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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想談一談跟戴復的關係的，可是轉念一想，老戴不過是個副廳，就算能在蔣世方面前說上話，力道怕是也很一般。

「姜還是老的辣，立平書記你一定行的，」陳太忠嘴裏說著套話，腦子裡卻是在尋思著，該給對方一個什麼樣的暗示——至於田甜憤懣的目光，他就無視了。

不過下一刻，他就反應了過來，賈行長並不貪財，雖然這次栽了，但是以田立平的能力，也只能判其一個判三緩四，可見此人栽倒並不是必然的，而是有人需要他倒。

「不用了，兩步路，」田書記拉著自己的女兒揚長而去。

陳太忠將他倆送到門口，看著外面的雨還在下，猶豫一下轉頭看一眼雷蕾，「去給田書記拿把傘。」

「應該……不至於吧，」陳太忠明白了他的想法，心裏頗有一點不以為然，不過該怎麼措辭，這是個大問題，「蔣老闆的眼光，也許是在伍書記這些人身上。」

「其實正經應該擔心的是我，」陳太忠也沒計較他說自己年輕，而是笑著搖一搖頭，「接下來我被邊緣化，簡直是必然的，倒是立平書記你，沒準還能上個台階。」

下一刻，他嘆口氣，側頭看一看自己的女兒，「年輕真好啊，看著你們這幫年輕人，我就覺得自己老了。」

「嗯，」田立平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接下來就談起了科委的發展，算是岔開了話題，顯然，他已經從陳太忠的話hetubook.com.com里聽出了一些東西。

「不可能，」田立平搖搖頭，接過女兒遞來的剝好的蝦放到面前的盞碟中，一邊抬手抓起身邊的濕巾擦手，一邊緩緩發話，「蔣書記的性子是比較倔強的，要不然天涯這個紀檢書記，也輪不到他去做。」

「也許是他改了主意？」他終於開口了，事實上，田書記原本就算得上他的長輩，眼下又吃了美女主持一眼，他實在沒有再裝傻充愣的理由了。

田書記並沒有發現，在他的潛意識裡，小陳已經具備了跟他平起平坐的資格，下一刻，田甜恨恨地嘀咕一句，「雨刷不好用了……真討厭。」

尤為重要的是，人家老蔣來了幾天，基本上沒什麼大舉動，這就讓他心裏越發地忐忑了，腦子裡不盤算點東西才怪。

田甜卻是懵懂得很，喝酒喝到九點，她站起身陪著父親告辭了，這次兩人來，是田甜開著她那輛捷達車，只有父女倆，顯然是不想讓別人注意到。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傢伙似乎消息很靈通，想一想就知道，連他這副廳的政法委書記都不知道省長會是誰的時候，小陳就已經說了——來的會是一個熟人。

田立平抿著嘴笑一笑，又端起面前的紅酒輕啜一口，才嘆一口氣，「我有什麼資格跟他合不來？不過……蔡書記一直壓著他的，你說，我跟他關係能好到什麼地方去？」和*圖*書

而且，我跟你也沒法比啊，你年輕摔得起，我可是摔不起跟頭了，再說了，只衝你那個鳳凰科委，蔣世方要動你，還要考慮一下科技部的影響呢——你小子身後，站了可不止一個兩個龐然大物。

哦，明白了，陳太忠這下可算是真的清楚了，田立平是鐵杆的蔡系人馬，蔡莉的性子雖然比較軟弱，但是從排名上無疑能死死地壓住蔣世方，田書記雖然是素波市委的班子成員，但是兩者有不同意見的時候，老田會如何表現，那是不用懷疑的了。

「呵呵，風雨欲來啊，」田書記笑一聲，接著又嘆一口氣，搖下一點車窗戶，側頭看看窗外漆黑的天空，沉吟良久，才驀地發問了，「那個雷蕾，跟你關係很好？」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的，陳太忠聽得也是一愣，我說的是茶壺，你卻跟我說夜壺，這兩者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至於說田書記平日里有什麼貪贓枉法的勾當沒有，這個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還是賈志偉，看看支行行長的下場就知道了。

坐進車裡之後，憋了好半天的田甜一邊打火一邊發話，「爸，你倆最後談成了些什麼？」

當然，他心裏還是有點憤憤不平，我一個市委常委能跟你掏心窩子地說話，你倒是海闊天空雲山霧罩地瞎說一氣，還真是狂得可以。

「老蔣……不會小肚雞腸到那個地步吧？」陳太忠皺皺眉頭，端起面前的酒杯，沖和*圖*書對面一晃，「立平書記，來，碰一下。」

田立平拿著蝦尾的手微微停滯了一下，抬起頭來，嘴裏還在慢慢地咀嚼著蝦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緩緩地將蝦尾放到了一邊，也不說話——小子你裝什麼糊塗？

「兵來將擋水來土屯，」陳太忠一口乾掉杯中酒，見他還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就笑了起來，「連我這腦門刻字兒的蒙老闆的人都不擔心，田書記您也不用太在意。」

陳太忠也坦然地看著他，一點不讓步的樣子，這麼對視了大約三四秒鐘的樣子，一道帶了哀求的眼光掠了過來，卻是田甜幫自己的老爹剝了一隻蝦，將蝦遞過去的時候，掃了他一眼。

「我說太忠，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虛偽？」田甜有點忍不住了，憤憤地插話了，「我發現你說話的口氣，跟那些市委市政府的小幹部，越來越像了。」

想了半天，他才想出一個不算暗示的暗示，「不過我想，蔣老闆這麼低調，怕是也有一些原因的，您說是不是？」

按說，田立平是沒理由跟陳太忠說這些話的，不過，他最近憋得實在有點難受，把自己認識的人過了一道，發現還就是跟這個傢伙能說道說道。

「呵呵，」田立平笑著點點頭，心裏卻是頗不以為然，蒙藝和蔡莉能比嗎？一個是二線了，一個還是銳氣正盛的省委書記，努力一點再上一個台階也不是夢想。

陳太忠點點頭，他不太明白髮和-圖-書生在天涯的事情，不過想一想也知道，那裡發生了窩案，才導致從外省調去了紀檢委書記，這個紀檢書記性格絕對不會是很軟弱的，「立平書記您跟他，似乎有點合不來？」

從關係遠近上講，兩人雖然來往少，但大致可以算是自己人；從背景上講，就算蒙藝走了，小陳跟許紹輝、高勝利等人也勉強說得上話，更是跟黃家的關係極厚。

他的話說得比較婉轉，不過用意昭然若揭：人家伍海濱是省委常委，倒是值得蔣世方琢磨一下，不是我說你呢，你一個小小的市委常委，擔心個什麼勁兒？

不過轉念一想，他就又釋然了，陳太忠小小年紀就能跟很多大勢力牽扯上邊，這不僅僅是能力和運氣的因素，有一點也很重要，就是說這傢伙嘴緊，真的很緊，面對壓力不肯鬆口，唯有嘴緊的人，才能獲得別人的信任。

「我也希望是這樣，」田立平跟他碰一下，又輕啜一口，臉上泛起一絲苦笑，「說句實話，真沒想到是他回來，而且現在還不吭不響的。」

這一點，田書記心裏也很清楚，所以他只是在意陳太忠的態度，既然小陳說起蔣省長來不怎麼客氣，又有這樣的表示，那麼今天的見面就算成功了。

所以，田書記來找陳主任，似乎也是一種必然了。

說穿了，陳太忠只是有點不忿對方那種高高在上理所當然的口氣，他卻是沒想到，人家田書記連續兩次紆尊降貴地主https://www.hetubook.com.com動登他的門，已經是把他視為身份彷彿的人了。

似此一來，蔣世方這次以正省級幹部的身份殺個回馬槍來，田立平心裏不嘀咕才有鬼，蔣省長現在是正省，蔡主席也是正省，不過兩者的地位，已經徹底地顛倒了過來。

呃，是嗎？陳太忠愕然地看向田甜，不成想田立平笑著擺一擺手，「小甜就這脾氣，你別跟她計較，我還上台階？呵呵，能保持下來就不錯了，退休的時候看看能不能混個正廳。」

「沒什麼，不過就是他告訴我，大家是一起的，這就夠了，」田立平笑一笑，他聽出了陳太忠的暗示，蔣世方不敢貿然發動，也是在忌憚一些什麼東西，所以大家就坐等著靜觀其變好了，真要老蔣搞出點什麼過分的事情，遇到的彈力也不會小了。

陳太忠聽了他這話，沉吟一陣，才輕笑一聲，「其實，蔣老闆這也算是履新吧？」

再聯繫他前面的話，這因果就更明白了，田書記自己也知道，他不是蔣老闆盤子里的菜，人家老蔣眼裡就沒他，但是如果有某種需求的話，新來的省長不會介意將他一指頭碾死。

田立平當然聽得懂他這話，卻也沒有辯解，而是沉默了一陣，才突然間說了一句，「那個西城支行的行長賈志偉，估計最多也就是判三緩四。」

那麼，田書記的意思就很明顯了，你我都知道，咱們的目標是朱秉松，可是為什麼要折騰人家賈志偉呢？還不是為了打狗給主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