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釜底抽薪
「萬歲爺。」高起潛小聲說道，「湘鄂西的土司來向您辭行了。」
彭阿二冷然說道：「雲南的土兵都分了田地，據說廣西的狼兵也分了田地，沒準聖上也會給咱們湘西的土兵分地。」
人都不傻，都會比較。
崇禎昨晚睡的小帳蓬，睡大帳蓬是不可能睡大帳蓬的。
土家族的小寡婦跟漢族的小寡婦就是不一樣啊，膽大得很。
「我就鬧不明白，為啥田家洞所有的地都是土司家的？」
崇禎這才帶著朱慈炯、胡國柱等前來中軍大帳。
彭阿大嚇了一跳，低聲說道：「當心回去之後被土司挑斷手筋腳筋。」
見彭阿大和彭阿二跟上來，彭二狗又興奮的說道：「聽人說，除了餉銀和工食米之外還有額外的賞賜，每人二十五畝恩田！」
「都坐吧。」崇禎又說道，「都坐下說話。」
有現成的例子在前，再加上勤王士子將近半年的影響，湘鄂西十萬土兵的眼界跟思想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最大的變化就是不再像以前那樣對土司的欺壓逆來順受，開始嚮往自家能過上美好生活。
次日一早，崇禎難得睡了個懶覺。
中軍大帳里，保靖宣慰司、永順宣慰司還有施南宣撫司的三十多個大小土司已經齊聚一堂，站在一大群纏頭男人中間，冉三娘顯得格外婀娜水嫩。
「領旨。」高起潛領了聖旨，屁顛屁顛的轉身離去。
崇禎又說道：「那如果朕賞賜給他們二十五畝恩田，他hetubook.com.com們可以以每畝1兩銀子的價格買下最肥沃的湖田，又當如何？」
因為日子實在太辛苦，所以兄弟倆對於即將下發的餉銀還有工食米都充滿了嚮往，至於賞錢什麼的，兄弟倆壓根沒敢想。
彭阿大已經娶了媳婦，而且生了一個兒子，但是彭阿二還沒有娶親，因為家裡窮，實在是拿不出聘禮給他娶媳婦。
「多少？」彭阿大興奮得吼出破音。
但是日子還是過得十分辛苦。
崇禎假意與土司議定賞錢，暗中則令胡國柱隔絕內外。
土司老爺在地方就是土皇帝，說的話就是聖旨，對轄區的土民擁有生殺予奪權，挑斷手筋和腳筋還算是輕的。
崇禎又問道：「做糧食生意的是哪位兄長？」
彭阿二也問道：「二狗，是哪裡的地？」
彭阿大才二十歲出頭，看著就像四十多歲。
見崇禎進來，彭廷榆、冉三娘等大小土司紛紛跪地大禮參拜。
釜底抽薪，崇禎玩得賊溜。
「回萬歲爺，常德知府一大早就調來了十萬石糧食。」王承恩恭聲應道，「銀子也已經付過，按每石五錢的價格。」
「此事不急，朕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情交給你辦。」崇禎說道，「你們與湘西永順、保靖宣慰司的六萬多土兵朝夕相處也已經快半年了，交情處得怎麼樣了？」
……
這樣一來，外面的土兵土目就找不著土司，裡邊的土司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和-圖-書等到他們出去之後，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冉三娘忙道：「為朝廷效力，替聖上盡忠原本就是我等的職責。」
當三人跑到大營外的空地上時，只見保靖、永順的六萬多土兵早已經聚集一起，而且一個個正在大聲歡呼。
「還算可以。」王夫之說道，「至少永順、保靖宣慰司的土司再想造反是不可能了。」
崇禎道：「你只管回答朕的問題。」
彭二狗道：「這我哪曉得，去了不就知道了。」
王夫之愣了一下說：「回聖上，臣有兩位兄長。」
大山裡的土地實在太貧瘠。
熟睡中的李香君一下被驚醒，趕緊坐起穿衣。
還有就是，銀子和工食米是直接發放給土兵還是交由他們分發？
彭阿大揚起大巴掌，正準備教訓一下老二之時，外面的土兵卻忽然間噪動起來，一窩蜂似的往外面跑。
就是不知道，聖上打算賞賜給他們多少？
「二狗子，出什麼事了？」彭阿大錯愕的問道。
「臣這便回去調查清楚。」
「辭行？只怕是討賞銀來了吧。」崇禎笑了笑，又道，「不過，這次能得以這麼快就平定沙定洲之亂，湘鄂西土兵居功至偉，確實也該賞賜。」
「我偏說，這回非置地不可。」
每個土兵的賞錢和工食米就只有那麼點。
「謝聖上。」一眾土司道一聲謝，紛紛落座。
「每人二十五畝。」彭二狗道，「不過不是白給的，得拿銀子買，一兩銀子一畝。」
和*圖*書「要是不能置幾畝地，每年還佃土司家的地，一年得繳七成租，日子還是好不了。」
事實證明，這些土司還是想得太天真了，崇禎何止是不會是把銀子和工食米交給他們發放，崇禎甚至還要把他們的土兵都給剝奪掉。
彭阿大和彭阿二是兩兄弟，都是永順田家洞司的土兵。
「老二，我聽說五個月的餉銀和工食米會一次全發下，這樣的話咱們兩兄弟就能帶著十五兩銀子和五石糧食回家！有了這筆銀子還有這五石糧食，就可以給你說一門親事了。」彭阿大一臉嚮往的說道，「剩下的銀子還能買頭驢。」
王夫之說道：「這樣的話，不敢說全部，但是絕大多數土兵都會很開心的帶著他們的家人遷出湘西大山。」
王夫之沉吟片刻后說道：「估計會有一半土兵響應。」
「娶啥親，我不娶親。」彭阿二黑著臉說道，「先置地。」
「你閉嘴，這話是能亂說的？」
他真想起來，有個族兄就是做糧食生意的。
「把湘西土兵遷出大山？」王夫之愕然道，「聖上也要在湘西改土歸流么？此事未免有些操之過急。」
彭阿大、彭阿二兩兄弟再加上他們的老爹，父子三人每天起早摸黑，可是一年忙碌下來收穫的糧食，在繳完土司的租子后就所剩無幾，養活一家六口都很費勁，所幸兩兄弟身手不錯，還可以通過打獵貼補家用。
看到廣西狼兵和雲南土兵都過上了美好生活，湘鄂西的土和圖書兵就會把自己代進去，廣西狼兵和雲南土兵明明犯了錯，還能過上那樣的日子，咱們湘鄂西的土兵是大明的功臣，憑什麼過得比他們差？沒這道理。
崇禎道：「那估計是你的哪位族兄打著你的旗號在做糧食生意，此人好生大胆，搶生意都搶到內務府頭上來了。」
「萬歲爺。」帳外忽然響起高起潛的叫喊聲。
聽到這，在場的大小土司頓時精神一振。
王夫之的臉色瞬間垮下來。
頓了頓，崇禎又道：「讓他們先去朕的大帳等著。」
但是幾千人甚至幾萬人加起來就是個龐大的數字。
「糧食生意？」王夫之愕然道，「聖上為何有此說？臣家世代耕讀傳家，長兄王介之與次兄王參之皆為讀書人，從來沒做過糧食生意。」
彭阿二卻是杠上了，夷然不懼。
作為土司，他們自然是希望聖上能夠把銀子和工食米交給他們，這樣的話他們就可以將土兵的賞錢和工食米剋扣一部分。
「一兩銀子一畝？」彭阿大道，「這跟白送有區別？在咱們永順，最便宜的地也要五六兩銀子一畝，上等水田更要二十兩！」
王承恩領了旨意，很快把王夫之找來。
「這還不夠。」崇禎肅然道，「如果現在朕下旨讓土兵舉家遷出大山，到洞庭湖周圍的湖區安家，你估計會有多少土兵響應？」
崇禎又問王承恩道：「王大伴，常德知府把糧食調過來了嗎？」
「領旨。」王夫之領了旨意后離開。
不過以聖上ｈｔｔps://m.hetubｏｏk.com.cｏｍ的一貫做法，估計是不會把銀子和工食米交給他們。
崇禎有些戀戀不捨的從李香君身上收回目光，又在李香君服侍下穿戴整齊，這才佩上腰刀走出了帳篷。
「置啥地呀置地。」彭阿大嘆息道，「田家洞的地都是土司家的，我們就是再多銀子也買不來，老二你還是趁早打消掉這個念頭。」
「三娘這話，朕聽了后真是感動不已。」崇禎沖冉三娘笑了笑，又道，「不過，正所謂皇帝不差餓兵，你們為朝廷效力是盡忠盡職，但是朕卻不能讓你們白白流血，欠你們的餉銀還有工食米該發了，還有賞錢也應該議定了。」
「行了，那你現在就回到土兵營地去宣旨。」崇禎笑道，「願意舉家遷出大山的，統一安置在洞庭湖區周邊定居，每丁賞恩田二十五畝，不願意的也不勉強，每丁領取七兩五錢餉銀及二石五斗工食米之後就可以回家了。」
「每畝1兩？還是最肥沃的湖田？」
順便說一句，石砫宣撫司秦良玉也站在這些土司中間。
「發餉了！還有工食米！」彭二狗一臉興奮的道，「快去領餉啊！」
「平身。」崇禎一肅手，又笑著說道，「這半年來辛苦各位了。」
崇禎問王夫之道：「王夫之，你是不是有個兄長？」
「好。」崇禎又道，「去叫王夫之來。」
「發餉了？」彭阿大聞言大喜，當下也顧不上教訓彭阿二，趕緊轉身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崇禎總覺得冉三娘在向他拋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