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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南半數之地已入蕭紀之手，我等回師，只怕蕭紀早已吞併荊南全境，莫不成再要與蕭紀死戰？如今我等做賊已成事實，只剩台城未克，須得打入台城，將蕭綱趕下皇位，你我二人才有生機，若進，則黃袍加身，若退，則身死族滅，六兄且好生思量！」

自己則親領三萬騎卒，六萬步卒，攜膝下五子，就連高孝琮也帶在軍中，大軍離洛，浩蕩進往淮南。

於是派人往陳霸先軍營聯絡，雙方絕口不提當初宇文泰襲取蜀地的事，約為盟友，互為助力，聯手抗齊。

蕭綱當即照辦，不只派遣使者渡江，往洛陽求援，更廣發詔書，命江東各州郡往建康勤王的同時，又下令武陵王蕭紀領兵襲取蕭綸、蕭繹後路，事後願以江州為酬。

眾將士聞言，無不高呼：

沒有了水師襲擾，叛軍順利架設浮橋，渡過秦淮河，柳仲禮與吳明徹只得退守朱雀門。

高澄與親信們在使者面前演了場戲，不顧眾人勸阻，執意要救援蕭綱。

但高澄即將南下救援的消息也鼓舞了守軍，在蕭綱的指派下，柳仲禮與吳明徹繼續領軍退守台城。

高澄為了這一天，已經準備了許多年，藉著與蕭淵明的走私的機會，北齊船隻南北往來數年，早就摸清各段長江的寬度和深度，其中就包括采石磯附近的水文情況。

「不曾想，這同床異夢的兩兄弟居然還真要成事了。」

蕭繹得訊，連忙趕至蕭綸營帳。

蕭家內戰的結果著實出乎高澄的預料，他還以為雙方僵持在東梁山下，要麼以叛軍強攻無果退兵，要麼以後勤不支退兵，沒想到柳仲禮又折了。

而漢中之地，當斛律光不加掩飾自己的企圖，打定主意要修築四面圍牆，將獨孤信、楊忠困死在南鄭城的時候，兩人也終於決定了突圍。

崔季舒所言正合高澄心意，當即喚來一眾散騎常侍，商討該以什麼名義介入江南戰事。

但北齊和*圖*書水師早已不是當初在淮河水系交手的新兵，南梁水師經過高澄多年的腐化，也沒了當年的勇銳，雙方居然鬥了個旗鼓相當。

此言正合蕭綱心意，相比較自己被兩個弟弟所殺，妃嬪為他們所淫，蕭綱並不介意給女婿當兒皇帝。

柳仲禮遭逢大敗，好不容易死裡逃生，不敢滯留博望戍，與吳明徹領著殘餘將士退往建康。

與此同時，柳仲禮、吳明徹在收攏潰卒之餘，燒毀秦淮河南岸屋舍，將當地百姓盡數遷於北岸安置，之後又拆毀秦淮河上浮橋，與受命協防的蕭淵明麾下水師，共守秦淮河。

他下令在淮河駐守的一萬水師迅速進往長江，又命上庸郡二萬水師攜新城郡大營部分糧草，沿漢水南下。

「這荊南就讓與蕭紀罷了。」

高澄命高敖曹與彭樂這對北齊雙璧為先頭渡江部隊。

散騎常侍韋粲疑惑道。

這番話聽得蕭綱恨不得當場劈開這些人的腦子，看看裏面到底裝了些什麼。

但如今高澄以救援蕭綱為名，兵鋒撲向建康，放任蕭紀出兵荊南，這已經背離了宇文泰此前的謀划，他也沒想到各有異心的蕭綸、蕭繹兄弟居然真有可能成事。

「武陵王（蕭紀）得天子詔書，受命襲擊叛軍後路，遂令我等北上。

采石磯又名牛渚磯，相傳古時有金牛出渚的故事遂得名，三國時，有僧人採得五彩寶石，於是改名為采石磯，與城陵磯、燕子磯合稱長江三磯。

二人先後經浮橋渡江，高敖曹與彭樂雖年過五旬，卻仍是當世猛將，一場大戰過後，終於將南岸守軍殺退，成功在江南立足。

陳霸先以侯安都為先鋒大將，自己領軍隨後而行。

而屯兵于楚州的宇文泰此時卻犯了難，如今的江南局勢，已然大變，早就不是他們當初預想的模樣。

與此同時，陳霸先集結五萬大軍，其中不乏蕃兵，穿梭于南嶺群山之間m.hetubook.com.com，好不容易走出了這崇山峻岭，陳霸先與各部將士喊話道：

建康台城，蕭綱得知前線敗績，盛怒不已，可發泄了怒火，更多是恐慌。

使者為之語塞。

「齊人若出兵，朕願以荊南相酬，若是高澄貪得無厭，這江山社稷，朕寧與外人，不予家賊！」

「陛下亦可發天子詔，詔各路兵馬勤王。」

與將士們團結了目標，一聲出發，陳霸先帶著嶺南五萬將士浩浩蕩蕩向荊南進發。

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兩個弟弟入建康，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結局。

「湘東王（蕭繹）與邵陵王（蕭綸）悖逆，反叛朝廷。

正當眾人為此發愁的時候，段韶派人快馬送來密信，原來是蕭綱遣使求援，正在途中，欲以荊南為謝禮，邀高澄出兵。

蕭綸、蕭繹聞訊，立即調水師破壞，又分兵駐守南岸禦敵。

「我等世受國恩，當已死報國，豈能忍見北虜染指江南！」

命士卒架設浮橋的同時，又向秦淮河北岸射去書信，聲稱他們起兵只為祭拜先皇，若放他們渡河，祭拜了亡父便立即撤軍。

柳津一番話，滿殿皆驚，沒人想到他會提議向外敵求救。

真可謂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只等了兩天，蕭綱使者也馬不停蹄抵達洛陽，受到了高澄的熱情接見。

只是沿途補給困難，陳霸先只得挑選了五萬精兵北上，留其侄陳蒨輔佐蕭紀鎮守嶺南。

有見於此，蕭綸、蕭繹分別調遣荊南與江州水師東進，以支援蕭淵明。

眼見兵災將至，建康士民，無不震恐，在次日的朝會上，許多大臣建議放蕭綸、蕭繹過河祭拜先皇，若他們如願卻不退兵，則道義在己。

柳津繼續獻策道：

由於蕭綸只留下少量兵力守衛荊南，侯安都沿途攻城拔寨，並未遇到多少阻礙，很快便橫掃荊南南部，直到兵犯湘州，正急攻台城的蕭綸才接到消息。

於是在一次命楊忠領軍ｈｔtps://m•ｈｅｔubook•cｏｍ.ｃｏｍ出城與斛律光大戰，眼見未能擊潰齊軍，獨孤信與楊忠領兵趁夜而逃，途中遭遇斛律光截擊，損失不少人馬，但終究還是逃回了蜀地。

高澄得知南岸捷報，於是命令各部有序渡江，而北齊水師仍在長江上與梁人奮戰。

正有人要反對，卻聽柳津鬚髮皆張道：

蕭綸對此憤恨不已，蕭綱拿自己的荊南取悅高澄，蕭紀也趁自己後方空虛，出兵襲取，他哪咽得下這口氣，便要回師救援。

蕭綱為了激勵將士，於是打開國庫，大發賞賜，並親自登城慰問，也讓守軍在叛軍的強攻下，穩住了陣腳。

斛律光得以在天亮之後，領兵進駐南鄭，佔據漢中，由於獨孤信與楊忠奔逃，梁州其餘郡縣紛紛降齊，當斛律光向洛陽寄去捷報的時候，高澄早已領兵抵達合州。

同時又將柳津等心腹一併召來，問策于眾人。

一旦圍牆築成，北齊圍點打援，引誘西魏大軍出川北上救援，對於西魏本就捉襟見肘的國力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若是外無援軍，他們被圍困在南鄭城中，也只有降與死兩種結局。

他與高澄私底下關係是好，但正如此前所言，蕭淵明更感激叔父蕭衍的恩義，眼看江南大好江山即將換了高姓，蕭淵明當即倒戈，響應蕭綸、蕭繹。

一眾心腹皆震驚于蕭綱的決心，而蕭綱對自己的處境心知肚明，以高澄善待元善見的行事作風來看，哪怕真的亡了大樑社稷，也會給他一份富貴，而蕭綸、蕭繹卻是要他性命。

如今擺在宇文泰面前的問題成了是否要與蕭紀爭奪荊南。

「反王入城，朝中諸公尚可保下榮華富貴，但陛下與我等心腹之臣必死矣，齊主乃陛下之婿，自為一家，以其援兵禦敵，有何不可！」

精確計算了當地水文，自然也預先打制了許多架橋器械，工部眾人知曉高澄對此事的看重，可不敢偷工減料。

對於蕭淵明來說，這場蕭和圖書家內戰，誰勝誰負，哪個當皇帝，都沒有太大區別，但天子割地賄齊的舉動卻不能讓他接受。

眾人面面相覷，不發一言，卻聽蕭綱拍案咬牙道：

而蕭綸、蕭繹也沒有乾等蕭綱犯蠢，也在私底下派人拉攏蕭淵明。

眼看台城的局勢越發危險，翌日，高澄只在合肥城中歇息一夜，即領兵奔赴采石磯，並召段韶隨軍參贊，又命隨行的工部尚書辛術全權負責浮橋架設。

「梁主，朕之丈人，焉能不救！」

韋粲是南梁名將韋睿之孫，韋放之子，可惜沒有繼承父祖的武略，否則蕭綱也不會使柳仲禮為帥。

途中高澄又遇見了蕭綸、蕭繹二人的使者，見使者拿盟約說事，無需高澄出面，陳元康代為狡辯，盟約中只說了不侵犯荊南、江州，卻並未說明不許救援江東。

不久蕭綸、蕭繹的聯軍抵達秦淮河南岸新亭駐紮，二人不在意被燒成斷壁殘垣的南岸民宅，卻對細作傳來消息，蕭綱向北齊求援而怒不可遏，也趕忙派出使者渡江，企圖說服高澄不干涉蕭家內戰。

為此，北齊水師與南梁水師在長江上浴血奮戰，辛術也沒有白費北齊水師用性命爭取的時間，僅三天，便在采石磯成功架設浮橋。

「若齊人南下，趁勢亡我大樑社稷，又該如何？」

也讓他知道，正如柳津所言，蕭綸、蕭繹得勢，這些人依舊可以享受榮華富貴，他們與自己並非一條心。

蕭綸被蕭繹罵醒，也知道如今再回師，也已經遲了，於是隱忍下對蕭紀的仇怨，繼續與蕭繹攻打台城。

原本蕭淵明是傾向於蕭綱，畢竟天子名分擺在這裏，但聽說蕭綱以荊南換取北齊出兵，他的立場也有了變化。

侯安都是在陳霸先平定蘭裕、蘭京禮的叛亂以後，領千人投奔，很快便被陳霸先引為心腹。

宇文泰是個能舍，也敢舍的人，荊南雖好，但與陳霸先爭奪得兩敗俱傷，讓高澄撿了便宜，他寧願留給蕭紀、陳霸先，也ｗｗw•hｅｔubｏok•com.com能在抗齊的道路上多一個得力的盟友。

在西魏的規劃中，是以荊南為餌，等高澄與蕭紀爭食，待雙方士卒疲憊之際，自己再趁勢東出。

「搶佔荊南，外御北虜！」

經過柳津的提醒，殿中一眾心腹才醒悟過來，一旦暴虐的蕭綸、蕭繹入了建康，他們確實沒有好下場，作為蕭綱的心腹，這麼多年來，他們沒少摻和蕭家兄弟的奪嫡之爭，與那二人，尤其是蕭綸過節可不淺。

「陛下，叛軍兵鋒正盛，不可硬撼，不如遣使渡江，求援于齊主。」

嶺南當然不止這五萬將士，畢竟此前李賁叛亂都能糾集起十余萬大軍。

柳津侍奉蕭綱快四十年，深知主君性情，不殺柳仲禮，無非是賣他一個人情，讓柳津替自己說出心中想法。

「陛下，如今江南局勢再添變化，我等應當早做打算。」

陳霸先襲占荊南的消息，根本沒有影響到高澄南下救援建康，沿漢水南下的兩萬水師，與此前駐紮在淮河的一萬水師已經匯合，與蕭淵明所部數次發生衝突。

八月十二，蕭綸、蕭繹一連攻破朱雀門、宣揚門，進入建康，城中大臣與部分守軍紛紛改旗易幟。

而抵達壽陽的高澄也獲知了陳霸先北上的消息，對此他並不在意，無論是江東，還是荊南，他要的就是江南的一處落腳點，讓南梁失去長江天塹。

「然天子卻以荊南之地賄齊，我等再不作為，俱為北虜奴役！

再說洛陽，東梁山一戰的結果傳到高澄耳中，他與親信們感慨道：

高澄出兵的消息傳至江南，也讓蕭綸、蕭繹為之驚怖，更抓緊了時間強攻建康。

蕭綱在知曉柳仲禮是擔心建康安危才中伏后，他並沒有將柳仲禮治罪，而是好生撫慰，命他收容潰卒，與吳明徹一起主持城防。

合州刺史段韶出城相迎，高澄當夜便與一眾親信商議渡河事宜，最終決定在采石磯架設浮橋。

蕭綸、蕭繹一連攻城數日不克，局勢再次在建康城下僵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