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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冬來到桌邊坐下，點上一支煙，等劉金花從廚房出來，兩人天南地北瞎掰了一陣后，他就說明了來意。

王立冬還沒抽完手中煙，付麗麗就回到了房間里，『咔嚓』一聲，門被反鎖上……

「我讀過他好幾首詩……風鑽入一截殘垣，刺透著凋零。雲低鴉鳴，風送來陣陣炊煙，融沒著香火，碎了鐘聲。風懷著絲絲寒意，竄入毛孔，滅了心熱，喚醒無上清涼。」

付麗麗扭頭看了他一眼，「秉昆，你還年輕。我們倆要是在一起，光是風言風語就能把人逼瘋逼死！」

「知道了。」

可這年代，奶粉可是稀罕貨，金愛民把認識的朋友領導親戚都問了一圈，才弄到了兩袋光明奶粉，一周不到，一袋子奶粉就被消滅了……

王立冬有些心動，可最後還是否決了。她家的房子，四周都是紅磚牆，樓板是預製板，全是窟窿眼，鬧出點動靜，隔壁和樓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他們倆可還沒領證，要是玩遊戲被抓，絕對夠倆人喝一壺的……

「快進來。」

付麗麗吃了一驚，轉頭看向王立冬，前兩天這個男人問他想不想回財務科，她隨口提了一句，想去幼兒園當老師，這樣工作照顧嘟嘟兩不誤。

王立冬拿下耳朵上的煙點上，「不知道，付麗麗自己都不知道誰幫的忙。」

工作二十多年，勤勤懇懇，從來沒有貪郭家一分錢，拿過老百姓一丁點好處，最看不起那些走後門，靠關係的人。

隔壁劉嬸，今年46，她男人和她一個歲數，站一起一點不像夫妻，而像一對母子……」

「你說呢？」

王立冬吸了口煙，「是個詩人，你可能聽過他的詩。」

許嘟嘟轉身走到屋外，「咔嚓」一聲，門被帶上，接著就響起「篤篤篤」敲門聲，「媽媽！」

「你現在就去幼兒園報到。」

付麗麗拉著女兒逛了一圈，兩個房間，一間二十多平，小點的有十多平米，還有一間七八平米的廚房，推開一扇木門，看到抽水馬桶，驚訝道，「還有獨立廁所？」

呸！

乃水不足，奶粉來湊。

「今天教你的養生術，是我師門獨門絕學，今天我代師傳藝，不經我允許，不得外傳……」

這天周日，又到了師兄妹一起學習的日子。

沒一會兒，房間里響起一陣不和諧的聲音……

「好事！」

「你小子，可以啊，這速度，杠杠的。」國慶胳膊肘頂了頂他和_圖_書，一臉猥瑣道，「到哪一步了？親嘴了？還是……已經那個了？」

許哄兵大喜，問小兒子房子在哪，「電子一廠家屬樓，二房一廳，帶廁所間，還有廚房……」

小院子距離紅星木材廠不到一公里路，坐落在吉春農大家屬院內，平房，一共兩間房間，房子雖然老舊了點，但小院周圍栽了不少大樹，私密性非常不錯。

「怎麼樣？不錯吧？」

隔天，紅星木材加工廠廠長家，小兒子對著廠長老爸報告了喜訊，婚房有著落了。

「叔叔和你媽媽商量事情，你乖乖看書，知道了嗎？」

「上星期我師傅含淚讓我滾蛋，他已經沒什麼東西教我了。用我師傅的話講，我就是那種老天爺賞飯吃的。」

「咯咯……」兩隻老母雞被盯得得好似有些慌，使勁蹬腿扇翅膀，劉金花看了更是高興了兩分。

「你忘了嘟嘟。場地我來想辦法。」

瞬間，世界安靜了。

王立冬探頭，看了下四周，不少職工正在場地上散步，廠里為了防止木材被偷，堆場四角按了電燈，他可沒被人圍觀學習的愛好，「有外人。練功時要絕對安靜。」

「小付，過來一下。」

「我大哥女朋友的父母被打散，送去偏遠農村了……」

也不打聽打聽，他金愛民是什麼人？！

「等等。」兩人趕緊分開，付麗麗很是埋怨了他幾句，還好是夏天，沒一會兒付麗麗喊了一聲，「進來。」

「什麼表侄，都是幾十年老鄰居……」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忽然有個小青年找到他，想要租一套小院子……

王立冬斜了這傢伙一眼，蹦出一句，「無可奉告。」

時光流轉，一晃兩年時間過去了。

王立冬看了眼國慶，「嗯。」

付麗麗驚訝道，「你大哥女朋友和我爸媽一樣？」

「太好了，找誰幫的忙？」

「滾蛋，這和兄弟有半毛錢關係，」王立冬起身往外走，國慶喊道，「你去哪？」

「唔～～」

……

王立冬掏出煙點上一支，吸了一口，「我猜你接下來會說，秉昆，你是個好人，但我們倆不合適。」

等劉金花見到王立冬手上的兩隻老母雞，眼神就有點挪不開了，黑白相間的毛色，這兩隻雞正是母雞中的『王者』，下蛋王「蘆花雞」。

王立冬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票子放到了劉金花面前……劉金花拿起看了下，四張奶粉票，還有一張竟然hetubook.com.com是12寸電視機票。

「對！」

周日，王立冬帶著付麗麗母女倆來到了新房，沒錯，許嘟嘟這條小尾巴也跟著來了。

「剛接到通知，沒說什麼崗位。」王立冬催著女友趕緊去幼兒園報到，兩人約好中午一起吃飯後，付麗麗就匆匆趕往了幼兒園。

「什麼，付麗麗你調去幼兒園了？」國慶嘴張得老大，嘴裏的煙掉在了地上都沒注意到，王立冬出聲提醒，「煙掉了。」

王立冬拿過一旁的水杯，給小女人餵了大半杯，剩下的灌進了自己肚裏，點上一根煙，拍了拍躺屍的女友，「明年一月份，我就滿20了。」

「周蓉幹得，我也幹得！」

「師妹，閉眼，緩緩呼吸深……」

付麗麗吃驚不已，「能讓你二姐做出這麼大犧牲，她男朋友應該很優秀吧？是同學？」

她小聲問了婆婆王立冬的所求，得知就是要租一套二室一廳而已，「媽，一套小房子，就是爸一句話的事。」

「哦……師兄。」

王立冬熱情喊了一聲，「表嬸！」

「對，對，放鬆……」

車間主任放下話筒，點上根煙，抽了半支后，喊來搬運組班組長老黃，「通知付麗麗，現在去廠辦幼兒園報到。」

付麗麗一把抱住王立冬，「謝謝你，秉昆。謝謝……」

「這是給誰家送禮？」

「叫師兄……這門功法……是軒轅皇帝當年所練……」

「年後，我那『二姐』為了心上人，私奔去了貴洲。」

「是不是你？」

小豆丁點點頭。

付麗麗感興趣道，「你二姐幹了什麼？」

空氣瞬間有些凝固。

許嘟嘟此時眼裡只有小兔子和小人書，哪關心王立冬說的什麼，敷衍的嗯嗯兩聲。

國慶忽然道，「你們倆關係定下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越活越年輕更是每個女性一生的追求，付麗麗掙扎半晌，「要不去我家？」

付麗麗有氣無力哼了一聲。

老黃有些吃驚，付麗麗最近可是和王立冬打得火熱……難道是腳踏兩隻船，攀上別的高枝了？

「這小夥子，我有點眼熟。」

「你知道馮化成今年幾歲？」

巧合？

「叫什麼名字？」

「這說明你身體健康，能生養。」

想找他走後門！

眼看著寶貝大孫子又要挨餓，他著急的嘴上都長起了水泡。

「什麼樣的？」

「以後升職評職稱，廠里都不會再考慮你……」

「叫師兄。hｅｔuboｏｋ•cｏm•ｃｏm」

小豆丁重新進入，急道，「媽媽，我要噓噓。」

「來了。」付麗麗和王立冬說了一聲，起身來到老黃跟前，「組長，什麼事？」

……

王立冬輕輕拍了拍女友的背，「都是一家人，那麼客氣幹嗎。」

她忍不住驚呼出聲。

「嗯，不比我家差，我說的是我爸媽家，不是紅星廠宿舍。」付麗麗臉微紅道，「我想上個廁所。」

「媽媽，你們在幹啥丫？」許嘟嘟推開房門，瞪大了雙眼，好奇看著正在互嘔的兩人。

可沒高興兩天，就遇上了糟心事，兒媳婦乃水不足，大孫子吃不飽，沒幾天就瘦了不少。

房管所副所長金愛民最近喜事連連，兩個月前升了一級，從辦公室主任，提拔為了副所長，成了名副其實的領導。

王立冬把小女人拉到懷裡，低頭封住了喋喋不休的小嘴……

「前幾天來過，我記得好像是金副所的表侄來著。」

一年產蛋將近兩百隻，一隻雞蛋6分錢，一隻雞一年就能帶來12塊錢的收入，兩隻就是24塊錢。

「我調去幼兒園了。」

紅星木材加工廠

剛上班，一車間主任接到廠長打來的電話，讓他通知他們部門的付麗麗，馬上去廠辦幼兒園報到。

「廠長，現在去報到？」

付麗麗小嘴張得老大，王立冬拉住她的手，「所以離經叛道是我家的優良傳統……」

花了一天時間，打掃衛生，採買各種生活物品。

金愛民老伴劉金花聽到敲門聲，打開看到是王立冬，臉上就堆滿了笑容，「小周來了。」

王立冬依舊在來料車間乾著搬運工，兩位發小，趕超和國慶都成功晉級調去了四車間，當上了光榮的打磨工，工資也漲了一級，加了6塊錢。

「你找誰幫得忙？你怎麼不讓他把你調到輕鬆的崗位？」

「秉昆，太不夠意思了，是不是好兄弟。」

「我們廠長的小兒子，是我鐵哥們，去年談了個女朋友，兩人處得挺好，打算今年十一結婚，可家裡就兩室一廳，已經住了8口人。

「我家一共五口人，我爸是八級瓦工，我媽是家庭婦女。兄妹三人，我排行老三，我大哥二姐從小就是學習尖子，考試永遠都是班級前三，可你知道我大哥找了個什麼樣的女朋友？」

「可我離過婚，還有嘟嘟……」

付麗麗白了他一眼，「你爸媽肯定不會同意。」

王立冬左手兩隻老母雞，右手兩袋光明ｈｔtps://ｗｗｗ•ｈｅtｕboｏk.ｃoｍ•cｏｍ牌奶粉，外加一袋子國光紅蘋果，走進了房管所家屬大院。

付麗麗雙臂無力地橫在身體兩邊，整個人好似虛脫了，王立冬又加了把勁，打出了『翻倍傷害』……付麗麗猛地驚醒，做了一番垂死掙扎……

「我一好哥們，費了他好大人情。爸，我那哥們的女朋友，在我們廠來料車間當搬運工……」

……

王立冬笑著和劉金花兒媳婦打了聲招呼，「嫂子好。」

付麗麗驚訝道，「你出師了？你不是才學了幾個月？」

許嘟嘟乖巧點頭，王立冬領著許嘟嘟進了小房間，拿出十來本新連環畫，又把一隻全新的小兔子洋娃娃塞到豆丁懷裡。

「我前兩天接了個私活，幫人做36條腿，24塊，哪怕丟了工作，我光接私活養活我們倆，綽綽有餘。」

可一台九寸國產就要400多，加上電視機票，小一千塊錢。沒想到瞌睡來了就送枕頭，有了電視機票，就只要出一半的價錢……

王立冬花了兩天時間，付出了一張自行車票和兩張奶粉票的代價，從房管局租到了一套小院子。

可惜小青年不講武德，出手就是兩張奶粉票……

王立冬掩上門，拉著許嘟嘟來到客廳，從桌上拿過一隻蘋果和一把勺子，塞到了小豆丁手裡，許嘟嘟甜甜道，「謝謝周叔叔。」

「周小弟來了。」

能頂一個壯勞力，一個月的收入了。

「哦哦。」國慶撿起煙吹了吹，重新塞進嘴裏，「什麼崗位？當老師？」

「咱們國家，男的滿20歲就可以領證了！」

「找老黃，要搭子！」

一個月前，兒媳婦爭氣的給老金家添了個大胖孫子，樂得他嘴都合不攏了，逢人便誇他那大孫多麼聰明，那鼻子長得多麼像他……

「不是，是當官的。」王立冬拉著小女人坐到了一處石墩上，「我大哥已經算是膽大的了，可相比我那『好二姐』，猶如米粒與日月的區別……」

兩人並排在堆場走了兩圈，閑聊了幾句有的沒的，付麗麗放慢腳步道，「這些天，謝謝你的幫忙。」

付麗麗尷尬無比，狠狠瞪了他一眼，意思你怎麼沒鎖門，王立冬有些冤，他記得反鎖門了，咳咳兩聲，「嘟嘟，媽媽有沒教過你，進別人房間要敲門，只有別人答應了才能打開門？」

劉金花兒媳婦看到婆婆手中的電視機票忍不住道，「是12寸的，太好了。」

付麗麗半信半疑，她讀書可不少。

「…ｍ•hetｕｂoｏｋ•ｃoｍ•cｏｍ…秉昆，你……？」

王立冬輕輕掩上門，等付麗麗出了廁所，就拉著小女人來到大房間。

付麗麗搖頭。

「怎麼練？？這裡能練嗎？」

小夫妻倆就決定單獨住，可廠里現在根本沒空房子，我哥們從年初就開始找房子，可一直沒找到合眼的，最近是急得焦頭爛額，嘴裏都是水泡，人都廋了十來斤。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這不厚著臉皮求表叔幫忙來了……」

「實踐出真知，你練過就知道我是不是吹牛了。」

他轉身出了辦公室，來到堆料場，找了一圈，沒找到人，來到休息室，就看到付麗麗和王立冬聊得起勁……他忍不住打量了兩眼王立冬的頭頂……呵呵兩聲！

「咳咳咳！！」發小國慶走進休息室，見到兩人抱在一塊兒，趕緊出聲提醒，大庭廣眾，摟摟抱抱，太傷風化，要是被有心人看到，告到保衛科，兩人非吃不了兜著走。

班組長也換了人，老黃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終於調入了夢寐以求的『割草隊』，經常有事沒事，甩著箍著紅布片的胳膊，趾高氣揚到來料車間顯擺。

「嘟嘟，叔叔幫你買了好幾本新連環畫，要不要看？」

夕陽西下，月向檐前掛。

一直到付麗麗喘不過氣提出抗議，王立冬才放開，付麗麗推開他的爪子，「秉昆，你想過沒有，我40歲的時候，你才30出頭，女人一過30老的就很快……

「咔嚓」右手邊一間房門突然打開，劉金花兒媳婦走了出來，「媽，我好像聽到電視機票？」

「好。」

「馮化成。」

……

付麗麗帶著女兒來到衛生間……看著鏡中的自己，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好似年輕了五六歲。

「那你現在該怎麼辦？」

國慶抽了口煙，看了眼他道，「付麗麗調到幼兒園，是她爸媽的關係？」

「聽我姐好友介紹，馮化成估計快40了，我二姐今年才20……」

「我……」

「原來是擔心這個，你難道忘了我會醫術。自古醫道不分家，我知道一門養生術，練習后能緩解衰老，年輕十來歲。」

最近小兒子正吵著想要家裡買台電視機，說是要看二十周年金水橋的直播。

「哎呀，來就來了，怎麼還帶那麼多東西，」劉金花才注意到王立冬右手上的兩袋奶粉，笑容直接『加倍』，說管說，但手還是不客氣地從他手上接過了禮物。

往金愛民家的路上，遇到不少住戶，紛紛對他手裡的東西行注目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