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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紅忙拘謹的和他打了聲招呼，「劉師傅好。」

大哥劉運昌趕緊扔下掃帚，走進客廳，從頭到尾仔細看了遍，很簡單，就是幾根金屬管拼湊在一起，疑惑道，「真有用？」

王立冬訕笑兩聲，這裏邊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他來到大院，把電視機搬回客廳，然後準備洗澡睡覺，便宜大哥忙出聲喊住他，「洪昌，過來過來。」

「想好了？」

三個月，六子一臉苦逼道，「師傅，怎麼才算合格？」

王立冬無語，剛才還說自己太辛苦，這才幾分鐘，說翻臉就翻臉。

王立冬指著鐵鍋道，「裝滿黃沙，來一次大翻鍋，一粒沙子都不掉，算你合格。」

蘇猴推了推老秦，慫恿道，「老秦，你應該沒問題。」

六子慌忙搖頭道，「沒了，師傅。」

「胃口不小。你要早出生幾十年，我看你小子最起碼會娶好幾房姨太太。」

「電視機485加上電視票520，總共1005元。」

他來到後門，就見便宜大哥一臉興奮的在門前踱來踱去，「哥，遇上什麼喜事了？」

看著便宜大哥那幽怨的小眼神……多大點屁事，王立冬道，「這事好辦，你等等。」

劉母哼聲道，「才一天你就受不了了。英子，我告訴你，以後天天晚上都這樣。」

「洪昌，一起回去，待會買電視的時候，你幫我一起參謀參謀。」

王立冬暗豎大拇指給劉母一個『贊』，不愧是敢在六七十年代『偷雞倒把』的老江湖，這眼光就是犀利。

劉運昌見到弟弟，高興道，「洪昌，電視機票搞到手了。」他說著從上衣內里的口袋裡，掏出一張小票紙遞給了他，王立冬接過看了下，「寧國市第一商業局……電視機購買票……金星牌14寸黑白電視機一台……一九八零年底止」

英子瞅了眼劉運昌，拎著兩熱水瓶就往自己屋走。見媳婦竟敢甩臉子，劉運昌嘿了一聲，「英子，我的話你沒聽到啊。」

王立冬見到包裝箱完整，就提著電視機往商場外走，劉運昌忙喊道，「洪昌，快放下，讓我看看。萬一有問題，出了商場，他們肯定不認。」

因為是師傅，所以更不能幹了，王立冬抬腿走進后廚，一眾同事紛紛熱情和他打招呼，燕子見到他立即蹦著上前甜甜叫了聲師傅，然後向他介紹了身旁的一個陌生姑娘，「師傅，這是徐紅，新來的學徒，姚主任說了，以後跟著我打下手了。」

王立冬幹完私活已經過了九點，等回到家，發現院子里擠滿了男女老少，把院子堵得嚴嚴實實的。

「和*圖*書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買電視了吧。不是買不起。想看電視，去鄰居家看就是了，非要自己買一個，還是14寸的，這下好了，全擠到我們這了。其他家都舒服了，就我家遭罪了。」

「師傅，」六子找到他，表示要學習顛勺和顛鍋手藝。

「天線不好使……我師傅家也是金星的，畫面可比咱們家的清楚多了。」劉運昌巴拉巴拉描述了他師傅家電視機畫面如何清晰，聲音如何立體洪亮……王立冬立即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就是怪他在商場的時候沒檢查電視機，買了個次品回來。

「當時我是有說過這話。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練習顛鍋顛勺，另外一個就是鹵肥腸。」王立冬伸手拍了拍大徒弟肩膀，「想明白了，告訴我。」

等到十點，電視機上跳出一張圓圓的『測試圖』，一眾鄰居才依依不捨，起身散場，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劉母心疼道，「你白天上班，晚上又忙到這麼晚，聽媽的，以後少接點私活，別把身體弄垮了。」

王立冬早就想好了借口，「上星期我去一老教授家燒席面，無意間在他家一本雜誌上看到的。」

六子暗叫一聲不好，「師傅，你坑我！」

劉母提著兩熱水瓶走進客廳，看到兄弟倆湊一塊嘀嘀咕咕，「有話明天再說。都幾點了，快把地掃了，洗澡睡覺去。」

「別動天線。好了。」

大嫂一臉抓狂道，「這不是花錢買罪受嗎。」

六子搖頭道，「師傅，你說我哪點不好了，這燕子為什麼瞧不上我？」

劉運昌立即拿著圖紙，和老娘說了室外天線的事，劉母聽完，馬上放下熱水瓶，取了老花鏡仔細看了下圖紙，劉運昌笑話道，「媽，你又不認得幾個字，看了也白看。」

老劉家買了電視機的事情，一下午就傳遍了新民巷，明珠產的，還是14寸的，比老秦家的電視足足大了2寸。

劉母擺手道，「這室外天線要是真的有洪昌說的那麼好，你們說家裡有電視機的，會不會都買上一個？」

最近到他們食堂辦各種席面的客人是越來越多，每次商定菜品，都要花費大半天時間。

「師傅，你可是燕子的師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王立冬沒搭理這二貨，走上閣樓，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搬過一張小飯桌，從口袋裡掏出紙筆，落筆編寫起了宴席菜單。

「室外天線，有了這東西，起碼能收到七八個電視台，而且畫面音質比你師傅家的還要好。」

一眾鄰居立即識趣的讓出一條過https://wｗw.hｅｔｕｂｏｏk.coｍ•ｃoｍ道，王立冬笑著和鄰居們打著招呼，推著自行車來到了廚房門口。

「絕對有用。」

王立冬一臉不解，這都放了一晚上了，哪裡有毛病了。

第二台封口膠帶被人劃開過，大哥擔心電視機被人調過包，死活要再換一台。售貨員明顯很不耐煩，告訴劉運昌就剩下兩台，要麼這台要麼就是剛才那台。

六子大喜，馬上詢問什麼時候教他做鹵肥腸，王立冬有些無語，這一個多月來，他接了有幾十場私活，八大菜系基本都輪了一遍，這傢伙怎麼還惦記鹵肥腸這種沒啥技術含量的，他沒好氣道，「接下來練習顛勺和顛鍋。」

「這個可是明珠產的，金星牌的，名牌！」

劉運昌聽著眾鄰居們的溢美之辭，就像是吃了顆十全大補丸，腿不疼了，腰不酸了，背都能挺直了。

「呵呵，咱們燕子都有學徒了。」王立冬打量了下徐紅，大概十七八歲，圓臉，大眼睛，梳著一條馬尾，長相還過得去，不過太瘦了，感覺一陣風就刮跑了！

他準備編寫幾套價格不同的菜單出來，做成宣傳單，不僅能節省時間，還能當廣告紙用。

……

「運昌，你哪來那麼多錢？」

「這14寸的看著就是亮堂。」

等吃好晚飯，老劉家大院里坐滿了來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劉母和大嫂英子忙的腳不沾地，給一眾鄰居端茶送水，而劉運昌則是把電視機搬到了院子里，撥弄天線好幾分鐘了，可電視畫面依舊模糊不清，急的他慌汗淋漓，衣服全都被打濕了。

王立冬站到工作台前，輕抖手腕，『唰』一鍋子沙子騰空半米，來了一個360°翻轉，然後乖乖落入鍋中。

一大早，笑的那麼開心，他打開更衣箱道，隨口一問，「燕子答應和你談對象了？」

也不知道師兄怎麼想的，把這麼個小姑娘安排給燕子。製作點心看上去好像挺輕鬆，其實是非常累的活計。

購買過程不算愉快，便宜大哥有些吹毛求疵，第一台電視機的紙外殼有個撞擊的凹坑，擔心電視機受過內傷，讓營業員換了一台。

「運昌，這說的哪裡話，我怎麼聽不明白？」

「銅的鋁的都行。」

「花了多少錢，你們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滾！我一大男人，去問一姑娘的心思，虧你想的出來！」

劉運昌拿起桌上的報紙，看了下電視節目單，「叫做，英語講座，歪果仁說的話。」

六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樂的嘴都裂開了，燕子哼了一聲，拉著新來的學徒認識烘焙機器去了和-圖-書。

大嫂的笑臉立即消失不見，這一晚上的，電視沒看上幾眼，光忙著端上送水了。

見六子一臉希冀的看著自己，他點頭肯定道，「很不錯，刀工合格了。」

「喲，還是明珠產的，花了多少錢？」

老秦笑呵呵道，「我要能辦到，早去寧國飯店了，哪會窩在咱們二食堂一輩子。」

他欣慰的表揚了六子兩句，然後到倉庫里找了個破鐵鍋子，裝了小半鍋黃沙，把顛鍋顛勺的技巧和手法，和六子細細說了一遍，「每天早中晚各半小時，先練三個月。」

劉運昌點頭道，「行，明天我去廠里把這東西做出來。這什麼『振子』，用什麼金屬都行？」

正在廚房忙活燒水的劉母聽到動靜，探身往外看了看，發現是小兒子回來了，忙起身來到廚房門口，「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

「我和洪昌一人一半。」他對著媳婦道，「快去倒兩杯茶，沒見我們倆出那麼多汗。」

「我已經問過了，485塊。」

他說著進了屋裡，找到一沓信紙，花了幾分鐘，畫出了『八木天線』的製作圖，劉運昌接過弟弟遞上的圖紙，「什麼東西？」

王立冬喝了杯茶就準備回單位了，便宜大哥忙出聲喊住他，時間還早，不如把電視機安裝好了再上班。

「嗯，知道了。」王立冬沒解釋什麼，答應以後會少接些私活，這時，大嫂拿著兩熱水瓶進了屋裡，見到他打了聲招呼后，抬腿掩上了廚房門，劉母忙招呼兒媳，「水剛燒開了，可以灌了。」

「小徐，你好。」王立冬笑著點點頭，又說了兩句好好乾之類的話后，就被六子拉到工作台前，檢驗他兩個多月的辛苦成果。

「好嘞，」六子拿下肩上的抹布，利索的把工作台擦得鋥亮，「師傅，好了。」

六子一下來勁了，端著破鐵鍋小跑著出了后廚，沒一會兒端著滿滿一鍋沙子回了后廚，王立冬接過鐵鍋，看了眼工作台，對著六子道，「擦乾淨。」

劉運昌見老媽臉色凝重，忙詢問，「媽，怎麼了？這圖紙有什麼不對？」

惹不起。

劉運昌探頭看了眼院子，對著媳婦道，「英子，去把院子掃了。」

你丫整天趴在送菜窗口打量女顧客，要是看到漂亮姑娘，還會呼朋喚友的，人家燕子會鳥你才不正常。

王立冬換上廚師服，拿過帽子，「我哪知道，不是有句老話，叫做姑娘家的心思，海底針。燕子要相貌有相貌，如今也轉正了，你小子可用點心吧。說不定哪天，咱們就收到燕子結婚請帖了。」

六子瞬間變色，想了下后，ｈｔｔps://wwｗ•hetｕｂoｏk.cｏｍ•ｃom覥著臉道，「師傅，要不你幫我問問小師妹？」

「好像是80塊錢一個。」

「洪昌，你看雜誌的時候，上面有標賣價嗎？」

「想好了！」

劉運昌聽到小秦兩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般，瞬間炸了毛，輕拍了下電視機外殼，「我這電視可是金星牌的，小秦他懂個P！」

「比老秦家的電視，好像清楚不少。」

「咱們這台電視機，有毛病。」

倆人互不相讓，各種器官、對方祖宗紛紛脫口而出，眼看兩人就要動手時，商場經理正巧經過，上前勸了一番，讓人換了一台新的電視。

王立冬有些哭笑不得，不就一台破電視，至於這麼著急嗎，「媽知道我錢都放哪了，你回去讓媽拿就行了。」

「運昌，要不找小秦，他應該會調？」

「哦，怪不得我聽不懂。」

您老最大。

「這電視有什麼好參謀的，你給錢，營業員給貨。」

「一粒都不掉，這……不可能吧，誰能做到？」

兩人回到家，還沒拆箱，劉母和大嫂正巧從外面回來，看到桌子上的電視機，都是驚訝不已，劉母皺眉道，「哪來的？」

六子拿起土豆，削皮，切絲，停下刀……看著自己的作品，誇張的做了個請的手勢，「師傅，您請過目！」

「我身上沒帶那麼多錢，晚上回去給你。」

何運昌急道，「別啊，現在不是休息嗎，走，回去一趟，我都請了半天假了，下午我們就把電視機買了。」

劉母出聲打斷了大兒子的話頭，指著院子里滿地的垃圾道，「我和小英累了一晚上了，你去把院子掃乾淨了。」

王立冬指著破鐵鍋道，「去裝滿沙子。」

這時，電視機屏幕上的雪花忽然消失了，一眾鄰居急忙喊道，「運昌，別動。」

劉母伸手揪住老大耳朵道，「英子累了大半天了，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自己掃去！」

次日一早，王立冬剛到單位，大徒弟六子正在換衣服，見到他立即貼了上來，「師傅，早啊。」

大嫂一聲唉呼，早知道就不慫恿運昌買電視機了。

王立冬道，「出了問題，算我的。」

「洪昌，回來了。」

六子撓了撓頭，忽然靈光一閃道，「師傅，可不可以兩樣一起選？」

一台電視機，至於嗎。就算運氣不好，挑了個壞的，就他的技術，分分鐘搞定。

大哥劉運昌哼著小曲，踱進廚房，見一家都在，立即興奮的說起了剛才電視里放的霉國故事片，「這霉國人膽子可真大，一艘小船就敢環遊世界……」

「喲，洪昌回來了。」

這年頭可沒什麼和面機，打ｈttps://ｍ•hｅｔuｂｏｏｋ•ｃom.ｃｏm蛋器……和面，打淡奶油可都是力氣活，就這小身板……

大哥劉運昌拿著剪刀，小心劃開封口，「當然是買的。金星牌，14寸。」

劉母瞪了眼大兒子，轉頭看著小兒子道，「洪昌，這東西哪來的？」

「什麼事？」

忙完午市，王立冬正準備睡個午覺，門衛找到他，說是他大哥找。

「哦哦。」英子趕忙倒了兩杯茶給兩人，然後稀罕的盯著電視機包裝打量個不停。

「啪啪啪！」后廚同事們紛紛鼓掌叫好，這一手實在是太漂亮了，有幾個廚子和學徒有些手癢，挨個上前接過鐵鍋，也照著來了一遍，無不掉的滿檯子都是沙子。

等一眾人過了手癮，王立冬看著六子，道，「還有問題嗎？」

一旁的蘇猴伸手摸了摸工作台，乾乾淨淨，沒一粒沙子掉落。

他找到說明書，讓大哥按著說明書，一步一步安裝，「很簡單的，就是小學生都會弄。」

等王立冬回到單位，都已經三點半了，下午覺算是泡湯了。

大哥一臉肉痛道，「整整520塊。」

母子倆眼神大亮，劉母叮囑大兒子一定要保密，加工的時候躲著點，別讓人知道了。要是這東西真的有用，那絕對能大賺一筆。

「電視機要多少錢？」

熬不過大哥的死纏爛打，兄弟倆一起回了趟家，揣上五百塊錢，來到了寧國市百貨商店。

王立冬伸手抓起一把土豆絲，頭髮絲粗細，粗細還算均勻，雖然有幾根連刀，但兩個月時間，能切成這樣，算是下過苦功夫。

劉母馬上詢問大兒子，一個室外天線大概的成本，劉運昌看著參數，粗略估算了下，用鋁管的話，材料費加一塊也就四五塊錢，要是用銅管就有些貴了，起碼要十塊錢。

王立冬停好車，走進廚房，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咣咣喝了幾口，「今晚跑了兩個地方。」

「運昌，電視機不會壞了吧？」

「師傅，當初你可說了，只要練完刀工，你就教我鹵肥腸的。」

何運昌探頭看了下屏幕，已經能看清人臉了，一個主持人正『嗚哩哇啦』說著聽不懂的鳥語……他呼出了一口大氣，總算搞定了，直起腰，只覺一陣酸痛，敲了兩下，接過媳婦遞上的搪瓷杯，灌了兩大口。

「哎哎，放手，媽，我掃，我掃。」劉運昌怏怏拿起掃帚，嘀嘀咕咕出了廚房……劉母見到他在一旁幸災樂禍，立即指著他道，「你也去幫忙，把電視機搬進屋裡去。」

大翻鍋是將鍋內原料一次性做180°翻轉，也就是說原料通過大翻鍋達到「底朝天」的效果，因動作和翻轉幅度較大而稱為大翻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