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竟然有這種事情！」朱士聰眉頭一皺，心中頓時不爽起來。

小王接著問道：「張姐，電器廠那邊，你打算去么？」

「什麼電器廠？」張姐一臉不解的問。

一旦朱士聰跑路了，那王海濱的靠山可就沒了！

「就是原來服裝廠的那些待業職工，現在很多都去了李衛東的那個電器產幹活！李衛東給他們開工資。」王海濱接著說道。

10％的回扣比例，這還是挺高的。

基本生活費，真的只夠基本生活的，一個月只有80塊錢，平均一天兩塊六，能吃到白菜豆腐，已經有些超支了。

家屬院里的道路坑坑窪窪的，已經有好幾年沒有進行修繕了。

末日即將來臨！

張姐點了點頭，她很認同小王的說法，一天要是能多賺五塊錢的話，那麼生活壓力將會減輕很多，至少不用在食物上省吃儉用，時不時的還能買點肉改善生活。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在殺雞取卵。

按摩座椅畢竟是一種保健器械，而無論是保健食品還是保健器械，想要賣得好，必須得能忽悠。

朱士聰點了點頭：「聽說那個電器廠，生意做的還挺大的！那李衛東都開上虎頭奔了！」

靠在椅子上，王海濱開始思考該用什麼借口，去大撈一筆，也算是給自己留條後路。

……

「我是不是也應該，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呢！」王海濱心中暗道。

科學家追名逐利，未必是為了真的去成名或者是賺錢，很多人是真的為了自己的科研項目可以開花結果，而這必然需要大量的資金支持。

當然，如果李衛東是賣假藥的，康教授絕對不會要李衛東這五十萬的贊助費，畢竟是頂級的權威專家，顏面還是要的，總不能為假藥代言吧。

王海濱則出了個餿主意：「領導，既然他們還都是咱們單位的職工，那就應該服從咱們單位的管理啊！我看不如就發個通知，禁止咱們單位的職工，去李衛東那裡幹活。」

「張姐，看來你還不知道啊！」小王開口接著解釋道：「咱們以前的那個李廠長，搞了個電器廠，這你聽說了吧！」

李衛東可不打算使用這種騙人的套路，就算是要忽悠消費者，李衛東也得找真正的專家。

「領導，這有兩份那文件，請您簽個字。」王海濱將一沓文件交到朱士聰面前，其中夾雜著一份三十萬的支出。

有的時候上千萬的資產剛賣出去，卻連發給待業職工幾十萬的基本生活費，都要拖欠十天半個月的，這錢去哪裡了，王海濱雖然沒說破，但卻心知肚明。

朱士聰考慮片刻，點了點頭：「這麼做也算是合情htｔps://ｍ.heｔｕbｏoｋ.com•ｃom合理，現在咱們運輸公司也正處於比較困難的時刻，既然有些職工有本事另謀出路，咱們也沒必要阻攔他們發財。至於這每個月80塊錢的基本生活費，還是留給有需要的人吧！」

王海濱無心看報，隨手將報紙丟到了一旁。

王海濱則接著說道；「領導，還有一件事要跟您彙報，您還記得李衛東搞了個電器廠么？」

小王冷冷一笑，接著說道：「張姐，也怪我剛才沒說清楚，這次李廠長那裡招的不是正式工人，而是臨時工。」

而這種統統賣掉的行為，讓運輸公司獲得了大量的資金，這筆錢可以繼續維持職工們的工資開銷，公司的領導班子也可以繼續光鮮亮麗。

而朱士聰同意這個建議，也不是真的為了那些「有需要的人」，而是為了以此為借口，給李衛東添堵。

後世那些賣保健品的廣告，經常會出現一個專家模樣的老年人，吹噓產品是多麼的好用，用的時候還找一些外國專家來充場面。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幾年前還是高收入者的貨車司機，如今卻淪為吃低保，這心態的變化可想而知。

事實上這些所謂的專家，很多都是演員，可即便是這樣，依舊有很多無知的消費者相信。

張姐騎著自行車，緩緩地駛進了運輸公司的家屬院。

……

白菜燉豆腐，將是張姐家的晚餐，之所以吃的這麼素，主要也是受到經濟條件的限制。

在運輸公司里，有工資可以領還算是好事情，而像是張姐這種屬於三產的「待業職工」，只能領到一筆微薄的基本生活費，勉強夠買米面生存下去的。

更何況跟國家申請科研經費，國家也是要考慮學者名氣的，有名氣的學著，肯定比沒有名氣的學者，更容易申請到經費。從這方面來說，學者也是在用自己的名氣換取科研經費，本質上是相同的。

張姐的丈夫，是運輸公司的貨車司機，前些年貨運效益好的時候，貨車司機可是高薪職業，各個賺的盆滿缽滿。

每年五十萬人民幣，蹭一蹭康光宏這種頂級權威專家的光環，顯然是很划算的。

下一秒，王海濱突然意識到，這去美國讀書，可能只是個借口，實際上是朱士聰在為自己在安排後路！

「小趙，領導這是要出門么？」王海濱開口問道。

「沒有，是領導安排我去送人來著！」司機小趙也是為了討好王海濱，他壓低了聲音開口說道：「領導讓我去了一趟京城，把他兒媳婦和孫子，都送去了機場。」

張姐猶豫了幾秒后，開口說ｈｅtuboｏｋ•ｃom.ｃｏｍ道：「我之前聽說，李廠長離開服裝廠以後，也是辦了個停薪留職，去做生意當個體戶了。要是去跟他幹活的話，豈不是成了跟著個體戶幹活了？那可不行，咱們運輸公司好歹是國企，就咱們算現在是待業工人，可好歹也是正經的國企職工，總不能跟個體戶幹活啊，說出去多丟人啊！而且如果咱們去了李廠長那裡，以後運輸公司再跟咱們這些待業工人安排工作，那豈不是沒有咱們的份了！」

貨運接不到生意，運輸公司的總經理朱士聰便做了個決定，將貨車統統賣掉，等於是全盤放棄了貨運業務。

「那也不能任由李衛東占咱們的便宜吧！」王海濱撅了撅嘴，接著說道；「要不然把那些給李衛東幹活的人，基本生活費都給停了。這基本生活費，本來就是保障待業職工基本生活的，既然他們現在去當臨時工，也有一定的收入，基本生活也就沒有問題，用不著單位給發基本生活費了！」

走廊里，只見朱士聰的司機從遠處走來。

「讓咱們國企職工，去跟個體戶當臨時工？」張姐臉色微微一變，彷彿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康光宏當然也明白李衛東的意圖，所謂無功不受祿，李衛東真金白銀的掏五十萬出來，無非就是要藉助他的身份和名氣，為按摩座椅打廣告。

王海濱心滿意足的離開了朱士聰的辦公室，雖然沒有能夠直接報復了李衛東，但是間接性的給李衛東找麻煩，也是很值得開心的。

「這倒沒有，聽說他們在李衛東那裡，也是臨時工，連基本工資都沒有，做一件產品，算一件產品的錢。」王海濱開口答道。

「可我又能去哪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是躲到國外去。但我可沒有像朱士聰那樣，有那麼多錢去美國啊！」

張姐不由得回憶起幾年前的風光日子，當時在服裝廠做汽車坐墊，不光是能拿到工資和獎金，而且食堂里還管飯，另外每天加班還有加班費。那時候張姐家裡，天天都能吃上肉。

然而這種悠閑的日子卻沒有撐太久，隨著運輸公司日薄西山，基本工資也變成了每月80塊錢的基本生活費。

「挖人？挖什麼人？」朱士聰下意識地問道。

進入到1993年以後，就連基本生活費也開始出現拖欠的情況。

張姐的自行車在家屬院里慢慢騎行者，卻看到幾個服裝廠曾經的老同事，正聚集在一起，彷彿在談論些什麼。

朱士聰顯然比王海濱清醒，他搖了搖頭：「咱們單位畢竟沒辦法給待業職工提供工作崗位，若是再禁止他們去別的地方做臨時工ｍ.heｔuboｏk.ｃｏm•ｃｏｍ，這些人來跟咱們要工作崗位，該怎麼處理？現在公司里哪有工作崗位給這些閑人！」

朱士聰可是王海濱的靠山，如今朱士聰開始給自己留後路了，說明他已經嗅到了危險，未來很有可能跑路。

《反腐倡廉的強大思想武器——重新學習XXX同志關於反對腐敗的重要論述》。

敲門聲響起，朱士聰喊了一句「請進」，只見王海濱推門走了進來。

統統賣光也有一個後遺症，那就是產生了大量的「待業職工」。

比如最近幾年運輸公司賣了不少的資產，但賬上卻沒有那麼多錢。

除了貨車之外，運輸公司近兩年還出售了不少的資產，原本的幾十家三產，基本上都賣光了，過去四十年攢下的家底，被賣了一半。要是客運業務能賣的話，估計也會被拿去賣錢了。

「去京城的機場，這是要去遠門啊？」王海濱同樣壓低了聲音說道。

王海濱是朱士聰的心腹，他對於朱士聰所乾的那些事，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王海濱心情沉重的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他突然覺得，今天這三十萬的報銷單子，有些太少了，應該寫五十萬的！

沒想到自從運輸公司收回服裝廠以後，這服裝廠就如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最終乾脆的就倒閉了。張姐和二百多服裝廠工人，也就成了所謂的「待業工人」。

朱士聰頓時惱怒的嘆了口氣：「沒有辦停薪留職，那就是還是咱們單位的職工，人事關係也在咱們這裏，也就不能算是挖人吧！這事情即便是告到上級，咱們也沒理啊！」

不過張姐並不慌張，畢竟是國企職工，國家遲早會給安排工作的。更何況當待業工人，每個月依舊可以領工資，只是沒有獎金了而已。張姐每天就是乾乾家務，看看電視，日子倒也悠閑。

也就在此時，敲門聲響起，是收發室過來送報紙的。

自己的職工，去給別人幹活，當領導的自然不高興，更何況這個「別人」還是跟自己有仇的李衛東，這讓朱士聰的心情更加糟糕。

王海濱繼續說道；「現在，李衛東的那個電器廠，正從咱們公司挖人呢！」

「王總，今天的報紙。」收發室的工作人員將報紙放在王海濱的桌子上。

「做家用電器，應該得有專門的技術吧？我除了會做衣服，別的什麼都不會。」張姐搖了搖頭。

不過康光宏還是樂意接受這種利益交換。畢竟五十萬的科研經費，還是很香的。

李衛東在打聽到康光宏權威大牛的身份之後，就做出了決定，要給康光宏贊助科研經費，目的就是為了將康光宏和按摩座椅捆綁m•ｈetuboｏk.cｏm.ｃom在一起。

而最近幾年，越來越多的私人車主參与到貨運營運當中來，一波又一波的價格戰，讓國營運輸單位越來越難以為繼，運輸公司的貨運業務也一落千丈。

若是在幾年前運輸公比較紅火的時候，斷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那時候家屬院里的路哪怕有一點兒不平整，總務處都會來處理，而如今總務處自己都只能領到基本工資，獎金什麼的就不用指望了。

「是小王啊！我沒有專門去買菜，就是回來的時候順路，買了點豆腐。」張姐開口答道，她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專門跑了一趟菜市場，就只買了這一小塊的豆腐，所以邊說是順路。

首度醫科大學的頂級教授，肯定比那些演員專家，更具有說服力，可更容易忽悠住老百姓。

朱士聰倒是很信任王海濱，他也沒有細看，便簽了字。

好在待業職工都有一筆基本生活費可以拿，80塊錢雖然不多，但卻是白給的，這暫時還算是安穩，沒有人去鬧事。

「公然從咱們單位挖人，這的確是太不像話了！得向上級反映這種惡劣的情況！」朱士聰點頭答應下來，隨後開口問道：「這些去給李衛東幹活的人，都辦了停薪留職了？」

小王則開口解釋道：「這一次做的，可不是以前的那種汽車坐墊，說是什麼按摩座椅，裏面還得填充海綿，估計是比較複雜吧，一天肯定做不了二十件。不過就算是一天能賺五塊錢，也比現在拿80塊錢的基本生活費多啊！」

張姐點了點頭：「聽說王會計，還有王副廠長，已經辦了停薪留職，現在都在那裡。」

由於道路不平整，所以張姐走得很慢，她擔心把車筐里的豆腐給震碎了。

其中一人見到張姐后，立刻打招呼道：「張姐，出去買菜了？」

小王則接著介紹道：「說是臨時工，其實就是去幫忙的，沒有基本工資，完全是按計件算工錢，做出一件產品，算一件的錢。關鍵是上下班的時間沒有要求，想去就去，想走就走，不用考勤。要是第二天有事的話，打聲招呼就行，也不會扣工資，多自由啊！」

「如果不用考勤，而且隨時可以請假的話，那還是挺不錯的！」張姐點了點頭。

只要朱士聰批了這三十萬，那麼王海濱就能從中拿到三萬塊的回扣。

在運輸公司里，張姐這樣，夫妻二人都在運輸公司的情況可不在少數，而這種家庭所受到的衝擊也最大。

「說是給五毛錢。」小王開口說道。

王海濱則開口說道；「領導，我覺得咱們得管一管，這些人去給李衛東幹活，不是在幫李衛東賺錢么！咱們可不能便宜了這個李衛東ｈttｐs://m.ｈｅtｕboｏｋ.coｍ•cｏm！」

一天若是能賺十塊錢，除去周末的話，一周工作六天，一個月最低也能賺240塊錢，這在1993年的小城市，已經想當於國企工人的平均的工資水平了。

那個時代的已婚婦女，肯定會將家庭放在第一位，這種可以遲到早退，請假還沒有限制的工作，的確是挺適合張姐這種要時時刻刻照顧家庭的人。

有了這五十萬塊錢，康光宏可以多搞好幾個中小型的項目，至少他手底下那些研究所想要開課題的話，不用再擔心經費的問題。

「人家就是要會做衣服的，說是去加工坐墊。張姐，當初李廠長在的時候，就是讓咱們做坐墊，現在也還是加工坐墊，也是做回了咱們的老本行啊！」小王開口說道。

不得不說，王海濱這一招真是陰損，既然懲罰不了李衛東，那就去懲罰幫李衛東幹活的下崗工人。

張姐的丈夫，也因為貨車都被賣掉，沒有車開，成了待業職工，同樣是每月領80塊錢基本生活費。

這些年，王海濱作為朱士聰的心腹，已經從採購處長，進入了運輸公司的領導班子，如今王海濱是運輸公司的副總經理了。

「去美國讀書？那孩子不是還沒上初中么？ABC都沒學，懂英語么！」王海濱撇了撇嘴。

隨後張姐接著問道：「那計件的工資是多少？做一件坐墊，給多少錢？」

「這麼多？那一天做二十件，就是十塊錢了，頂的上正常的工資了！」張姐詫異地說道。

「張姐，你還指望公司里給咱們安排工作啊！服裝廠倒閉都多少年了，咱們也閑了這麼多年，哪有人搭理咱們了？而且現在運輸公司的情況，咱們也都知道，能賣的都賣了，哪還有崗位安置咱們這些待業工人！」

賣車的結果是，那些比較新的東風和二代解放，都順利地找到了賣家，而那些一代的老解放，則無人願意接盤。

「聽說是要去美國，送孩子去讀書。」司機小趙回答道。

「現在那個電器廠，開始招人去工作呢！你去不去不？」小王開口說。

賣了三百多輛貨車，運輸公司一下子回了兩千多萬的人民幣的血，可以給那些「待業工人」發好幾個年的基本生活費了。

如今張姐夫妻二人都只有基本生活費可以領，生活質量自然是大大降低，兩人一個月只有160塊錢，而且上有老下有小的，也就能吃點青菜豆腐加鹹菜。

然而王海濱並沒有注意到，其中那份一號官媒頭版是這樣的一篇文章：

能用自己的名氣換來科研經費，何樂而不為呢？

……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王海濱點了點頭，原本還不錯的心情，頓時變得糟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