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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建華長嘆一聲，默默地掛了電話，當然，陳某人不怕他不執行，吳市長強勢的名頭在外，又是章堯東的愛將，更是上任以來頭一次找到科委，他不支持騰主任的話，老騰怎麼有膽子說不？

電話打到吳言的手機上，先是鍾韻秋接了電話，陳太忠就知道白市長現在不方便了，不多時，吳言接起了電話，兩人說了兩句之後，吳市長猛地壓低了聲音，「上午的市長辦公會上，曾市長建議科委的房地產公司，需要適度的監管……你們手上的地有點多。」

這邊電話才掛，景靜礫的電話又打了進來，「太忠，你跟曾學德是怎麼回事，怎麼主動要把監管權上交？」景秘書長是段衛華的心腹，這是段市長心裏有疑惑，委託他問來了，所以他的話問的是相當不見外。

而且，有這麼一個先例之後，市裡也算是在銅牆鐵壁一般的科委身上砸出一個口子來，以前科委只對分管市長喬小樹負責，今天曾學德能動手，明天王偉新、楊波就不能動手嗎？

事實上，冷靜下來一考慮，楊曉陽也發現，自己最近有些浮躁了，別人跟著一起鬨，就不知道幾斤幾兩了，倒是陳主任做人有章法，並不因為大局的變化而改變對自己的態度——科頭是難得的有真性情的領導啊。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了，曾學德是蔣世方的人，段衛華絕對不會放任他太高調，而曾某人上位又是得了蒙藝的支持，沒人知道曾市長和圖書跟陳太忠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下，沒人願意輕易表態——老曾你先把形勢弄得明朗一點再說吧。

老曾不會想陰我一下吧？陳太忠看著看著，腦子裡猛地冒出這麼個念頭來，不由得苦笑一聲，看來今天的情緒不會很對勁了，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好了。

有了這個因果，甚至科委在清湖區土地上違規操作的性質，都可以因為兩人的恩怨而淡化，這年頭，很多事情都是處於追究和不追究兩可的境地，而張開封使用的手段也是相對圓滑，吃相不是特別難看，那麼大家的印象自然會偏重到「私人恩怨」四個字上。

曾學德倒是跟唐亦萱打招呼了，這是私人恩怨，跟小陳無關，但是對陳太忠而言，這就不算是赤|裸裸地打臉，也相差無幾，這讓格外好面子的陳某人感覺分外地掛不住。

「那會議做出什麼決定沒有？」陳太忠也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反問。

這是要對屈義山下手了……陳太忠擱了電話，心裏有點說不出的感覺，曾學德若是悄悄地喊文海去，或者還會有別的說法，但是這麼喊過去，就只能是這種可能了。

這一切，讓陳太忠實在太鬱悶了，然而他還偏偏發作不得，屈義山這事兒做得確實不怎麼地道，再說了，人家曾學德雖然不分管科委，但是頭上好歹是掛了「常務副」三個字，市長不在的時候就是全權履行市長職責的主兒，想把手伸到哪兒https://www.hetubook.com.com都是正常的。

可是想一想陳太忠說的「去一科當科長吧，二科丟不起這人」這樣的話，他又覺得有點好笑，這種怪話，也就是自家科頭敢說了吧？

「老騰，星火計劃是你分管的口子嘛，」陳太忠沒好氣地回答他一句，「不過才一百萬，你看著辦好了，有結果了……會上通過一下就成了。」

曾市長找文海，是通過科委的辦公室通知的，這本身就意味著此事無須保密，而且據說文主任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有一點點吃驚。

「嘖，」景靜礫聽得登時就是嘆一口氣，他跟張開封同為段系骨幹，怎麼可能不知道張開封和曾學德的恩怨？事實上，這也是段衛華分析的曾學德在會上如此說話的原因之一，「要是這樣，太忠你配合他一點吧，把事態控制住就行了。」

他可以打聽一下曾學德計劃怎樣對付屈義山，但是曾市長既然找文海談話而不是找他談話，那就說明人家在這件事上只求一份默契，我不去打擾你，你也別打擾我，大家……相安無事罷。

他知道曾市長做得有理，但是心裏總是很不自在，沒辦法，除了那些在官場混得太久的老油條，換做是誰也不可能對這種事無動於衷。

「決定倒是沒有，辦公會那麼多要商量的事情呢，」吳言笑一聲，「大家的意思，就是要曾市長先跟你們接觸一下，多了解點情況。」

「當初就和-圖-書不該答應張開封，眼下也就不至於這麼丟人現眼了，」陳太忠嘆口氣，抬手又拿起一份報告來看。

楊曉陽離開陳主任辦公室的時候，除了失落，心裏還有點不服氣：蒙藝都走了，你怎麼還敢這樣對我呢？

「可是曲陽前一陣已經要走二十萬了，」騰建華嘆一口氣，「這才過了多久，又要一百萬？這個事情你還是得幫我跟吳市長解釋一下。」

「呵呵，」景靜礫聽到他這不陰不陽的話，登時就笑了起來，「嗯，我也是奇怪呢，還說你什麼時候大方起來了呢。」

沒錯，屈義山是主動要求跟他並在一個辦公室的，跟他沒什麼關係，但是這種事一旦傳出去，別人可不會在意這種小細節，他們只會說——「哦，在陳太忠對面辦公的那傢伙被雙規了。」

他想走，可偏偏又有事情找上門來，騰建華的電話打了過來，「陳主任，吳市長想讓我撥一百萬給曲陽，這個事情……該怎麼辦？」

按說，他是不該泄露此事的，可是他心裏憋得實在太難受了，說不得就這麼點一下，至於景靜礫聽得明白聽不明白，那就是另當別論了。

「監管權我肯定是要反對的，」陳太忠明確表態了，這一刻，他終於有個發泄的地方，將自己對曾學德的憤懣撒出一二了，「曾市長是比較擅長黨委的工作，才到了新的工作崗位，我覺得他可能沒反應過來，常務副市長的工作很多的，他未必忙得過來吧？」

今天這是https://m.hetubook.com.com副市長日嗎？陳太忠心裏苦笑，這兩天除了喬小樹這個分管市長沒怎麼聯繫，其他所有的副市長都摻乎過來了——不過，在市長辦公會上，喬市長為什麼不對曾市長的建議表示異議呢？這可是常務副伸手到他的地盤了。

解釋什麼解釋？人家曲陽的目標是二百萬呢，曲陽區和市裡其他口能撥下去一百萬，已經是很給你面子了，陳太忠聽得直翻白眼，「那這樣吧……我跟吳市長說一說好了。」

原來你們都知道啊！陳太忠默默地掛了電話，心裏登時就好受了一些，外人誤會我那就誤會吧，只要市裡的領導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就無所謂了，反正這年頭一向是「知道的不說，不知道的亂說」。

換個人的話，沒準就要琢磨著有意完不成這任務，到時候好擠兌陳主任把自己弄到一科，最少也混個副科嘛，但是楊曉陽不會這麼做，他畢竟在體制里呆了沒多久，做人也沒那麼功利，滿腦門子都是證明自己實力的心思——他的前程自有別人幫著操心，無須多慮的。

想明白這些，陳太忠確實有理由高興一點了，但是同時，他又覺得心有些微微的發涼，景靜礫都明確表示讓他控制事態了，那麼屈義山肯定就沒得救了——這種場合下，副處級的幹部就是必須要犧牲的小卒子了。

陳太忠並不知道小楊對他的評價是這樣的，反正他也沒心思去琢磨這種小事，原本他還打算多說兩句的，卻是從張愛國那裡和*圖*書得到一個消息：文海被常務副市長曾學德叫去了。

僅僅是這一點也就罷了，更重要的是，屈主任出事的地方，還屬於他的責任範圍，他可是房地產公司的法人代表，這就叫黃泥巴掉進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王市長根本就沒提市長辦公會上的事情，可見有些人的為人做事，分寸拿捏得非常到位，這就是翻身老鹹魚的功力——我不想談你陳太忠和曾學德有什麼交易，當然，你要想說的話，我聽肯定是沒問題的。

「你呀，就是會說，」王偉新聽得就笑，「有空的話，晚上坐一坐吧，有些事情也該張羅張羅了。」

「忙到一塌糊塗，」他心裏琢磨，嘴上卻是沒停下來，笑著回答，「不過，偉新市長有指示的話，其他事我都能放一放。」

官場真的是無情啊，陳某人暗暗感嘆一句，才要站起身去找秦連成，卻又接到了一個電話，這次又是一個副市長，王偉新在電話那邊發話了，「太忠，忙不忙？」

「大管家，我一直很大方的，」陳太忠笑一聲，猶豫一下，終於泄露了一點東西出去，「我估計啊，曾市長只是想琢磨一下科委在清湖拿的幾塊地，是走了些什麼樣的程序。」

由此可見，大多數情況下，做領導的只要做事公正，下面的意見就不會太大——雖然這世界上，絕對的公平公正是不存在的。

陳太忠掛了電話之後，給騰建華回個信兒，「吳市長說了，這次情況特殊，下不為例，老騰，我看你還是支持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