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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是什麼大事，鄭母一口答應了下來，王立冬掏出香煙點上一根，沒吸兩口，就見鄭母提著網兜出來了，身後還跟著她兒子鄭光明。

大家兵分幾路，王立冬很快來到了工廠另一頭的幼兒園，問了門衛，下午沒陌生孩子來幼兒園，他又進入幼兒園找遍了三個教室和所有公共場地，也沒見到小豆丁身影。

鄭娟愣了半秒，大方接過糖葫蘆，說了聲『謝謝』，然後把兩根糖葫蘆全塞到弟弟手裡，「光明，快謝謝周大哥。」

小丫頭立即改口，甜甜道，「周叔叔好。」

「來了。」

像他們光字片，有不少手藝人，可徒弟大多都是自家人，要麼就是廠里分配的學徒。

「好。」

「媽，我去上班了。」王立冬正要出門，卻被周母喊住，塞了一個尼龍袋給他，裡邊裝著雨靴和雨披，「天氣預報說了，今天有雷陣雨。」

兩人悶頭抽著煙，過了許久，國慶忽然道，「秉昆剛才說他已經出師了，對吧？」

……

王立冬從口袋裡掏出兩粒大白兔，「叫我什麼？」

吃飯的時候，趕超和國慶問他，他師傅還收不收徒弟，他們倆也想學木匠，王立冬瞟了兩人一眼，「這事兒我可做不了主，得問我師傅意見。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基本沒戲，他老人家連自家親戚都一個沒收。」

鄭娟一臉疑惑，「那用什麼泡？」

「別客氣。」王立冬咬了一口冰棍，「就算天天賣完，冰棍一個月也只能賺六塊錢，糖葫蘆這種東西，價格太高，一天賣不了幾根……你們就不想點別的賺錢路子？」

趴到一點，又繼續幹活。

「我就是這麼一說，你激動個啥！」國慶吸了一口煙，把煙pg扔地上，起身就走。

鄭娟擦了擦額頭的汗，笑著伸手打了聲招呼，「小兄弟，來買糖葫蘆？」

孫趕超忙問，「你幹啥？還生氣了？」

王立冬看了看岸邊的小孩子們，沒許嘟嘟的身影，他沿著河岸走了一圈，也沒什麼收穫。

「以後不許背著我，給嘟嘟糖吃！」

光明露出燦爛笑容，「謝謝周大哥。」

國慶猶豫半晌，「他師傅要是不肯收咱們，你說咱們拜秉昆為師，怎麼樣？」

王立冬低頭吃飯，夾了筷子蔥花炒蛋，廚藝不入流，可雞蛋是純散養母雞下的蛋，味道老香了。

排m.hetubook.com.com了十來分鐘，終於輪到了王立冬三人，「強子哥，蔥炒雞蛋，白菜豆腐，一斤白米飯。」

「付麗麗帶回去換衣服去了，小丫頭在廁所摔了一跤，」

王立冬接過付麗麗發的牡丹煙，點上抽了一口，有過濾嘴的煙，抽的就是舒服，「嘟嘟呢？」

看著桌上的一袋帶殼大麥，不知道大麥茶味道怎麼樣，要是不難喝的話，那以後一年四季就都能賣大麥茶了。

鄭娟放下碗，「這麼快就走，再坐會吧？」

王立冬停好自行車，「老樣子，來35根糖葫蘆。」

大家隨即一鬨而散。

「一根冰棍賺3厘，全部賣掉，一天能賺6毛錢。要是遇到不好的天氣，就會剩下一些。」

「剛才就是，要不是被我發現……」

「這麼熱的天，你們沒想過賣涼茶？成本低，銷量大，生意好的話，一天能賺好幾塊。」

付麗麗立即說出了幾個地方，家裡，黃沙堆，還有就是休息室……「對了，還有幼兒園。」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幹活，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飯點。

趕到單位，差點遲到。

一天賣200碗，2分錢一碗，就是4塊錢，成本是0.52元……一天能賺3.48元。

兩人擦了把汗，國慶掏了下口袋，看著手裡濕噠噠的香煙，心頭忍不住滴血，今早才買的煙，才抽了3根，正要吼上一嗓子，發泄一下鬱悶……

「我們還會從街道接些零碎活，像糊紙盒，串糖葫蘆等。」

等回到休息室，發小國慶告訴他，許嘟嘟已經找到了，小傢伙剛才去上廁所，突然下暴雨，就被堵在了廁所裡邊。

王立冬掏出香煙，散了一圈，點上一支，抽了兩口，「人呢？」

王立冬看了眼黑雲壓城的天空，這天說下雨就下雨，兩人加快腳步，把肩上的木材扔到了切割機旁，然後小跑著回到了休息間。

「沒有，脫殼的大米不行？？」

王立冬把兩粒大白兔塞到小傢伙手裡，小豆丁手還沒捂熱，兩粒大白兔就到了付麗麗手裡，「又給她吃糖，這東西小孩子吃多了對牙不好。」

王立冬擺手，「不用了，再晚回去，我媽就要著急了。」

王立冬來到休息間，付麗麗女兒許嘟嘟見到他，立即抱著兔子來到他身前，「大和_圖_書哥哥，早。」

半小時后，付麗麗隻身回到休息室，對大家鞠了一躬，感謝大家的幫忙。而且感謝沒停留嘴上，又去小賣部，買了六根冰棍和一包煙。

鄭娟想了下，讓他下班後過來，她會準備好沒脫殼的大麥，王立冬摸了把鄭光明腦袋，「行，晚上見。」

「肯定比不了茶葉，但比白開水好喝多了。」王立冬看了下時間，還早，「你家有大麥嗎，沒脫殼的？」

大麥一斤0.12元，一斤大麥茶估計能沖……就按茶葉算，一斤能泡200碗，加上五個蜂窩煤，4毛錢。

「好喝嗎？」

趕超和國慶倆，撒腿狂奔衝進休息室，倆傢伙僅慢了兩人幾步，就成了兩隻落湯雞。

「能接啊，」王立冬接過碗，告訴塗志強，等吃好飯，去后廚找他。

不過人沒事就好。

「200根。我們一天最多只能批200根，多了不給。」

「娟兒去進冰棍了。」鄭母接過十塊錢，檢查了下真假，「進屋坐會吧，娟兒應該就要回來了。」

鄭娟今天沒跟著母親和弟弟出去賣冰棍，而是跑到了十公裡外的農村，買了五斤帶殼的大麥。

鄭娟瞧了瞧王立冬，茶葉可是奢侈品，一斤要好幾塊，做成涼茶，賣便宜虧本，賣貴了沒人喝，「買茶葉需要茶葉票，我們家根本弄不到這東西。」

王立冬詢問，「怎麼樣？」

「我什麼時候背著你，給嘟嘟糖了？」

車間主任已經開始了每日演講，王立冬走到付麗麗身旁站定，小女人小聲道，「今天怎麼那麼晚？」

次日一早，王立冬吃好早飯準備出門，走到五斗櫥前，習慣性抽開放零食的抽屜，準備拿根糖葫蘆……空了。

付麗麗帶著女兒回家吃飯，王立冬則是和兩發小拿著搪瓷盆來到食堂，看了看打菜窗口，塗志強正站在3號窗口後面掄著大勺。

「快救人！」

王立冬點頭道，「這個沒問題，這周日我會去我師傅家，到時候幫你們問一聲。」

倆人和王立冬師傅非親非故，家裡也不是什麼有權有勢的人家，人家憑什麼收他們？

鄭娟搖搖頭。

三人吃好飯，洗了碗，王立冬和兩人打了聲招呼，就往後廚找塗志強去了。

「嗯。」王立冬探頭看了看她身後的大竹筐，只看到一床破棉被，「批了多少根冰棍？www.hetubook.com.com」

孫趕超嘴巴張得老大，「我們拜秉昆當師傅？你瘋了！」

工廠最北有一條河，名叫牛家溝河，直通松花江，河水清澈，水流平緩，是個釣魚避暑好地方。不會那麼巧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王立冬接過冰棍咬了一口，伸手從網兜里掏出兩根糖葫蘆，遞給了鄭娟，「我請你和光明的。」

無論什麼年代，想找個好師傅學手藝，都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有熟人介紹，還要有人出面擔保。

中午飯沒吃，餓得前胸貼後背，連續啃了三個地瓜，才填飽了肚子。

「你丫問題真多！」

鄭娟欣喜點點頭，「有味道，比白開水好喝多了，不知道別人喜不喜歡，我挺喜歡的。」

「你等等，我先把冰棍放家裡。」鄭娟背著竹筐進了家裡，沒幾個呼吸又出現在了他面前，手裡還拿著一根冰棍，「請你的。」

「你等等，我去拿。」鄭母把掃帚靠到牆上，就要轉身進屋，他出聲喊住她，「嬸兒，糖葫蘆我要帶到廠里去，一路上全是灰，能不能用牛皮紙包一下？」

鄭光明喊了一聲「周大哥。」

王立冬回頭看了眼鄭娟，長得是挺漂亮，可和看喬春燕感覺沒啥兩樣，「……你弟弟和我一個朋友的孩子很像。」

「什麼大忙？」

「你說呢？」

鄭娟收起筆記本，理了理衣服，打開門，對著門外的王立冬一個甜甜笑容，「小兄弟，來啦。」

「我幫過他家一個大忙，人家為了還人情才收我的。」

用你泡！

一道閃電劃破了長空，接著一陣隆隆的雷聲響徹了天地，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轉眼間已是烏雲密布……

兩人走出房間，來到小院里，鄭娟忽然喊住他，「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我去幼兒園，付麗麗你回家看一下，趕超，國慶，你們去黃沙堆找找……要是找到人，就帶到休息室。」

「篤篤篤，」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誰？！」

付麗麗哼一聲，見愛吃糖的女兒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心一軟，最後還是還了一顆大白兔給她。

前腳剛踏進門，黃豆般大小的雨點傾盆而下，王立冬點上一支煙，饒有興趣站在門口，看著外面的電閃雷鳴。

看了下時間，才六點四十。

……

國慶和趕超找了個陰涼地蹲上，點上一支飯後煙，國慶抽了https://m.hetubook.com.com兩口，「拜師的事，我估計沒戲。」

「不用了。」王立冬吸了口煙，正準備走人，鄭娟背著一個竹筐出現在了他視野里。

王立冬找到后廚，和塗志強敲定了去他朋友家的時間，塗志強調到后廚沒幾個月，整個人就胖了好幾圈，他不僅暗想，就水自流那小體格……

后廚正忙著收尾工作，他也就沒多待，打了聲招呼就回到了車間休息室。

「我，周秉昆。」

搞半天，就在腳跟前，真是虛驚一場。

王立冬走出幼兒園，這時，有一大群職工衝出三車間，拚命往北面跑……

忽然，付麗麗大喊，「嘟嘟，嘟嘟！你在哪？」

「嬸兒，早。」

「遇上個熟人，聊了幾句。」

然後抓了兩小把，泡了兩大碗大麥茶，鄭娟也不等涼一會兒，馬上端起碗，吹了吹后，喝了一小口……微苦，有一股淡淡的焦香……又喝了一小口……

「那怎麼就收你了？」

王立冬點點頭，走進鄭娟家，他還是第一次進屋，打量了一下，一間房，一個大火炕，面積也就十來個平方。

王立冬撒開腿，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幾秒后就消失在了大雨中。

塗志強把兩個碗裝滿后遞給了王立冬，「我有個朋友，下個月要結婚了，準備打36條腿，這活能接不？」

王立冬差點脫口而出……「大麥茶喝過沒有？」

「把估計拿掉，肯定沒戲。」

夏天賣涼茶，冬天備熱茶。

騎車到太平衚衕鄭娟家，鄭母正在小院里掃地，見到王立冬這個金主，老臉笑成了菊花狀，「小周，來了。」

王立冬腦海中飄過河邊混合雙打的畫面，許嘟嘟小朋友，看來是凶多吉少……

「有孩子掉河裡了。」

王立冬伸手擼了擼小傢伙腦袋。

他抓了一把大麥扔鍋里，「火候不能太大……」翻炒15分鐘后，王立冬把鍋里的大麥倒在了準備好的碗里。

「哦。」王立冬接過尼龍袋，抬頭看了眼屋外的天空，晴空萬里，不過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喜歡就好，」王立冬站起身，「走了。」

付麗麗臉色微沉，「在家裡睡覺。」

這時，幾人才發現，付麗麗的閨女不在休息室里，休息室也就十幾平方，一目了然，王立冬走到門口，往四周掃視了一圈，也沒發現小丫頭人影，「付麗麗，嘟嘟平時喜歡去哪玩？」

和圖書王立冬笑道，「只要睡前刷牙就沒問題。」

王立冬咬了一口冰棍，咔嚓咔嚓，「誰說涼茶要用茶葉？」

十幾個呼吸后，王立冬出現在了牛家溝河旁，河岸邊已經站了不少人，掉水裡的孩子已經被救起，是個小男孩。

大麥茶？

東西堆得亂鬨哄的，不過還算乾淨。

塗志強接過搪瓷碗，邊打菜邊和他嘮嗑，王立冬會做傢具的事，昨晚他也聽說了，「你小子，會打傢具也不說一聲，上個月我還找人做了一張飯桌。早知道你會做，我就不找別人了。」

下午，一群工廠職工的孩子到河邊釣魚，沒想到突然下起大雨，小男孩沒站穩掉進了河裡。

等回到家裡，已經下午四點多了。

這小傢伙，平時挺乖的啊，出去玩也不說一聲。

一個月，就是一百多……鄭娟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炒制以前，要清洗，這一步我今天省了，以後記得洗乾淨，晾乾再炒……」

「200根，一天能賣完？要是賣完，能賺多少？」

王立冬掏出煙，別在了塗志強耳朵上，「前兩天我才出師，那時你找我做，我也不會接。」

「我拉屎去！」

沒一會兒，小男孩父母到了，母親抱住兒子就是嚎啕大哭，父親感謝了救命恩人後，抬手給兒子賞了幾個大嘴巴子，接著母親也加入了隊伍……

「糖葫蘆？」

國慶和趕超對視一眼，趕超道，「秉昆，你就幫我們問問，替我們說說好話，說不定你師傅看在你面上，就答應了。」

上面開大會，下面的職工們開小會，車間主任興緻高昂了半小時，才心滿意足宣布各就各位。

他們倆可比周秉昆大兩歲，要是拜他為師，以後見面就得喊周秉昆一聲師傅……想想那畫面……光字片的人還不笑話死他。

「大麥炒一炒，就是大麥茶。」

「嗯。」

「小周，你點一下。」鄭母遞上一個尼龍袋，裡邊裝著用牛紙皮包好的糖葫蘆，王立冬接過糖葫蘆，掛在了車把上，掏出十塊錢給了鄭母，「鄭娟呢？」

兩人寒暄了幾句，王立冬就直入主題，「大麥茶炒制很簡單，就是將大麥炒熟。

人沒什麼大事，就是喝了一肚子河水。

鄭娟拿過小本子，算起了賬。

「哦，我送你。」

三人立即站到了3號窗口的隊伍後面，自從塗志強調到了食堂，每次給他們打菜，都是滿滿一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