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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龍皇再道，

那一瞬間，江南腦海中略過這些年來所獲得的所有神通。

東境，楚地。

江南看向身旁的鳳母，發現她臉上布滿難以言喻的驚恐之色。

「不過，古神一脈有你領導，倒是大幸。」

他看向鳳母。

——江州。

只有那滿地的血污，崩塌的城池，以及永遠不會回來的人，印證著這一切，並不是夢。

鳳母看了他一眼，答非所問道，

但總有一天，他會被礦物所同化，成為只知道殺戮的鋼鐵怪物。

「吾，不相信你。」

「再見，老朋友。」

於是，江南痛苦地閉上了眼，舉起長劍。

沒有引起任何恢宏的場面，僅僅是冥冥中某些東西，被抹去了。

仙島之上，無數鋼鐵血肉怪物的屍骸，突兀地發生了變化。

鳳母的聲音傳入江南的耳朵里。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尊古老的神明露出這般表情。

那一刻，所有生靈都感受到一股發自內心的戰慄與恐懼，惶惶不安！

遠方遙遙升起的朝陽，突兀地停滯了——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硬生生摁住了它的升起。

「不要說得這般殘酷，老朋友。」

真龍皇沉默不語。

這一刻，他聽到了那久違的，熟悉又陌生的語言，字正腔圓！

仿若天地震怒一般，無盡災厄升騰而起，朝某一個方向，奔涌而去！

隱隱間，一種不詳的預感，從他心頭不可抑制地升起。

後者眉頭微皺，「『祂』是誰？」

它用上一世江南無比熟悉的語言，仿若宣告那般，對天地萬物下達指令。

這位古老的神明，或許知曉答案。

變化，是在那之後發生的。

「那老朽應當如何去做？」十方上人眼睛一眯，問道。

就好像凡人目睹恢宏上蒼之時，因弱小和無力而產生的戰慄與恐懼的表情，出現在了鳳母臉上。

聞言，十方上人愣了良久，才有些悵然地嘆了一口氣，「依你所說，那要死去的恐怕是近半的人道生靈啊——真龍，在你眼中，老朽便就是m.hetubook.com.com這般決然冷酷的人么？」

而這傳說的締造者，同樣是天機閣的創立者，天機上人，也是，如今的十方上人。

以及深埋于地底，剛燃盡了最後的餘熱的天宮遺址。

——就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行走在人世的孤魂野鬼，被『祂們』命令所束縛的可憐蟲，絕對理性的護道者，天宮之造物——天機。」

為何當初面對上昊與牧者時，還要彎彎繞繞地布局運籌？

西域，將滿身血污的僧侶團團圍繞的怪物，上一刻還在嘶吼叫囂，下一刻便完全化作飛灰，絲毫不剩。

「第一次，還是一萬年前，『祂』借牧者的靈氣之道，于天地中刻入品階體系，鑄就人道萬年的輝煌。」

「或許老朽一開始本來沒有人的情感，但如今……不一樣了。」

然後，它運轉起來。

西域，聖佛山。

到了那時，就是真正的災難。

無人能領會其中之意。

但老人知道，真龍皇一定在聽。

「雖然吾不知曉你究竟有什麼打算——但倘若方才吾提出與人道決裂，恐怕你在完成你的計劃之前，就會連同吾與吾族一同抹殺吧？」

它感染的人們也好，畸變的怪物也好，在那天宮出現以後，便從頭到尾失去了一切蹤跡。

意外，發生了。

「我……不想變成那種怪物。」

它一動，整個世界都仿若跟隨而動。

無人回應。

「但有一點，你說錯了。」

中州，正與茫茫的大夏鐵甲軍隊對峙的鋼鐵怪物潮，仿若被熾烈的陽光灼燒的殘雪一般，無聲消融。

江南倒吸了一口涼氣，嘖嘖稱奇，「那老頭兒，藏得深啊！」

一刻鐘前，諸生城，本源樹下。

十方上人一愣，「真龍，你莫不然太看得起老朽了？」

「作為代價。」

「天機，你不會允許背離人道的古神一脈繼續存活於世。」

那些古老的石刻，碑文，遺迹在那一瞬間，化作了齏粉，同化與土壤之中。

那一瞬間，https://m.hetubook.com.com彷彿雷霆炸響在江南耳旁。

然而，就在劍刃落下的一瞬間。

北海，深埋在海床之下的五行祭壇遺址突然震動起來，那掩埋在漆黑潮濕的土壤之下的古老的石刻中，蜿蜒盤旋的溝壑紋路，突然爆發出衝天之光！

但還未等目睹這驚世一幕的人們有任何反應。

聖佛山深處，江南曾盤膝悟道點燃青燈的古拙碑刻之上，「第三天柱」的古老字痕突然亮起光芒，照亮了整個聖佛山！

江南怎麼還能不明白？

真龍皇沉沉的聲音，回蕩在老人耳旁，「即便天機中已沒有活路，即便一品存在已被感染，吾仍不相信你會坐以待斃。」

于天道中刻品階體系，統合萬千神異，這是他從來到這個世界，便聽聞過的古老傳說。

「百獸之中，蜥蜴尚且知曉斷尾求生，你這樣純粹理性的傢伙，更應當毫不猶豫才對。」

——作為一品無上境的祁星河，前不久于星空之中與血肉怪物的廝殺時，身負重傷。

「方才那般景象，妾身見過兩次。」

十方上人垂立在七位一品無上境前，緩緩向真龍皇說出可那個令人絕望的事實。

遠遠望去，仿若熾烈的天柱。

那聲音沙啞而冰冷，仿若鋼鐵在摩擦。

於是天地之間，重新歸於清明！

直到良久之後，虛空中才傳來蒼老的聲音。

「我心頭有數。」

【清除】

就像是你買了幾個包子正準備大快朵頤，街巷裡突然竄出一條狗，你對他怒喝一般，這樣的感覺。

但……是什麼人喚醒了它？

在詭異的安靜中，彷彿暴雨前的凝固一般，在某一刻，起風了。

恢宏的隆隆之聲，于不知名處響起，仿若某種沉睡了數萬年的存在睜開了眼眸。

而與災難一同散去的，還有天穹之上那巍峨的天宮。

緊接著，無盡的天災自大地與蒼穹升起，熔岩，雷霆，災風，壞水……

倘若一條小傷口表面能導致畸變，那麼祁星河即便為一品無上境，在那堪稱慘烈和*圖*書的傷勢下，恐怕也已感染了那來自天外的金屬礦物。

「你是從何時開始，把自己當成脆弱的人類了？」

「倘若換了那頭小鳥，恐怕已經當退則退了。」

但突然，他意識到一個問題。

於是，仿若撥動琴弦。

「江兄，幫我體面。」

宛如命令一般，訴說著古老的語言。

那是從根源上的絕對的掌控——一念天地生，一念萬物盡滅。

「老朋友，你不說話，是在考慮要與人道劃清關係嗎？」十方上人對著冥冥之中，開口說道。

江南很難形容那種冷酷和平靜的方式——倘若非要說的話，就是像上輩子操縱計算機時刪除一個文件。

何等偉力！

虛冥之中，蒼藍的巨大眼眸輕輕合上，隆隆的聲音帶著七分解脫與三分悵然，回蕩與消散在茫茫混沌里。

其本身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紋路，僅那宮殿門口刻印著仿若大道一般的兩個大字。

虛冥之中，真龍皇碩大的眼眸中幽光一閃，「吾與你相識無數年，還不了解你么——倘若事態真已無法挽回，你必然不可能這般原地等死。」

周遭修者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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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師伯從受傷到畸變只撐了不過三個時辰，而我道行遠不及師伯，不可能撐那麼久。」

江南下意識接過李源手中的劍，望著對面笑著準備赴死的年輕聖子。

——明明掌握著堪稱極境的力量，卻連友人都無法拯救。

站在天機閣外，老人望著古樸高聳的閣樓，幽幽一嘆，

東境，仙島之上，諸多修者相顧茫然。

一切，都仿若定格了。

方才堪稱神跡的一幕，與那些遠古時候引導上元人類的天外來客所留下的天宮造物，絕對脫不了干係。

僅一瞬間，那突如其來的災難，便無比突兀地失去了蹤跡。

世界運轉的聲音中，于茫茫曠野在，天地交界處，有光亮起。

「事實上，我已經感受到了——血液深處的躁動與暴虐。」

然後是東境，中州……所有天宮造物，一瞬間相繼啟動！

和*圖*書話音落下，十方上人面無表情，沒說話，也沒反駁。

倘若十方上人有這般手段。

那一刻，無數人怔怔愣在當場。

鳳母垂下眼帘，幽幽一嘆，聲音中難掩蒼涼，

江南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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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那已散去巍峨天宮和那響徹天地的上一世的語言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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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一片寂靜。

真是……太殘忍了。

它無比龐大，通體似金似石，凌駕于天地萬物地火水風之上，徐徐展開！

鳳母蒼茫的雙眸中倒映出這一幕，幽幽一嘆，憐憫地看了江南一眼。

沒有任何含義，但所有人幾乎都聽明白了其中的情緒。

「哦？」十方上人眉頭一皺，「你不相信什麼？不相信人道已面臨絕境？還是不相信星河聖主也被感染？」

何等蓋世之威！

直接一力破萬法，它不香嗎？

「你也算是人么？」

赤足僧人猛然抬頭，神色駭然，望向那形似五指的山門之中。

「不，這無關乎看不看得起。」

一道道衝天的光柱亮起，穿透後土，破碎山嶽，吞沒荒野，最後抵達那無垠的寰宇！

「天機，吾不相信。」

他曾在五行祭壇上看到無數面前天外來客降臨，領導當時茹毛飲血的人類的畫面。

「第二次，便是如今。」

真龍皇沉默片刻，緩緩開口，「你會在感染髮生的第一時間，殺死樹下的那個小傢伙，殺死感染的畸變者，殺死所有已感染但未曾畸變的染病者，寧可錯殺一千，你也不會放過一個。」

——有人把煌煌天地之威，當成了一條野狗。

巍峨天宮運轉之際，有蒼老的聲音響起。

「是『祂』。」

他的指節發白，千錘百鍊的仙劍之柄也在緊握一支筆，崩開絲絲裂紋。

然而更加詭異的是，當那一聲清喝回蕩在天地之間后。

或許因為他深厚的修為，畸變到現在都未曾爆發。

融化了土壤，蒸發了汪洋，匯聚到曾經天宮鑄塔的位置，升騰而起，貫穿天穹！

「結束了。」

除了江南。

——那暗紅的猙獰血肉與漆黑冰冷的和_圖_書鋼鐵，在同一時間，化作了飛灰。

它在說——滾。

與北海之下一樣，有提光芒衝天而起！

——天宮。

但遺憾的是，其中大多都是殺伐之術，面對被感染的李源，他無計可施。

面對十方上人有些幽怨地提問，真龍皇卻是冷不丁地嘲諷一聲，

「你會在一切結束前，抹除對人道的所有威脅！」

「『祂』從世界的最底層，將天外而來的導致畸變的某種物質，完全從這顆星球抹去了。」

在蔓延的驚駭與死寂中，鳳母牙關戰慄，全身簌簌發抖，喃喃開口。

烏鐵，無數掙扎于疫病中的百姓，身上不適的癥狀，消失了。

僅江南肉眼所能觀測到的，便是數十道鏈接天與地的通天光柱在東南西北四方逐一亮起。

在人們所看不到的角落，寂靜的黑暗中。

彷彿宣告著某些事物的終結。

遍布整個上元，變化在寂靜中發生著。

「江南，『祂』死了。」

蒼白而熾烈的光芒在天穹之上，化作覆蓋寰宇的巍峨列陣，虛幻的線條在高天之上構築，交錯，演化一座巍峨天宮！

天地之間，響起一聲清喝之聲。

他感覺到，體內那股躁動與暴虐之感，突兀地消失了，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般。

「妾身可以肯定——整個上元，都已不再存在畸變。」

「人？」

「即便使人道元氣大傷，跌落巔峰，在種族存亡面前，你也會徹底抹除這種畸變。」

江南手中劍刃，再無法向下揮動一寸，對面的李源坦然赴死的神色，亦完全凝固在臉上。

十方上人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嘀咕道，

李源輕嘆一聲，望著不遠處那隻剩下半截的巨大怪物的殘骸，

李青雲神色一變。

緊接著，世界便順遂著它的意思，運轉起來。

江南咽了咽口水，這種感覺他相當熟悉——曾經在新世界時，他對於新世界而言，便宛如那巍峨天宮對於上元這顆星球而言。

說罷，他揮了揮手，一步踏出諸生城，消失了蹤影。

……

那些毀滅的災厄，竟當真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