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天下事有難易乎？為之，則難者亦易矣；不為，則易者亦難矣——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我們的幹部，從來是不畏艱險的。

黃占城登時無語了，別看他一直是一副胸有成竹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那不過是身經百戰者用來掩飾的幌子。

顯然，她是想向陳某人暗示：我張梅，不是錢能打得動的人！

你不用這麼吝嗇的吧？副主任這名稱，涵蓋範圍實在太廣了——可以從股級到正部級，黃占城聽到對方連溝通的意思都沒有，心裏也知道，剛才自己，是把這位得罪狠了。

張梅你很不錯嘛，不枉我幫你一場，陳太忠心裏有點欣慰，笑著沖她點點頭，就是嘛，一個騙子還要求收回成本，實在太過分了嘛。

「嗯？」陳太忠從鼻子里冷冷地發出一聲，置疑的意思非常明確，我靠，你手頭緊得五萬都出不起？當哥們兒是傻的嗎？

然而，讓他收起笑容的原因是：對方的這番話，很有可能是真實的，屁股決定思維，思維決定行動，真的有人可能會因為一些說不清的原因，來力挺「亞洲第一高樓」。

「我不要那五萬了，」他正糾結呢，張梅卻是發話了，她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似是要表明什麼，之後才繼續說話，「那點錢，我看不在眼裡……我不希望見到你再騙人，和圖書你馬上離開天南。」

至於說那些人心裏是不是真的認為能蓋起這棟高樓來，那就實在不好說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大多數人不會對此抱有希望。

只是，正是因為陳太忠是體制中人，他才敢如此吹噓，因為，其間微妙和厲害，也只有體制中人才能領悟得到，跟普通人說了，基本上沒用——由此可見，騙術高超者需要掌握的技巧，真的很多。

而對方的反應證明，人家確實領會了這一層意思，別看小夥子年紀輕輕，對官場的認識，還真的不算太淺，這讓黃占城欣慰之餘，再次調高了對此人的警惕檔次。

「我朋友？」張繼華愣了一下，才笑一聲，「哦，你說的是……那個小陳吧，攆你？怎麼回事啊？」

「不過，這個辦公室的裝修、廣告、交際之類的，兄弟還是花了不少錢的，能不能容兄弟緩緩？」他提出了要求，「就緩一周，我收點成本回來，然後拔腿走人，永遠不來天南了，成不成？」

等他聽黃占城說完經過，沉默半天，才嘆一口氣，「想聽實話嗎？小黃？」

大家都知道，陳太忠對被人圍攻，有種近乎于本能的排斥，而黃總這話是在明確地提醒他：你要敢幹預我的事兒，那就準備好面對被人圍攻的危險吧。

「想，」黃總的回答可想而知和圖書。

當然，該有的掙扎，他還是要有的，「你姓陳？陳太忠？呵呵，我想我可以先問問丁市長，認識不認識你這個人……」

黃占城掛了張繼華的電話，轉頭再看陳太忠的時候，已經換了一種表情，笑容依舊掛在他的臉上，只是卻換了內容——那是赤|裸裸的諂媚。

這種現象可能出現嗎？太可能了，陳太忠現在，多少已經能了解一些人的心態了，所以黃占城這話，還真的給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惑。

「那我給張繼華打個電話吧，」面對如此咄咄的強勢，黃占城嘆口氣，只能打算屈服了，不過樣子倒是做得十足，他坦蕩蕩地看著陳太忠，「這總可以吧？」

「你是說，現在沒錢給我朋友？」陳太忠的臉，沉了下來。

「唉，你快別說了，」黃占城聽到這話，心裏更涼了，嘆口氣，「我說，你朋友要把我攆走呢，買賣快做不下去了啊，怎麼樣，能不能幫說合說合啊？」

「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當然，五萬我還是出得起的，」黃總的小腦瓜，真的不是吹的，第一時間他就做出了聲明，能行非常事的，果然都是些非常人。

你的臉皮真夠厚的，陳太忠嘆口氣，有心拒絕，卻是又覺得理由不是很充足，畢竟，人家是賣了他面子，五萬真的不算什麼，可問題的關鍵是和*圖*書，黃占城一點結巴都不打，就應承下來了。

果不其然，支光明已經將黃占城出現在素波的事情，通知了張繼華，黃占城才一打通電話，那邊張繼華嘎嘎地怪笑幾聲，「老黃，聽說你最近收成不錯啊，咱倆的賬……什麼時候結一結？」

「陳……陳哥是吧？」億萬富翁的姿態，放得極低，「呵呵，不知道您在政府里，擔任什麼職位呢？」

你隨便，陳太忠連話都懶得說了，白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絲不屑的冷笑，轉頭問問張梅，「怎麼樣，五萬夠不夠？」

他終於圖窮匕見了，既然沒必要扯下去，那就直接搞定算了，不過，他的心情依舊不是很好，因為他覺得，自己在情商上，似乎被對方比下去了——以力取勝，有點丟人！

「嗯，沒什麼職位，就是個小小的副主任，」陳太忠笑一聲，卻是不想解釋那麼多，「怎麼樣，你決定了沒有？」

力挺這一方案的人，可能有多種的動機：為了拍領導馬屁，是要表明自己立場的；為了顯示自己的行為和思維符合主旋律的，也是會跟進的；哪怕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才支持這一方案的主，沒準更會強行推動這件事。

呃，慢著……騙子？他猛地一激靈，想起目前糾結著自己的那點事來，這可不是用得上黃占城嗎？

「其實和圖書我他媽的都不想告訴你，那個人我不認識，是老支的關係，」張繼華嘆口氣，「不過老支說了，那是他這輩子為數不多的佩服的人之一，本事大，人也講究。」

念及此處，陳太忠真的有點想撒手不管了，無非就是張梅被人騙了——還是未遂的這種，人家願意出一萬來表示歉意，這蚊子雖小卻也是肉嘛。

可是，既然張繼華說，這位是講究人，那麼，黃總還是要努力地嘗試一點東西，「陳主任，不怕你笑話啊，小黃我最近，手頭比較緊啊。」

遺憾的是，年輕的體制中人反擊回來的話，說明他自己確實失敗了，沒錯，人家受了刺|激，掀了底牌出來，但是，那底牌實在大他太多，他無力還擊。

五萬！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數字，張梅似乎有點微微的臉紅，錯愕一下，默默地點點頭。

更有甚者，可能明知此事不可行，但是為了通過此事來打擊某些人，達到某些目的，反倒是要或明或暗地推波助瀾。

至於說別人被騙，素波政府被騙，那關哥們兒鳥事？丫又沒有跑到鳳凰行騙去。

「嘴皮子上的活兒，你就不要玩了，」陳太忠很不耐煩地打斷了黃總的話，他沒興趣把事情捅到丁厚德那裡，畢竟，幫一個非親非故的少婦出頭，並不是很拿得出手的事情，「不管你剛才是什麼居心，畢竟，和_圖_書你給了我選擇的機會，那麼，我不介意給你一次機會……」

「呵呵，這點錢，我還是有的，」黃占城笑著搖搖頭，「天南這個局，我花了差不多一百萬來布，現在是收割的時候了，我回個本兒成不成？」

擱在以前，黃占城的這番話，陳太忠是聽不出味道的，可混了官場一年多之後，他已經能聽得懂了。

那就只有掀牌了！這一刻，陳太忠也懶得鬥嘴了，他冷冷地一哼，「黃總，你以為你的人面，在我跟前夠看嗎？一個小小的常務副市長，你都敢拿出來唬人，真是……你還是向支光明打聽打聽我陳太忠，到底是什麼人吧。」

可是，看著黃占城臉上笑意再起，陳太忠委實有點接受不了，往小里說，一個小商人，就敢如此恐嚇國家幹部，還反了你了？

往大里說，那就更無法忍受了：你丫不過就是一個凡人，還是個騙子，就敢張牙舞爪地向前羅天上仙挑釁？果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黃總已經儘力了，剛才對包括丁厚德所在的部分官員的詆毀，他也不過是誇大其詞了一點，事實上，他並沒有太大把握，能忽悠得所有人都來不計後果地挺自己。

「賠償我朋友五萬，」一邊說著，他一邊笑嘻嘻地一指門外，「然後，立刻給我從天南消失，我不會容忍你繼續存在，不信的話，你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