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老狐狸
3月末，晚自習第三節課，魏薇單獨把張宣叫到了辦公室，遞給他一個郵包和6張匯款單。
陽永健點頭，沒心思多說話。其實對她們家人來說，亦或對她媽媽來說，卧床四五年不能自理是一個極其摧殘心志的過程，和那種病痛相比，死亡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陽永健抬頭問：「你上次月假也沒回去，這次月假還不回去嗎？」
沒辦法，張宣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手一拽，前邊一隻腳都已經上去了的藍衣服女生，硬是被他一把大力拉了下來，然後憑藉身高優勢，迅速補位進去……
她上車之前，張宣悄悄塞了300塊錢過去，附耳小聲囑咐：「帶給我媽。」
至於6張匯款單：其中一張是知音雜誌的，772元。
杜雙伶被她爸爸開車接去了長沙。
莉莉絲見陳日升一直跟在屁股後面，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你跟著我幹什麼？」
魏薇看著他眼睛，微笑著點點頭：「好。」
張宣往嘴裏送和_圖_書一調羹蒸雞蛋，細嚼慢咽完才開口：「看到中班車我就已經暈車了，真的怕了坐車。而且路又不好，中間還要轉車，一坐就是四五個多小時，非癲了不可。」
有完沒完啊？
這個時間點，擠公交車不沖不行，不拚命壓根上不去。校門口的學生如同遷徙的角馬群，人太多了。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爭奪戰，能不能贏，大家靠的是力氣和勇氣，拼的是比誰更不要臉，更無恥。
面對這個問題，陽永健低頭繼續吃飯，很明顯不打算接茬。
張宣發現自己還是遲了，就慢了一步，干它娘的！上車通道就跟便秘一樣，擠都擠不進去了。
吃飯時一般很少開口的米見關心問：「阿姨的病情突然惡化了？」
說來也巧，張宣話都還沒講完，公交車就來了，都懶得繼續搭理這兩人，拔腿就往車上沖。
莉莉絲追著問：「誰啊？」
離開考場，和眾人匯合一起在食堂吃了個中和_圖_書飯。
米見跟她父母走了。
陽永健「嗯」了一聲。
剛才被他一把拽下去的藍衣服女生，竟然是上次考試文科第一名，希文。
罪過，罪過啊！
說著，他疑惑問：「來回要24塊錢的車費，你一下怎麼這捨得了啊？」
莉莉絲指著張宣，不要臉地說：「我在追男人。」
杜雙伶眼睛一亮，好奇道：「有人陪你？」
另外還有3張20的，一張50的，一張40的。
提到這事，陽永健拿著調羹在飯盒裡劃了划，聲音也是低了幾分：「我媽可能不太行了，我想在她最後的日子里多回去陪陪她。」
張宣和杜雙伶相視一眼，大概猜到了是誰，但人家自己不說，他倆也不好說。
正所謂腿快有，腿慢無。
外面的希文顯然是認出這個罪魁禍首了，瓷白的貝齒把下嘴唇咬得死死的，雙手緊緊攥著背包，正隔著玻璃門盯著他呢。
……
張宣最後表示，「行吧，有人陪你，那我就不湊m.hetubook.com.com熱鬧了。」
「你都這麼有錢了，不犒勞犒勞下你自己么？比如買一身好一點的衣服，買雙好一點的鞋。」
知道她的提點是善意，但張宣現在都覺得錢還不夠，怎麼敢亂花？
當然人要是靈泛的話，智商的作用也不小。
正做數學題的米見對著紙條瞅了有3秒，臨了帶著好看的笑意瞄了他眼，把它收了起來。
不是，我就客氣客氣，你怎麼能蹬鼻子上臉呢，你不要這麼認真好不好？張宣心裏如此怨念，但臉上卻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那就走起？」
可是想到以後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媽媽了，她就慌的不行。
陽永健笑笑，搖頭拒絕：「不用，我不是一個人回去。」
倒是客氣的說了一句：「老班，我請你到外面吃蛋炒飯。」
「外面的不要擠了啊，外面的不要擠了啊，要關車門了，你們等下一趟，你們等下一趟……」
售票員一夫當關，手一撥硬是把後面的人阻攔了，然後門一關和圖書，萬事大吉，世界清凈。
一共922塊錢。
三月最後幾天是在考場度過的，本學期第二次高考模擬綜合考試，張宣覺得考得還可以，心情不錯。
張宣看了眼就慌忙偏過頭，覺得自己這事做的太缺德了點。
於是他只得說：「兩位同志，你們要鬧去別的地方行不，我這是去親戚家，又不是去玩，沒必……」
陳日升眼睛瞪圓：「我看你追男人。」
郵包不用猜，肯定是知音雜誌的樣本書。
雖然兩人不在一個班，但三年下來，次次在一個考室考試，就算從來沒有說過話，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香火之情還是有的是不是？
吃完飯，眾人一起往校門口走去。
「張宣，你的信。」
魏薇似乎看穿了他的那點心思，扶了扶眼鏡，話不多說，抬腿就走。
眼瞅著他把匯款單收好，雙手抄腰、靠著辦公桌邊邊的魏薇打趣說：
陽永健驚訝地張開了嘴，不知道他怎麼來的這麼多錢，但顧忌場合沒多問，點點頭就趕緊https://m.hetubook.com.com把錢貼身收了起來。
張宣同幾人對視一眼，就改了主意道，「雙伶要去她長沙姐姐那，你一個人回家我不放心，我還是跟你一起回去吧。」
張宣心裏念叨一聲，隨著車子開動，自我調節能力賊強，馬上就把剛才這事有選擇性地給忘了。
陳日升雙手插兜，弔兒郎當說：「那你跟著張宣幹什麼？」
眼神從莉莉絲身上掃過，想到自己雖然上輩子經常練拳，但碰到這妞還真不一定打得過，而罵就不用說了，肯定罵不過的。
張宣瞅著她的背影，默默嘆口氣，這個老狐狸。
接著看了看手錶，還立馬補充一句：「離晚自習結束還有8分鐘，我看趕早不如趕巧，就現在出去吃夜宵吧，我剛好還沒吃晚飯的，有點餓了。」
等公交車的張宣聽到這對話，頭都快炸了，恨不能一巴掌把這兩玩意拍死。
真是忒煩人了點！
陽永健在校內操場上了中巴車。
……
張宣是最後一個幸運兒，只是當他站穩看向車外時，一下就老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