彭樂，一身傷痕，不能說他沒有死戰，但也確實是見到形勢不對，第一批撤軍的東魏將領。

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高歡因兩次墜馬，虛弱不堪，已經昏迷過去，此時拿主意的是背著他的竇泰。

「破敵殺賊，就在今夜，眾將士隨我衝殺！」

斛律金聽他這般說，才把心中的殺意散去。

而肆虐關中平原的段韶，在得知哨騎回報，渭水北岸出現好整以暇的西魏軍隊，立即意識到是正面戰場出了問題，立即領騎兵東返。

但得益於達奚武在白天入營探察，高歡帥帳位置已經被西魏摸清，跟隨達奚武的三名騎卒都在賀拔勝周邊，將會為他指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