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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爺爺是抗聯……死在東北了？」陳太忠聽得禁不住肅然起敬，心說這也是烈士之後了，不過他對周無名的印象極為不好，就有點懷疑這話的真假。

「果然是『一等洋人二等官，三等少民四等漢』啊，」陳太忠想起了在北京聽來的順口溜，一時之間禁不住對自己的老鄉生出了一點同情心，「一等人欺負四等人，那也正常了……嗯，還有二等人在一旁拉偏架！」

「楊靖宇還是河南的呢，抗聯一定要本地人和東北附近的嗎？」周無名見他居然敢懷疑自己的爺爺，再也顧不得忌憚此人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陳主任陳主任，你這是要去哪兒啊？」見他實實在在地發火了，周局長的心裏反倒是輕鬆了一些，在他背後緊追幾步——反正我找你來的目的，是要幫咱鳳凰人的，你總不能跟我生氣吧？

不過總算還好，這些老鄉們下跪的不是其他膚色的主兒，也是黃皮膚的，這是唯一讓陳太忠不那麼憤怒的一點，陳某人護短是由內而外，在他心目中，鳳凰人的優先順序高於天南人，天南人的優先順序又高於大陸人……到最後就是，黃種人的優先順序高於其他人種。

秦連成正好在辦公室里獃著，見陳太忠風風火火地進來，先是眉頭微微一聳，才輕笑一聲，一指面前的沙發，「坐啊，太忠你這是……有事？」

「要考慮中國國情嘛，」周無名見他臉上笑得開心，心裏沒由htｔps://ｗwｗ.ｈeｔｕbｏｏk•ｃｏm.cｏm來地就是一揪，猶豫一下才低聲回答他，「又不止外資是這麼搞的，私營企業都是這樣，人家也是入鄉隨俗。」

上汽收購雙龍汽車，那是六年以後才發生的，雙龍汽車的工人鬧事，那更是十年以後的事情了，周局長怎麼可能知道這個？

「呵呵，」雖然秦連成最近的情緒並不是很好，但是聽到眼前這傢伙的話，還是禁不住想笑，「太忠，我就問你一句，這個國家，是應該被黨領導，還是應該被工人階級領導？」

「媽了個逼的，」陳太忠低聲罵一句，氣急敗壞之下，他也顧不得形象了，「韓國人的工會不是挺牛的嗎？比較擅長切手指什麼的？」

周局長也認識他，少不得皺著眉頭低聲嘀咕一句，「回頭再說？小張，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

「領導很重視啊，媒體上都鋪天蓋地了，咱沒點反應也不合適不是？」周無名悻悻地撇一撇嘴，猶豫一下又低聲嘀咕一句，「要是一直不出面，誰知道事情會弄到哪一步？」

「那就是……暫時放一放吧？」張愛國裝模作樣地嘆口氣，心裏卻是冷冷一哼，陳主任真要想讓你聽到他的聲音的話，隔上半里地你也聽得見，領導明顯是不帶搭理你。

切，典型的推卸責任的思考方式！年輕的副主任心裏又狠狠地鄙夷了一下周無名，卻是冷不丁想起點事情來，「我說……咱hｔtps://m.hｅtuboｏk.ｃｏｍ•ｃom們一定要過去嗎？這是不尊重兄弟省市，別讓領導認為咱們小題大做吧？」

嘖，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鳥，看看，還是怕屁股下面的位子出問題吧？陳太忠都懶得生氣了，「當初組織這麼多人去，沒有搞個工會嗎？」

當然，他並不知道大韓民國在以後幾年的表現，比如說要將長白山據為己有、又搶了端午節這樣的中國傳統節日，更是在汶川大地震時彈冠相慶等等，要不然他的心態絕對不會這麼平和。

事實確實如此，秦連成對沒當上常務副市長並不是特別失落，當然，這不是他氣量大不大的問題，而是許紹輝在事後跟他解釋了：這是出現不可抗力了，你放心，等我略略穩定下來之後，一年之內，我肯定給你找個合適的位子。

這樣的企業若是在鳳凰，陳某人有一萬種手段收拾對方，打包票能讓那女老闆哭著喊著忘記韓國的文化，苦苦哀求學習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

許書記都拍胸脯了，秦主任肯定不能再耿耿於懷了，不過些許的不忿還是有的，只是到了他這年紀這級別，適當地調整一下心態並不是什麼大問題，而且，如果把情緒帶到工作中，萬一傳到許紹輝耳朵里，那可就不太好了。

「你這才叫放屁！」陳太忠真的按捺不住怒火了，「下跪就是他們韓國人的文化傳統，不搞工會就是入鄉隨俗……什麼狗屁玩意兒？」

聽到這個回和_圖_書答，秦連成登時拍著桌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對他們有利的，就是要符合國際慣例，對他們不利的，就是要考慮中國國情？」他冷哼一聲，轉頭就走。

這點印象，在他腦子裡也模糊得很，總是依稀記得中國一個什麼廠子收購了韓國什麼廠子，然後韓國廠子的工會鬧事，害得中方損失不少——也不知道這事兒現在發生了沒有？

等到聽珍海當地政府說，這是要尊重韓國友人的傳統文化，他就越發地憤怒了，你們韓國人膝蓋軟是你們韓國人的事兒啊，想發揚這種奴才文化，可以去別的地方嘛，比如說美國什麼的——問題是，你敢在美國這麼折騰嗎？

不過，他倒是知道，陳主任在歐洲有點關係，而做為勞動局長，他也清楚歐洲那邊工會的勢力強大，聽到這話，禁不住笑一笑，「工會組織為工人出頭，那是國際慣例。」

他愣了好一陣，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陳太忠已經拉開了桑塔納的車門，禁不住大聲喊一句，「那咱們什麼時候走啊？」

「人家外國人不讓啊，搞工會就不用咱天南的了，」這個問題，周無名回答得倒是理直氣壯。

家鄉人的懦弱，韓國人的不講理，再加上珍海人的胡攪蠻纏，讓陳太忠實在有點看不過去——你們是尊重人家的文化嗎？尊重個屁！

他是帶了一肚子怨氣來的，很多事情就沒有細想，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這金永洙是哥們兒介紹的……沒面子吖，丟人和_圖_書吖」之類的東西，簡直羞慚到痛不欲生了，冷不丁聽到領導發問，就把自己最直觀的認識陳述了出來。

你丫腦袋被驢踢了吧？周無名聽得登時就呆在了那裡，人家招商引資，都是恨不得跪下來求那些投資商，你倒好，人為地設置門檻？

事實上，陳太忠看到報紙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把那二百九十五個傢伙拽到面前來，挨個兒地打上兩個耳光——你們自己膝蓋軟無所謂，可你們丟的是的整個鳳凰的人，是整個天南的人！

反正他做人也刻薄慣了，有些話不經大腦就蹦出來了，「不過，好像咱們天南離東北挺遠的吧？」

陳太忠少不得又將剛才聽到的重複一遍，到最後理直氣壯地補充一句，「工人階級為領導，工農聯盟為基礎，這是憲法上規定的，所以，工人們需要有個組織。」

「誰說不是呢？」周局長嘆口氣，傳言果然是沒錯的，五毒書記真的偶爾會有一點人味兒，他苦惱地嘬一嘬牙花子，「要是全國各地的人都有，那倒好了，你說韓國人這不是毛病嗎？沒事兒喜歡跪著玩兒？」

陳太忠就算再小心眼，也不可能為此事跟他叫真，說不得淡淡一笑，心說你這一身的骨頭，可跟你爺爺不像，不過轉念想到眼前的事情，心裏又多了一點煩躁，禁不住嘆口氣，「怎麼全是鳳凰的呢？」

「高麗棒子最不是東西了，」聽他這麼說話，周無名終於敢表一下態了，悻悻地哼一聲，「二鬼子可是比鬼子操m.hetubook.com.com蛋多了，我爺爺就是東北抗聯的，死在棒子手裡了。」

沒錯，這幫子官僚們，尊重的就是屁，雞的屁！說得再明白一點，他們尊重的是政績，尊重的是他們屁股下的位子！

只是這也實在怪不得他，陳某人上輩子原本就過得懵懵懂懂的，能記住「抵制日貨」已經殊為不易了，怎麼可能會有心思在乎一個連自衛能力都沒有、屁大一點的國家？

「那咱們的工會呢？不來個國際慣例？」

陳太忠回頭看他一眼，嘴裏嘀咕一句什麼，周無名沒有聽清，情急之下大聲發問，「什麼？」卻冷不丁被人拍一拍肩膀，回頭一看，是陳太忠的通訊員張愛國，「陳主任的意思是說，回頭再說。」

「我去招商辦！」陳太忠冷哼一聲，大聲發話了，「以後到鳳凰投資的企業，必須建立工會組織，我要把這個建議反應上去！」

陳太忠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幻，因為據他私下了解，秦主任最近沒有任何的反常情緒，估計是沒太把那個副市長的位子當回事吧？「秦主任，我現在有個想法，想跟您彙報一下……」

「這兩者是矛盾的嗎？」陳太忠下意識地反問一句，「資產階級……資本主義國家都有工會，咱這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反而是沒工會？」

「建議企業設置工會？」同樣的，秦主任也被這建議嚇了一大跳，只是，他的城府要比周無名深一些，於是不動聲色地看著面前的年輕人，「你怎麼會突然想起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