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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是太年輕了，」吳言見章老闆把話挑明了，自然不敢再晦澀地說話了，於是直視著章書記的眼睛，「但是請堯東書記相信我……我不會給您丟臉的。」

好死不死的是，聊了幾句之後，段衛華也來了，章書記覺得丟人，段市長也覺得丟人——這可是他市政府的人，但是出於同樣的理由，他也是非來不可的。

去看郭宇，郭市長已經從昏迷中醒來了，不過還處於休克狀態——這並不是矛盾的，醫院說的休克並不單指昏迷，而是說脈搏心跳之類的指標，他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但是據說康復是遙遙無期。

「留在下面好」這幾個字，她用的是恰到好處，直截了當地表明了態度，她要是說「留在下面有利於我的成長」，這就是有了疏遠的心思，別以為謙恭的話一定就表示順服，同樣的話不同的場合和關係，往往代表了截然相反的意思。

說穿了，不是一條線上的人，章書記就不願意背這罵名，要是吳言或者魏長江什麼的，倒是好商量，然而，就算不是一條線的，因為要證明郭宇是因公出的事，做為市委書記，章堯東有必要儘快去醫院里探望一下。

做出這個選擇，真的很難，這倒不是說吳言天生反骨見利忘義，實在是她非常清楚，這個機會有多難得，下一次鳳凰市再有副市長的空缺，都未必輪得上她。

章堯東不藉此找他的碴兒就算不錯了，喝和_圖_書酒喝到腎衰竭，見過丟人的，沒見過你這麼丟人的，我要幫你唱唱讚歌，別人還不得背後笑我？

沒錯，他還要考慮怎麼平息事態，怎麼應對上面的問責，現在上面沒人吱聲，那是郭宇最後的結果沒出來，有資格問責市委書記的人，都是沉得住氣的主兒。

來報到的那是尊重我，沒來報到的是沉得住氣體諒我！所以章堯東掐著手頭算一算：嗯，吳言沒給我打電話，不錯嘛，小吳雖然是個女同志，但是比一般人穩重多了。

選擇是艱難的，但是吳言幾乎在瞬間就做出了決定，「……太忠，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副廳級和處級，還有，一步遲步步遲……」

當然，自打郭宇跟常務副省長范曉軍做了一堆之後，章書記對他興趣就不是很大了，所以不可能因此為他整出一篇感人肺腑的文章，比如說「郭市長心系招商引資，積勞成疾導致腎衰竭」之類的東西。

吳言的「兩崗」是有了，但現在就提拔的話，說來還算是「破格提拔」，由此可見陳太忠混跡官場僅僅兩年半，就已經是一年的副處，是多麼誇張的事情了。

吳言沒向章堯東打招呼，卻是有原因的，今天她回了一趟童山，鍾韻秋想打電話通知她，但是正好趕上吳書記手機沒信號，她知道這消息晚了。

可是生氣歸生氣，他還不能抱怨，為什麼？因為這是突發事件，要是往日有幹部調整的話和_圖_書，大多數人都是被蒙在鼓裡，但是相關人等就會儘早提前公關了。

不過，這個輿論控制倒也不難，只需把「陪朋友喝酒」改為「陪客人喝酒」就足夠了，常務副市長主抓經濟，陪外地的投資商喝酒豈不是很正常？

然而，郭宇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也打了章堯東一個措手不及，他心裏也不無遺憾：要是再給我一年時間，小吳就真能再往上走一走了。

「哈哈，你也終於動心了，」章堯東登時就笑了起來，這種試探話，他昨天聽得太多了，吳言昨天沒說今天才順嘴提了，這說明小吳做事很穩重，而且對自己的尊重也不比別人少——事實上，章堯東不怕別人找他要官，反正成不成也未必就是他說了算，但是不來找他的，那就叫目無領導。

再給一年，吳言就更成熟了，而且也就是三年半的正處了，所謂的「兩年紅線」那只是一種說法，按天南的土政策，基本上是以「三年兩崗」為紅線的，不但要有三年的資歷，還要任職兩個崗位以上。

章書記的苦惱可是比陳主任大多了，他不但接了若干試探和婉轉說情的電話，更是被許紹輝拎著耳朵訓了一頓，「堯東，這個情況太惡劣啊，你要儘快控制一下輿論風向……」

一來是晚了，二來就是白書記想跟叫她做「白書記」的男人商量一下，看此事到底應該如何應對，她想得很明白，關於郭宇的消息，wｗｗ.ｈetｕbｏｏｋ•coｍ.ｃｏm在沒有官方結果之前，自己不能表現得太過熱情，反正章書記不會很介意的——這也是嫡系的優勢。

「這個我現在不能答覆你，」章堯東搖一搖頭，心說你留在下面還真的不錯，橫山就是你的獨立王國啊，不過正處和副廳的差別，大家也都是看得到的，「好了，這件事我知道了，你走吧。」

而眼下郭宇住院，那就是眾人皆知了，大家當然就要儘快來章書記這裏來掛個號，這種事情從來就是宜早不宜晚的，真要塵埃落定的話，你關係再硬也沒用了不是？

這一通忙下來，章堯東的周末就被毀了一個差不多了，然後再接上各種試探和關說電話，章書記氣得都要扔手機了，人家郭宇最後的結果還沒出來呢，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了？

這讓章書記十分地不爽，雖然市委書記沒有星期天，但是今天明明沒什麼事的嘛，還說跟夫人去看個演出呢——章書記個人生活確實相當自律，除了權力欲大了點，真沒什麼太大的毛病了。

「這個事還要考慮范省長的反應，而且最終的結果還沒出來，」官場上老闆對愛將，只有愛將不敢提的，沒有老闆不敢說的，所以，章堯東的話說得很明白。

說句題外話，其實，這也是因為吳書記是章書記的嫡系，要換個有資格琢磨副市長的人沒向章堯東打招呼，那難免就會被認為是目中無人——所謂嫡系，就是佔了這樣的便宜hetubook.com.com。

章書記能理解眾人的心態，但是章書記確實很生氣，一時間就發狠了，我倒是要看看，誰沒來我這兒報過到！

更細一點的要求就是每個崗位都要待夠一年，而不能蜻蜓點水地任那麼一兩個月就完事，所以說任職經歷也很重要——謝向南來招商辦晃一圈也待了一年。

「我很想來市裡，」面對這樣的信任，美艷的女書記鄭重表態了，「不過堯東書記您要是覺得我留在下面好，那我就堅決地留在下面。」

看著吳言離開的婀娜背影，章書記輕嘆一口氣，他何嘗不想把小吳提上來？連著兩年，鳳凰市書記區長一直一肩挑的只有她，這就是他在為吳言造勢呢，如此醒目的優秀幹部，下一步不進市裡都說不過去不是？

而且，她就算升任了副市長，還要對章書記領導的黨委負責，受人大章主任的監督——這次兩會原主任劉立明下了，章書記高票當選人大常委會主任，章堯東未必能將她選下去，但是讓她難受卻是很容易的，更何況，蒙藝馬上就要走了？

「看不看他隨便你了，」章堯東也真對得起吳言下的賭注，什麼都能往外說，「不過你要想好，你現在是區長書記一肩挑，不比一個副市長差多少，你要來市裡的話，基層那些東西就要捨棄了。」

於是，吳書記是在周一的下午，藉著向章書記彙報工作的機會，才提出了自己的進步訴求，「堯東書記，聽說郭市長住院了，您看hetubook.com.com……我該不該去看望他一下？」

陳太忠的回答，卻是讓吳言越發地困惑了起來，自己的男人挺厲害，居然能打九成的保票，這就相當了不起了——事實上，陳太忠敢這麼說，也是因為此事是突發事件，而蒙藝又許了他一個請求，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敢如此吹噓，一個副市長的位子能招來多少省里大佬的關注，他還是非常清楚的。

不過，誘惑雖然是巨大的，但是吳書記琢磨了一下，還是將寶壓在了章堯東身上，撇開章書記對她的賞識不提，只說她還年輕，就承擔不起「忘恩負義改換門庭」的罵名。

「先走著看唄，就算等章堯東安排，你也不一定就沒機會了，」陳太忠倒是沒太在意，「不肯見利忘義肯定是好事嘛，蒙老大還說我太重情義呢……哦對了，這件事我來安排吧，你該怎麼跟章堯東表示，就怎麼表示好了。」

這還是因為突發事件的因素，那是手快有手慢無，資歷什麼的並不重要，而吳言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她的枕邊人能直達天聽，讓省委書記拍板，沒有什麼途徑比這更容易應對突發事件了——尤其需要指出的是，這個省委書記，馬上要離任了，下次想用都用不到了。

陳太忠在這兒鬧心，章堯東那邊也鬧心，不為別的，就是因為突發的郭宇的這件事。

而且，再有一年許紹輝也就在新的位置站穩腳跟了，到時候想要提拔吳言，倒也更是方便，章堯東這算盤，卻是沒跟吳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