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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三，縣試放榜。

可由於京畿部隊都是高澄嫡系，周圍又有段韶、斛律光、高季式九萬鮮卑兵環繞，壓根折騰不起什麼風浪。

不過對於他來說，眼下更重要的是兒子王公允的縣試考試。

若遇了不合理的要求，例如增加軍餉，高澄也不動怒，只是一通笑罵。

高澄私下賜予一份手令，許段韶總領三萬鮮卑兵，若生亂，這份手令自然能派上用場，若無事，便也是張廢紙。

王公允聞言深吸一口氣，心情稍稍平復，不得不說，父親入了水師，著實讓早熟的他少了許多壓力。

「尉都督何以忠奸不分，營中將士多是孤的鄉親，若無他們浴血奮戰，哪有我們高家的尊貴，孤與眾將士親如手足，莫說只是夜宿軍營，若非孤身負國朝興衰，不敢怠慢片刻，更是恨不得與鄉人們時時親近。

周圍有人喜笑顏開，有人神色淡然，也有人掩面而泣，王阿井不知道他會屬於那一類，哪怕先前與兒子說要有平常心，真到了出成績的時候，自己卻根本做不到。

高澄當著眾將士責罵尉興慶道：

趙彥深趕忙解釋道：

「不敢欺瞞大王，這些時日下官主要在處理治下胡漢糾紛，滎陽鄭偉殺人案，郡守未報，亦無苦主往州城申訴，下官又如何知曉。」

親信都督尉興慶以營中魚龍混雜、不利護衛為由，勸說齊王回城歇息。

「該有壓力，要緊迫的是這些人。」

七歲hｅtｕb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的高睿定下了終身大事，只等年滿十六再成親，如高浚、高淹等人，也將是這一安排，眾所周知，高澄在反對早婚的態度上，一直很堅決，包括元仲華、李祖娥都是在娘家養了許多年才進門。

「齊王殿下！」

趙彥深自然是連連謝恩，高澄又轉向段韶交代道：

在爾朱氏屠弘農楊氏以前，哪家又想得到統治階級能對門閥下這麼狠的手，偏偏高氏與爾朱氏的根基差不多是同一批人，這也是關東門閥對高澄屢屢讓步的原因之一，要田給田、要隱戶給隱戶，誰也不敢挑頭反抗，生怕落了楊氏的下場。

王阿井也察覺到了兒子的異樣，他安慰道：

當夜，高澄輪宿爾朱英娥屋中，翌日一早，高澄便在段韶、趙彥深的陪同下，與隨行一眾將領往城外軍營，巡視常駐梁州的三萬胡兵。

而真正有大志向，本該朝氣蓬勃的武川集團卻被他趕去了蜀地。

對於鄭偉之死，鄭氏的態度很一致，認為他咎由自取，與人無尤，更責怪不到齊王的頭上，有這樣的看法絕對與滎陽城內外駐紮的八萬胡兵沒有關係。

「你且自歸大樑，孤獨宿軍營便是，若連這些鄉人們都不能信任，孤雖富有四海，又憑甚保全自身。」

擠在熙攘的人群中，王阿井懷揣著緊張心情，仔細查看榜單上一個個陌生的字眼，生怕漏過了兒子的名字。

有和*圖*書禿突佳在洛陽傳遞消息，他已經得知元魏重歸一統，高歡身死，以及高澄順利即位齊王的最新消息，當然，這所謂的最新消息也確實過於滯后。

高澄這樣的安排，看似不信任竇泰，可又何嘗不是對他的保護。

高澄聞言，緩和了面容，說道：

在一陣陣見禮聲中，高澄臉上洋溢著親切的笑容與眾將士噓寒問暖，不厭其煩地與他們嘮起了家常，詢問眾人遷徙至河南以後，在生活上有無遇到困難。

賀六渾在時，巡視軍營，總要與鄉人們好生親近一番。

說罷，王阿井朝一個四五旬年紀的皓首老者的背影指去，笑道：

高澄當夜沒有回城，而是要留宿在營中。

一旁的段韶是了解自己表弟的，故而並未急著給趙彥深作證，只是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在神遊天外。

以這般親民的態度在軍營里轉了一圈，無疑讓小高王與將士們的距離進一步拉近，當然，若沒有那些緊緊護衛在高澄左右的侍衛們阻隔，將士們能與齊王更近距離的接觸。

「尉都督忠於職守，一心為主才會出言勸諫，孤昨夜卻責罵於你，此孤之過也。」

尉興慶被逐回大樑城，高澄嘴上說獨宿軍營，實際上仍有紇奚舍樂、薛虎兒等庫直守著，外圍也有段韶調集的親衛護衛。

時間的車輪駛入四月，高澄的巡視隊伍依舊在河南地界向東行進，南北各地相對安寧，僅有宇文泰在蜀南對https://m.hetubook.com.com佔據蜀中原有人口大多數的僚人或剿或撫。

高澄雖然貪花好色，但他硬生生忍到了十六歲，也有底氣與諸弟說那番話。

高澄笑意洋洋地與段韶、趙彥深寒暄，向梁州官吏們充分展現他們之間的親近，可入住由趙彥深事先準備好的宅院后，高澄屏退了眾人，只留了段韶與趙彥深，臉色卻冷了下來。

王阿井沒上過學，稱得上目不識丁，但他認得王公允三個字，當年張德興用樹枝劃在地上，他曾臨摹過。

當場以尉興慶盡忠職守為由，賜予布絹百匹。

懷揣著內心的忐忑與不安，終於，他找到自己唯一認得的三個字，王公允的名字被謄寫在榜單的末尾部分。

但凡是合理的需求，高澄都會當著眾將士的面，轉頭與趙彥深仔細交代。

實際上，高澄擔心士族壞事，士族們也同樣害怕齊王不講規矩。

「阿爺放心，孩兒必定全力以赴。」

十一歲的王公允與父親站立在考院外，由於緊張，手心已然冒汗。

王公允站在人群外，望見好不容易擠了出來的父親毫不掩飾的笑容，他激動地握緊了雙拳。

在高岳留守晉陽以前，高澄就已經明白一個道理，永遠不要讓自己親近的人在毫無約束的情況下，接受權力的考驗。

柔然人的偷襲，對高車國主力軍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如今堅守孤城，外無援兵，柔然可汗阿那瓌成竹在胸，立國五十五年的死敵m.ｈｅtuboｏｋ.cｏm.cｏm，即將被自己征服。

太昌十年（541年）三月末尾最後一天，高澄在滎陽短暫停留兩日後，即啟程繼續向東，而各地縣試也隨著三月即將結束，正式開展。

不少老卒眼眶濕潤，他們感慨今日又見先王。

俗話說長兄如父，高澄也確實盡到了一個長兄的責任，他就曾嚴厲告誡諸弟十四歲以前不許近女色，也與府中婢女放出話，誰若是敢在弟弟們年幼時候，去撩撥他們，自有家法嚴懲。

隨著鄭偉在滎陽鬧市被處決，城中百姓無不拍手稱快，而高澄也以高睿與鄭氏訂親為名，在滎陽城設宴，與鄭氏重要人物，如鄭雛、鄭道蔭等人聯絡感情。

而遙遠的西北方向，高車國都彰八拉城（新疆昌吉）卻在柔然人的圍攻下，搖搖欲墜。

「鄭偉殺牧童一事，案發前彥深可曾聽聞？」

相州鄴城，別看王阿井貪生畏死，但憑著出眾的水性，他居然還真的混進了水師行列，自明年起，就將享受到中兵待遇。

說是民變，但暗中所指，段韶、趙彥深心知肚明，權力場就是這樣，父子、兄弟之間都信不過，竇泰對高氏忠心耿耿，他曾受高澄救命之恩，也曾救高歡于危難之際，但該做的防範一點也不能少，孤家寡人可不就是這麼來的么。

阿那瓌沒有冒頓的野心，曾經作為北魏附庸的他，中興柔然，又滅亡死敵在即，早就是自得意滿，半點沒有南下中原的心思。

緊張的情緒得以https://www.hetubook.com.com釋放，但內心的喜悅難以用言語表達，看到名字的一瞬間，感覺這些年來的辛苦付出都是值得的，兒子只需再進一步，過了府試，擁有做吏的資格，哪怕過不了京試，那也算是改變了命運。

其實相同的手令他也發給了斛律光、高季式，竇泰這個洛陽留守明面上總領京畿軍事，又以侍中一職參預政事，似乎大權在握。

「胡漢糾紛確實要妥善處理，但其餘事項也不能放鬆，孤與彥深相識近十年，素知你生性謹慎，斷然不會犯下這等過錯，方才有此一問，也不過是要你親口說與孤聽，不使心中留有絲毫疑慮。」

「張刺史年過三旬參考，亦有今日成就，你才十一歲，有的是機會，莫要緊張，儘力便是，為父如今入了水師，餉銀遠勝於前，你也無需非得考進縣學為家裡節省開銷，做到平常心便是。」

翌日，高澄回到大樑城中，又當著親信都眾侍衛的面向尉興慶誠懇認錯：

同一天，齊王車駕抵達大樑城，梁州刺史趙彥深與練兵大將段韶領大小官員在城外恭迎。

不過竇泰面臨的約束屬實有點多，但也確實符合高澄一貫多疑的性格。

「孤此番巡視地方，京畿自有姨父（竇泰）坐鎮，卻也少不得孝先看護，周邊若有民變，孝先無需請示，可自行酌情處置。」

只能說高澄運氣著實不錯，南北大敵蕭衍、阿那瓌都是小富即安，沒有吞吐天下之志。

沒辦法，被迫害妄想症是這樣的，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