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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是巧合嗎？十有八九不會，陳太忠不可能知道，現場就有一個略微懂一點印地語的領導——沒錯，僅僅是略微懂一點。

海外交流中心名字裡帶海外，其實服務的對象，大多還是港澳台的華人，這些人里，信奉佛教的人不少，而印度和尼泊爾這些，是佛教起源的地方。

「但是，竇院長的管理能力也很強，他管理著一個分院呢，」段衛華笑眯眯地回答，也不著惱，「所以，我覺得大家還是要慎重考慮。」

敢情，他玩的是偷梁換柱的概念，你們要說慎重？成啊，咱們下午接著討論，什麼叫慎重的態度？這就叫慎重的態度！

這電話是鳳凰賓館的內線，這個時候打進來，肯定是找他的，而且更鬱悶的是，這玩意兒沒來電顯示，不接起來的話，根本不知道是誰打來的。

其實，有了立場也並不要緊，要緊的是他已經表現出了自己的傾向，眼下再收回去就有點晚了，更重要的是，他把陳太忠的致命弱點點出來了——局面發展到這一步，他想收都收不回來了。

不過他的臉上，依舊帶著那種「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笑容，真的是太噁心章書記了……

「唉，我也知道，這個人不好找啊，」張總在電話那頭嘆口氣，「不過，你也別灰心，你會二十九門外語呢，有這個理由，章書記拖一陣是沒問題的，不跟你說了，我掛了。」

不多時，裘主任回來了，腳步有點沉重，神情也有點恍惚，他坐下之後，怔忡了一陣，才沖章堯東笑一笑，這次，他的笑容就有點勉強了，「堯東書記，剛才咱們說到哪兒了？」

在座的都是明白人，不用多說，只衝裘主任當著大家能這麼失態，就知道來電話的絕對是個頭挺大的領導。

小會議室里，阮志剛和竇錚的外語考校很快也通過了——正是章書記說的那句話，你們去那兒是做領導的，精通外語固然好，不精的話，馬馬虎虎能交流一下，也就夠資格了。和*圖*書

直到段市長說出「慎重考慮」四個字，萬部長才笑著介面，「衛華市長的建議很有道理，畢竟是一個派駐外國的機構，我個人覺得，再慎重都是沒錯的……從長計較比較好一點。」

「那它們到底有什麼區別呢，是在母音和輔音上嗎？」陳太忠這話，就問得相當誠懇了，而且也很簡單，不是嗎？

「那是，慎重點沒錯，」裘主任聽得笑了，也跟著點點頭，他已經預料到這種可能了，小阮能佔優勢，鳳凰這邊必然要使出拖字訣。

然而，學是學了，但是他的水平差到離譜，也就是初入門的階段，剛才他那麼說，不過是想暗示一下——你們鳳凰人不要信口吹牛啊，以為說個烏爾都語別人就聽不出來？對不起了，我還真對這個略知一二。

年輕的副主任明顯地愣了一下，皺著眉頭思索一下，才笑嘻嘻地點頭回答，用的是烏爾都語，「嗯，勉強聽得懂，但是，你這口音……是不是太重了？」

不過，他也有自己的算盤，說不得側頭看一眼章堯東，笑著發話了，「堯東書記，您看，時間也不早了，我也有點餓了，吃完飯休息一會兒……咱們繼續討論？難得大家都在，下一次人未必就能這麼齊了。」

「嗯，」劉主任也點點頭，不再跟他說話，而是轉頭看一看裘主任等人，笑著發話，「小陳的烏爾都語就不用問了，其他的語言，我想……找省翻譯協會的話，會比較方便一點。」

他正琢磨著是不是要開一開天眼，或者索性隱身穿牆進去偷聽，房間里的電話響了起來。

遺憾的是，黃漢祥的手機，死活是沒人接……

猶豫一下，陳太忠還是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賓館老總張智慧，張總的聲音壓得比較低，「太忠，情況對你不太有利啊……」

「嗯……也好，」章堯東沉吟一下，微微點一下頭，他心裏明白，裘主任這是要拿出最後一招和-圖-書了——大家中午都聯繫許紹輝吧，該不該拖能不能拖，誰上誰下，就看許書記的意思了。

再強調公正透明的事情，大家也是有漏子可鑽的，由於鳳凰市黨政一把手齊齊出現，那麼去市委不合適去市政府也不合適，只能來鳳凰賓館。

「算了，還是把這個事情敲定了吧，」裘主任笑著搖一搖頭，「剛才接省里領導電話，可能小阮另有任用，那麼，我就支持小陳了，年紀輕輕能學會二十九門外語……不容易啊。」

劉主任登時就結巴了，他說的話都很簡單，結果對方活生生蹦出幾個他根本沒聽說過的單詞，怎麼能不讓他尷尬？「這個……你能說得慢一點嗎？印地語和烏爾都語，並不完全相同。」

「我的意思是……先吃飯吧？」章堯東微笑著回答。

他終於反應過來了，章書記一旦將此事拖下去，最苦惱不會是別人只會是自己，因為到那個時候，怕是不止三五個人要逼著自己成家——最少也要把關係定下來。

「小阮的應變能力要強一點，」裘主任繼續支持自己的部下，「在處理政府事務上，他有比較豐富的經驗。」

陳太忠從會議室出來，心裏覺得有點納悶，怎麼考了我的烏爾都語之後，大家看我的表情，不止是高興，還有些什麼遺憾呢？

張智慧一聽認真了，以他的見識，當然知道裘主任點出的短處有多麼的致命，根本沒有猶豫，抓起電話就給陳太忠報警，「……你要能找上什麼人說情，儘快找吧。」

「我說的是印地語，不是烏爾都語，」劉主任眉頭也皺一皺，心說這傢伙是什麼樣的老師帶出來的？「你明白這兩個語言的區別和聯繫嗎？」

點點頭之後，章書記終於有心情看段衛華一眼了，而且居然微微笑了一笑，「衛華市長，你的意思呢？」

按說，以段市長主政一市的身份和地位，不至於這麼唇槍舌劍地跟裘主任干仗，不過，眼下已經到了緊要的時候wｗｗ•ｈetｕboｏｋ.cｏm.cｏｍ了，當然是要據理力爭的。

「不明白，我是自學的，」陳太忠笑著搖一搖頭，「我還打算有空的時候去巴基斯坦看一看，不過聽說那裡的部落勢力比印度的厲害，不但排外也很守舊，不知道您怎麼看這個問題？」

說良心話，陳太忠的烏爾都語真的不怎麼樣，紙上得來終覺淺嘛，也就是發音尚算標準，詞彙量驚人，語法就非常普通了——他背的是字典，不是文章也不是教材！

小會議室門關得挺緊，但是領導們總還是需要有人端茶倒水、收拾煙灰缸什麼的吧？張總派了一個小服務員進去伺候，這服務員年紀輕輕也不算太漂亮，高高大大的身材一看就是挺憨厚的那種。

不會出什麼問題吧？他坐進一邊的房間里，這個駐歐辦主任，我得拿到手，要不然不止是小白不高興和躲不開陳省長，傳出去也有點丟人啊——要是那倆沒參与，那倒是另一說了。

不成想，裘主任直接拉他跟陳太忠打對台了，陳太忠才一進來，劉主任就用印地語發話了，「嗨，小陳，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

也不知道是誰，會是許紹輝嗎？所有人的心裏，都存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只有段市長面帶微笑，端起茶杯輕啜了起來。

「壞了！」十秒鐘之後，他猛地一拍大腿，拿起手機就翻看了起來，「完蛋完蛋，我得自救了，要不麻煩可就真大了。」

刷！齊刷刷地，所有人都舉起了手，段市長猶豫一下也舉手了——在不明真相的人眼裡，是衛華市長不能自絕於人民嘛。

只說這個理由，就足以讓劉主任對印地語產生興趣了，更何況這印地語跟古梵文也有傳承關係，而古梵文又跟很多佛經有關，所以他就學了。

「是，」陳太忠笑著點點頭，終於也不再用鳥語說話了。

眾人齊齊點頭，表示這話有理，不過，就算是裘主任本人，一時半會兒也沒找省翻譯協會的興趣，道理在那兒擺著的，這傢伙連巴基www.hetubook.com.com斯坦人講的烏爾都語都會啊。

可是，人就是不能貌相，這女孩是出了名的鬼機靈，聽了一陣，居然能聽出來陳太忠是哪一方面失分了，說不得借口上廁所，出來給老闆打個電話彙報。

「慎重點，沒錯，」宣教部長也點點頭，不過顯然，這種場合里，他沒有多說話的資格。

「哈，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他站起身笑著沖大家點點頭，三步並作兩步一溜煙兒地跑出去了，留下滿屋子的人面面相覷。

母音和輔音，一般人都是知道的，然而，拿最常見的一門外語英語來說，又有多少人知道用英語怎麼說「母音」和「輔音」？

「隨便問兩句就行了，畢竟他們是負責人，」章堯東微笑著點點頭，剛才他被裘主任噁心壞了，眼見得陳太忠大勝劉主任，心情確實不錯，而且說實話，陳太忠眼下，代表的鳳凰市幹部的素質，他不高興才怪。

「小陳不錯，」萬部長笑著點點頭，心裏一時大喜，這才是鳳凰市的人才嘛，他看一眼在座的諸位領導，「下面，是不是該了解一下阮志剛和竇錚的外語水平了？」

那麼，這傢伙會二十九門外語，就很可能是真的了，這種因果是個人就想得到，一時間，裘主任覺得有點無力了，憑良心說，若不是他存了私心，真的會很看好這個年輕人，也願意全力支持此人。

「嗯？」裘主任很意外地看他一眼，心說這是什麼要緊人物，居然值得你過來向我報信兒？說不得拿過手機，不動聲色地看一眼，手機屏幕上四個大字——「紹輝書記」！

「沒有成家？」年輕的副主任聽了這理由，真的是有點哭笑不得，最近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怎麼又是這種令人無語的理由？

然而，非常遺憾的是，劉主任還是聽不懂，因為他不知道對方說的「母音」和「輔音」是什麼東西——陳太忠不是用漢語問的。

可是這所謂的不怎麼樣，也是看跟誰比，跟劉主任相比，他就強得太多了，劉和-圖-書主任學這一門語言，純粹是愛好。

通訊本上翻看半天，他終於將目光停留在了「黃漢祥」三個字上，老黃啊老黃，我真是不想麻煩你的，不過沒辦法，不麻煩你的話，我自己可就麻煩了。

「你問的是母音和輔音嗎？」劉主任終於扛不住了，開始用漢語溝通了，當然，這樣的猜測，證明他的心思也算機靈。

「找人說情？」他沉吟了起來，心說能搞定這件事的人，還真不多，誰不怕擔責任啊？

一邊說，他一邊側頭看一眼裘主任——他打死都不想看那隻老狐狸了，「大家認為呢？」

不過說良心話，阮志剛的外語比竇院長要差一點，畢竟學院派就是學院派，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段市長繼續支持竇院長，「小竇的語言能力要強一些。」

「那……大家表決一下？」章堯東不想再耽誤了，果斷地舉起了手，「支持陳太忠同志就任駐歐辦主任的，請舉手。」

遺憾的是，章堯東這感慨發了不久，就發現這專業的也未必就專業，陳太忠被叫進來，和劉主任說了兩句鳥語之後，劉主任明顯地呈現出了不支之態。

是的，他站出來，只不過是想顯示一下外事辦的底蘊，而且話說得也挺含蓄——這就是我個人的愛好，隨便地學了一學，可以提個參考意見。

當然，抱怨歸抱怨，他也明白這理由的殺傷力到底有多大，關係到天大的責任啊——他真的太清楚坐在小會議室的那幫人，對待屁股下面的位子會是怎麼樣的一種態度。

拖一陣就拖一陣吧，下一刻，陳太忠又放鬆了下來，掛了電話之後，心說怪不得呢，哥們兒表現那麼好，別人看我卻是跟看死人差不多。

老狐狸你不是會算計嗎？繼續折騰唄。

段衛華還沒來得及開口，裘主任的秘書拿著手機走了過來，低聲嘀咕一句，「裘主任，您的電話。」

更重要的是，別人支持的都是陳太忠，小陳雖然在外語上實力超群，可是那短板太致命了，誰也不好出頭力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