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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這二位就這麼走了就不錯，怎奈梁天希臨走的時候，猶豫一下又嘀咕一句，「陳主任，今天的談話內容，請勿外泄。」

「這正是我想要說的，」尼克又是一聲苦笑，他跟德國人還真沒幾個關係好的，有的也是小嘍啰，拿不出手的那種——見了中午駐歐辦的排場，他對陳太忠結交的人的背景已經有了相當的了解，畢竟，連他自己都差一點坐不進那個象徵著身份的桌子上。

可尼克不幹了，他堅持自己的觀點，「陳，你要是想融入歐洲，那麼必須學會應該的禮儀和禮節，同時這也是文明的象徵……好吧，我沒有貶低中國禮儀的意思，但是你不覺得，西方的禮儀更為優雅和雍容嗎？」

「很高興我們有了共同的認識，」陳太忠嘴角抽動兩下，算是個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過，他並不是閑的無聊，一定要跟此人打嘴皮官司，而是他想要對方再次感受自己的強勢，從而好繼續談論另一個話題。

「嘖，」他不無遺憾地搖一搖頭，「好了，你不會告訴我說，你在德國沒有要好的朋友吧？」

沃達豐不是商場菜鳥，中國駐法大使館經參處也不是擺設，大家都想得到的，曼內斯曼的其他部門，必然會被英國人拆分出售——當然，打包賣也是可能的。

當然，若是英國人想拆分曼尼斯曼並且出售，必將會受到德國人干預，而有資格收購這一塊的德國公司也很多，比如西門子，又比如蒂森克虜伯或者薩爾茨吉特鋼鐵廠，至於放眼到歐美，有資格打主意的公司就更多了——不過顯然，中國公司基本上是沒可能參与的。

「海因先生嗎？」陳太忠沉吟了起來，要這麼說的話，哥們兒可是還有一張王牌呢，肯尼迪家的壞女孩兒，不過，這麼輕鬆地放過你，也不是我的風格，「好吧，德國人那裡我去想辦法，那麼，沃達豐這和*圖*書裏呢？」

這次，他看向尼克的眼神，就頗有一點不善了，擺明了是告訴對方——小子，你別以為我是好糊弄的。

這怎麼可能呢？梁天希聽到這話，差一點蹦起來，盯上曼內斯曼的，都是國字型大小的企業，而且相關資料和人員，肯定也是央企的囊中物，你一個小小的鳳凰市，怕是連像樣的鋼鐵廠都沒有，簡直是要啥沒啥，也敢打這個主意？

「你要是能答應，配合我把曼內斯曼的廠子和人員遷往鳳凰，我可以考慮一下，」陳太忠倒是不怕開口，「而且，相關費用你得負責。」

相比德國的曼內斯曼，英國的沃達豐是個業務很單一的公司，他們專攻的就是通訊行業，對其他的行業涉及並不多。

但是，這些涉及到基礎工業的資料和人才，國內是垂涎得太久太久了，所以經參處就領了相關任務，密切注意這幾起收購案的動向，以便在萬一有機會的時候，出手橫插一杠子。

不吃大使館這一套也就罷了，省外辦和市裡的大領導，這位同樣不買賬，梁二秘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劇透一下自己的目的了，到末了還不忘記補充一句，「……事關國家機密，陳主任你也能想到我為什麼一開始不說吧。」

而且，相關費用我得負責……我靠，我只管搜集情報，自己的經費還不夠用的呢，你倒是敢獅子大張嘴啊。

見他出去，陳太忠站起身碰住門，才笑眯眯地走回來坐下，「尼克，現在我有個想法，需要你的幫助。」

「走吧，這地方太節儉了，待不下這麼多人，」外事辦主任笑著站起身，跟段衛華握一握手，「晚上有酒會的話，請通知我一聲。」

梁天希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心裏暗暗嘆口氣，早知道這傢伙的頭這麼難剃，今天我就不該過來的，別的不說，只說那個黃和祥和周瑞兩個人，m.hetubook.com.com大使來了都要客客氣氣的……

你小子今天做得就有點差，人家好歹一個市長呢，裘主任心裏明白，嘴裏卻是笑一聲，「欣賞陳主任的人，可不止他一個。」

「我只能盡量幫你想一想辦法了，」尼克終於鬆了口氣，沖他微微一笑，居然有心開起了玩笑，「當然，你若是能把我引見給貴國的一號，我的工作會好做很多。」

梁天希可是沒想到，自己居然被這個一直笑眯眯的市長如此重重地嗆了一句，禁不住就是一愕——你們鳳凰人怎麼都這樣啊？

看到他這副模樣，尼同學情不自禁地打個寒戰，只覺得室內的溫度有點低了，「哦，陳，我們是朋友來的，對吧……」

兩人爭執的實在不是什麼要緊事，只是段衛華定下了晚上要舉辦酒會，讓陳太忠去安排，尼克自告奮勇，告訴他酒會該如此如此地操辦，但是陳某人卻不吃他那一套——我的駐歐辦我做主，你自己好好獃著就行了。

但是問題是……我跟德國人不熟啊，陳太忠撇撇嘴，心裏有點小小的鬱悶，不過，他倒也認可尼克的話，或者，最能決定這件事的真的是德國人。

「等你當了議長之後再說吧，」陳太忠聽得相當地無語，心說你個小混混、癮君子還想見一號？真是敢想啊。

等他聽完那一席話，登時就陷入了沉思里，好半天才嘆口氣，「陳，請恕我直言，這種事情，似乎你去找德國人更合適一點……即使沃達豐能順利地收購曼內斯曼，但是想拆分這個企業並出售的話，德國人的意見將會是至關重要的，現在他們的總理施羅德對中國很友好，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

國家機密……我求你說了嗎？陳太忠對他的話是相當的無語，說不得側頭看一眼段衛華，眼中流露出的，是說不出的悻悻之色——領導，他們這不是欺負人嗎？

他這和_圖_書原本是老成持重之舉，小陳不但年輕，而且跟那些外國人似乎交情不淺，叮囑一下不算錯吧？不成想卻直接惹惱了段衛華，他冷哼一聲，「梁秘書，小陳的政治可靠性，是通過了鳳凰市委考察的。」

不過，他自己內心可以做出判斷，說卻是說不得的，在他想來，鳳凰市駐歐辦，一個地方上的雜牌派出機構——我跟你們說那麼多，有必要嗎？有用嗎？你們能懂嗎？

這就是只想要錢，不想做事了？梁天希氣得都要哆嗦了，他強忍著這份不快，走出大門才苦笑一聲，「沒想到段市長也這麼欣賞陳主任。」

一邊說，他一邊做出一個拱手的姿勢，以方便對方理解，「嗤，什麼樣的禮節流行，不是取決於你的自我感覺，只是看誰把持了主流社會，誰掌握了話語權，就可以推行他們自認為高雅的禮節……就這麼簡單。」

梁天希領到的任務，只是注意相關情報的收集，但是他搞了這麼多年外交工作，裏面的味道他當然明白得很，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很有意義。

「那我先走了，」梁天希覺得，自己是徹底被這個傢伙打敗了，說不得站起身來，側頭看一眼裘主任，「裘主任要一起走嗎？」

「呵呵，快點回去休息吧，」陳太忠見狀，伸手攆人了，見那二位轉身，兀自不忘補充一句，「就算你答應了我的條件，我也只能說試一試，不會有任何的保證……」

陳某人對梁天希透露的信息，其實還是很感興趣的，心說既然你們能打曼內斯曼的主意，那我為什麼不能打呢？他剛才的那番做作，不過是看不慣梁天希的模樣，同時也不想讓有關部門覺得自己很好說話，將來萬一頻頻地被「徵用」，那可就沒意思了。

到後來，該集團的業務就延伸到了電子管等精密儀錶行業，在自動化控制領域也有不少傑出的成就，他們在多個行業都擁有極高的hetubook.com.com地位，而沃達豐看好的移動通訊這一塊，不過是曼內斯曼公司九十年代初才開始涉足的領域。

他倆走了，陳太忠和尼克又陷入了爭執中，總算是大家都折騰得差不多挺累了，扛不住的也休息去了，只有袁珏坐在一邊，聽兩人迷迷糊糊地打口水仗。

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雜牌的派出機構，不但人脈廣泛背景深厚，而且當家的大主任，更是一個軟硬不吃的傢伙，這讓他感覺異常頭大。

「哎呀，這個擔子擱在小陳身上，是有點重了，」段市長難得地收起了笑臉，不過，梁天希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想拒絕那也是不可能的了，於是只能長長地嘆口氣，「他畢竟還年輕嘛。」

「就你這思維能力，還想當議長？」陳太忠毫不客氣地恥笑他，「這是一個講究實力的社會，從文化的角度上講，禮儀不存在檔次的問題，是的，不存在誰比誰更優雅的問題，你覺得握手優雅？我可是認為拱手禮才更優雅……」

然而，憤怒歸憤怒，二秘同志已經拿定主意了，得罪這個人的差事我是不幹的，你既然敢應承，那我向上面反應好了，於是沉著臉點點頭，「你的要求我記住了，不過能不能答應，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我會儘快向上面反應的……」

正經是，他們對德國曼內斯曼公司興趣很大，這是一家老牌集團公司，原本是做無縫鋼管的，上個世紀末，有一個很有名氣的「曼內斯曼軋機」斜軋穿孔機，就是這家公司研發的。

那麼，問題就來了，沃達豐如果收購了曼內斯曼公司的話，應該是只衝著移動通訊這一塊來的，其他的部門，會被如何處理呢？

「沃達豐旗下的產業，拆分需要經過德國的同意嗎？」陳太忠很懷疑地看著他，「德國人的意見或者會影響沃達豐的決定，但是，我不認為會是至關重要的一環……你們都是歐盟成員，難道m.hetubook.com.com不是嗎？」

這傢伙是個唯實力論者！尼議員只覺得身上泛起一種無力感，可是同時隱隱又覺得，這話倒也未必不正確，說不得只能打個哈哈，「好吧，反正你是主人。」

經參處盯著的，並不是沃達豐和法國電信的談判，畢竟這兩家再加上奧運捷公司，都是搞通訊和運營的，意思不是很大。

簡而言之，英國人看上的是曼內斯曼移動通訊的市場預期，而經參處這邊看上的，是曼內斯曼在工業和自動化等領域雄厚的技術儲備和人才。

「哦，」陳太忠點一點頭，眼神里那份輕蔑，是個人就看得出來：沒能力做主，那你跟我白活半天，這不是瞎耽誤工夫嗎？

「就像你剛才說的話，世界上就不存在完美的自由貿易體系，」尼克一攤手，只能對他報之以苦笑了，「我們可以高調地標榜自己的道德，但是大家都知道，那就是狗屎，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利益訴求，歐盟只是個聯盟……請相信我，這件事上能給予你最大幫助的是德國人，而不是英國人。」

段市長這一通邪火，已經憋了很久了，心說你是大使館的人，你大還不成嗎？可是眼下對方居然露出這麼一個小小的破綻，他禁不住就要重重地反擊一句——你尊重我們鳳凰市黨委一點好不好？

既然尼克服軟了，說不得，他就要淡淡地看一眼自己的副主任，袁珏正強忍著打哈欠的衝動，聽著兩人打嘴仗呢，見到他這一眼，忙不迭站起身子，痛快地打一個哈欠，「實在扛不住了……頭兒，我去眯一陣兒。」

可是，看到對方目光轉冷，尼議員的小心肝再次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好吧，我有一個建議，你應該去找海因先生想一想辦法，美國人對德國有相當的影響力。」

他愕然，段衛華卻是不退半步地斜睥著他，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小子，我好歹也是地級市的政府一把手呢，今天你還沒猖狂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