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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閣老，這恐怕不行。」高弘圖肅然說道，「事關大明江山社稷，仆不敢輕忽。」

「馬鳴騄，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左光先道，「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本憲也就不必對你留情面，拿賬冊來！」

不應該啊，內務府的吏員雖然已經膨脹到百餘人，但賬目是清楚的，每一筆銀子、每一批物料甚至連祿米的度支都能夠對得上號，沒問題啊？

「馬鳴騄，本官奉勸你還是好好想想，莫要自誤！」

內務府的官署已經從南宮搬出來，搬到鈔庫街。

「我都跟你說八百遍，我沒有貪污，沒有貪污，沒有貪污！」馬鳴騄氣極道，「你到底想讓我交待什麼？交待什麼？」

高弘圖道：「但若是不查，則我大明恐有驟爾傾覆之憂！」

知不知道詹家在南京有多少產業？

也是到了這時候，馬鳴騄才終於意識到對方根本不是衝著他馬鳴騄而來的，而是衝著內務府還有聖上而來的！

「當然是懲貪除惡！還我大明官場一個氣正風清！」左光先向著南宮方向遙遙一揖，一身正氣的說道，「馬鳴騄，我奉勸你還是主動交待的好，你若是主動交待尚可從輕發落，但若是心存僥倖、頑抗到底，等我們查出來那就罪加一等！」

「國舅爺，救命啊！」

「區區一百余兩？馬副主事真好大口氣。」左光先冷冷一笑說，「太祖欽定大明律，貪污六十兩者，剝皮塞草！」

雖然已經是半夜和*圖*書子時，但是內務府的官署里卻仍舊是燈火通明，都察院的御史以及吏員來來往往，忙得不可開交。

在康福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家僕，對這個家僕康百萬略有印象，好像是跟在詹仰之身邊的那幾個長隨之一。

馬鳴騄奮力掙扎，卻根本掙不脫。

「馬鳴騄！」左光先冷哼一聲喝道，「你少拿徐州軍情和黃淮防線來嚇唬我，我左光先連聖上都是不懼，還會怕你一介小小主事？」

「汝還敢狡辯！」左光先聲色俱厲的喝道，「馬鳴騄，你夥同吏員冒支薪俸，從中斂財之惡行已然東窗事發，本憲奉勸你還是如實交待！」

「你？」馬鳴騄驟然間吃了一驚。

他馬鳴騄不過就是一個抓手而已。

直到這時候，馬鳴騄才反應過來，對方竟然是要致他于死地！

是的，都察院的御史吏員仍還在核算賬冊。

這次過來，左光先明顯變得更有底氣，難道這條瘋狗真查出什麼了？

兩個京營兵當即衝上來控制住馬鳴騄。

「欸，欸欸欸，快些起來說話。」

詹家長隨一進來就噗的跪地上。

「胡說！」高弘圖朝徐州方向搖搖一揖，義正詞嚴的道，「淮安府剛打了大勝仗，黃淮防線穩如磐石，徐州有聖上坐鎮更是堅不可摧。」

官署大堂的珠算聲更是響個不停。

「啥？」康百萬聞言之後整個都懵掉。

馬鳴騄勃然大怒道：「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事到如今還和*圖*書敢嘴硬。」左光先厲聲道，「內務府吏員之薪俸為何竟高達月支二兩？為詹事府、太僕寺等吏員之薪俸兩倍尚且還有餘！」

這得喝多少燒酒，才能說出這等胡話？詹家可是歙縣鉅賈，像他們這樣的鉅賈與海寇那就是死敵，詹仰之恨不得啖顧三麻子的肉，又怎可能與他勾連？

當下康百萬跺腳道：「你總得告訴我詹家出什麼事了吧？」

馬鳴騄看了一眼說道：「內務府下吏員之薪俸開支，此有何不妥嗎？」

左光先也是一臉懵，怎麼又弄出一個通寇大案？高閣老不講究啊，你手裡既然抓著這等殺招，又何必讓我們這麼多人在內務府空耗兩個月？

左光先翻開賬冊說道：「這上面是什麼？」

「貽誤了徐州前線軍情，葬送了黃淮防線，你擔待得起嗎？」

「這又是怎麼的了？」康百萬一臉茫然的道。

兩個京營兵趕緊放開馬鳴騄，惴惴然退到一邊。

「史閣老，都憲。」左光先趕緊上前見禮。

「住手！」一聲低喝忽然傳來。

「胡說！」史可法勃然大怒道，「內閣何曾出具過票擬？」

說到這裏一頓，馬鳴騄又大笑譏諷道。

「你說本官夥同吏員冒支薪俸？百余吏員月支薪俸二百余兩，就冒支一半，也不過區區一百余兩，你說本官竟為了這區區一百余兩就營私舞弊？左光先，瞧不起誰呢？」馬鳴騄怒極反笑道，「哈哈，這真是欲加之罪。」

「高和_圖_書閣老！」史可法眉頭微皺道，「仆說過，內務府的賬目先不查。」

康百萬攙撫了一把卻沒能把詹家長隨扶起來。

史可法沒有理會，只是瞪了那兩個京營兵一眼。

這些人還真就敢？他們還真就敢？

左光先卻也不懼，向著南宮方向遙遙一揖說：「有內閣票擬及永王之批紅，下官身為風憲官，此乃職責所在，斷然不敢輕忽。」

詹家勾連大海寇顧三麻子？還要洗劫南京城？

「你們都察院有完沒完？都已經核算八遍，還要再來一遍？你們知不知道現在徐州前線軍情有多緊急？」

康百萬忙碌了一夜，天亮之前才剛剛回到家。

「不勞馬主事提醒，本閣部清楚得很。」高弘圖冷然說道，「本閣部現在所做的，正是上報國家君王，下保南京乃至於南直數百萬黎庶之濟危紓困之舉！」

「此有何奇哉？」馬鳴騄一臉茫然的道，「內務府事務繁雜，吏員常忙碌至深夜，甚至連休沐日也是無休，如此辛苦不該多支薪俸？」

就不能編個靠譜些的罪名？

結果坐下不到片刻，老管家康福又匆匆進來。

說到這一頓，又道：「詹仰之已經落網了，你與詹仰之勾結大海寇顧三麻子妄圖洗劫南京的罪行已然東窗事發。」

「馬副主事，本閣部勸你還是不要再抱有僥倖。」

「什麼？馬鳴騄勾結海寇圖謀南京？」史可法、劉宗周勃然色變。

當即有都察院的吏目遞過來一本賬冊。和_圖_書

「此言何意？」史可法皺眉問道，「何來驟爾傾覆之憂？」

詹家長隨這才說道：「國舅爺，我家老爺被|操江提督衙門的官兵給抓了，還說我們詹家勾連大海寇顧三麻子，要洗劫南京。」

「你有內閣票擬和永王批紅？」劉宗周聞言便是一愣。

「閣老，此乃是仆出具的票擬。」史可法的話音才剛落，一身蟒袍的高弘圖也緩步走進內務府大堂，「首揆這幾日身子不適在家休養，仆就代勞了。」

「製造恐慌，散布焦慮也掩蓋不了你勾結海寇的罪行。」

「交待什麼那要問你。」左光先義正詞嚴的說道。

「都察院之威風，本官今日算是領教了。」

劉宗周氣得鬍子都是一抖一抖的。

「有多少事等著我們內務府去做？」

馬鳴騄已經很不耐煩，這都核算了兩個月，也從頭到尾核算了足足八遍，還不夠？還要再核算第九遍？有完沒完？

還有，洗劫南京城對詹家有什麼好處？

「你看我敢不敢？」左光先冷哼一聲，喝道，「來人！」

左光先和馬鳴騄急回頭看時，只見內閣首輔史可法已經黑著臉快步走進來，在史可法身後還跟著都察院左都御史劉宗周。

南京也有京營兵，當即就有一隊京營兵呼啦啦的衝進內務府大堂。

劉宗周清廉自守，為人也極和善，今天是真被氣著了。

馬鳴騄已經氣得臉色鐵青，對著高弘圖怒吼道：「高弘圖，爾身為內閣之輔弼，不思報效國家君hetubook.com.com上，不想著為國濟危、為民紓困，卻反而顛倒黑白，構陷同僚，姿意妄為，真就不怕事敗之後遺臭萬年嗎？你們究竟知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麼啊？」

詹家長隨卻只顧咚咚咚的叩頭，連聲哀求道：「請國舅爺救救我家老爺，請國舅爺救救我家老爺，救我家老爺！」

「南直數百萬黎庶有何危困需要紓解？」馬鳴騄已經氣得鬚髮皆張，兩眼赤紅，整個人都快要炸開，「現在有危困的是徐州城內的一百多萬軍民，是黃淮防線，是聖上以及我大明三百年國祚，高弘圖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這麼做會葬送我大明之國祚？」

劉宗周卻指著左光先鼻子怒罵道：「左光先，本憲不是已經知會過你停止審查內務府的賬目，你竟然敢不聽？在你眼裡還有沒有本都憲？唵？」

「左光先！」盛怒之下，馬鳴騄已經不想稱呼左光先官銜，而是直呼其名。

看到左光先一副智珠在握的可惡嘴臉，馬鳴騄不由得皺眉。

史可法道：「正因為事關大明江山社稷，此事才需慎重，如若不然，則必然危及徐州前線之百萬軍民，更可能導致黃淮防線之崩潰！」

左光先伸手一指馬鳴騄，黑著臉喝道：「將這巨貪與本憲拿下！」

……

「正要稟報首揆。」高弘圖肅然道，「內務府副主事馬鳴騄包藏禍心，竟然夥同歙縣富商詹仰之以朝廷之軍械火器暗中囊助海寇！意欲趁虛圖謀南京！」

當下馬鳴騄喝道：「左光先，你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