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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弼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他見不得這些軍中大將貪婪無度卻又能逍遙法外，於是趁著高歡巡幸鄴城，向他請求在軍中反貪。

這些年高澄大肆打擊貪腐，但他與高歡早有約定，不會波及軍中大將。

這不是杜弼第一次對高歡進言，高氏剛得關東不久，便以滋生貪腐亂象，杜弼曾在晉陽建言高歡反腐，高歡與他耐心解釋道：

於是，受高澄委派，擔任遼州刺史，執掌兩萬鹽兵的張亮走進了韓賢的視野，這才有了高歡計劃尋人觀察鹽兵素質，韓賢請命出行。

作為統御三河並北疆六州的高氏來說，其內部同樣派系叢生。

哪怕高澄在洛陽擁有自己的文武班底，對於晉陽元老們，依舊需要折節下交，對於偌大的關東來說，單靠他在洛陽培養的心腹來治理，遠遠不夠。

但到底是就此落下了病根，每次見了大頭兵，總要回憶起當時所經歷的刀槍夾道。

因高澄的出現，東魏並和-圖-書未遷都鄴城，不存在改司州為洛州，再改相州為司州的操作，有高澄親自坐鎮，更不可能有洛州民亂需要韓賢忙活。

原主接班以前，于軍事尚未有建樹，吞併淮南也是在其掌權以後，尚且有如此威信，而小高王十年來，無論軍政，皆是功勛卓著，碩果累累，更使晉陽勛貴信服，韓賢只是其中之一。

韓賢來到龍城以後，他的熱乎勁也讓張亮暗自猶疑：

高歡這才解釋道：

所幸，高澄在晉陽與一眾元老的交流可謂輕鬆加愉快。

杜弼戰戰兢兢走了過去，已經是汗流浹背。

當年我在相府幕府時，與他雖時常見面，可關係也沒好到這個份上吧。

行至鄴城城外，張亮還在猶豫是否要入城拜謁，卻見相伴南下的韓賢又打馬而來，原來高歡兩日前已經出發往洛陽去了。

背靠大樹好乘涼，抱團本就是人之常情，蔡俊的去世，韓賢自然需要再尋助力。

https://ｍ.hｅｔｕｂook.ｃｏm.ｃｏｍ韓賢是幸運的，若無高澄這隻蝴蝶煽動翅膀，他會在三年前受命平定洛州民亂，打掃戰場時被躲藏在屍首中的亂民砍斷小腿，故而殞命。

相州刺史杜弼望著城外繞道而走的兩萬鹽兵，心有餘悸，他如今看見這些大頭兵心裏便覺著慌得很，這一切都源於前些時日對高歡的勸諫。

有詩開篇曾言：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

原時空中，高澄雖然嚴厲打擊鮮卑勛貴，卻也只有侯景腦子缺根弦，喊出：『高王在，吾不敢有異；王沒，吾不能與鮮卑小兒共事。』

高澄能夠間接救下韓賢，卻改變不了廣寧系領袖人物蔡俊的命運，就如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姨父段榮、部將源子恭病逝一般，蔡俊於四年前，即太昌五年（536年）病逝，年僅42歲。

當然，他自己並不知道這一點。

其實不止東魏，西魏也存在貪腐現象，和-圖-書南梁更是泛濫，畢竟後世曾有諺語總結：千里為官只為財。

但最重要的還是圍繞晉陽與洛陽兩個權力中心，或者說高歡與高澄父子而產生的派別之分，這也是軍政二元的特殊制度下所出現的必然結果。

『宇文泰在關西以重利引將領，蕭衍在江南以禮樂吸引士大夫，我如果急於嚴肅綱紀法律，恐怕將領都會投奔黑獺，讀書人都去投奔蕭衍，我還靠什麼建立國家？你暫且等一下，我不會忘掉這些的。』

尤其是高歡將兒子們送往洛陽由高澄教養，這麼明顯的信號下，自然也不會有人再去投注其餘諸子。

鮮卑勛貴借侯景反叛一事猛烈抨擊曾打壓他們的崔暹，認為是崔暹逼迫過甚，才最終逼反了侯景，請求殺崔暹以謝天下，一如七國之亂，漢景帝誅殺晁錯故事，可謂群情激憤。

作為最早追隨高歡的非親族成員，隨同他一起參加杜洛周義軍的蔡俊收穫持節、侍中、都督、冀州刺史、尚書m.hetubook.com.com令、司空公的身後哀榮。

『一定不會傷到你。』

杜弼當場謝罪道：

高歡便命軍士們拉弓搭箭，舉刀挺矛，站在道路兩旁，讓杜弼從中間走過，並寬慰他說：

信都建義以前，高歡才受封渤海王，高澄便被確立為世子地位，又因過早參与軍政大事，這些年立下赫赫功勛，高氏並不存在繼承人爭議。

侯景坐鎮河南十余年，僅潁州刺史司馬世雲舉城響應，人心所向，可見一斑。

『箭雖上弦卻不曾射出，刀雖舉起而不曾砍下，矛雖然握在手中卻不曾刺來，可你卻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生，那些將領在戰場上捨命搏殺，百死一生，縱然貪婪，又怎能因此責怪。』

直至太昌六年（公元537年）高澄于晉陽歸權以後，徹底收穫高歡信任，才得以在他的允許下，與晉陽派系接觸。

高歡上一次並沒有矇騙杜弼，高澄在洛陽大肆打擊貪腐，也是得了高歡的大力支持。

高澄已經發和*圖*書來命令讓他領軍南下，張亮自然唯命是從，鹽兵們雖不舍家眷留在龍城，但有張亮出面解釋，只是暫時駐防，終於打起了精神隨張亮啟程。

如今高氏依舊以高歡為主，但誰都確信，未來屬於高澄，而且以高歡近來的身體狀況，這個未來，並不會太過久遠。

但蔡俊的死，無可避免的宣告以他與潘樂、韓賢等人為主要成員的廣寧系影響力走向衰落。

受限於軍政二元的明確劃分，不止高澄難以接觸晉陽文武，除非是婁昭、竇泰、厙狄干、段榮等親族，否則晉陽將領們同樣難以與洛陽群體接觸。

只是這一次杜弼希望將打擊目標擴大到軍中將領，著實惱了他。

『下官愚鈍，今日方識此理。』

然而只需陳元康對高澄一番言語，堅定其信念，鮮卑勛貴們驟然爆發出的多年積怨，還是被輕易壓下。

這也是慕容儼的際遇傳回晉陽，惹得人人稱羡的原由，只是去柔然迎一趟親，便輕易將自己的職務關係由晉陽轉去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