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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光明最終還是聽了陳太忠的建議，中午在儲備局的酒店吃的飯，這次支總的感激真的大了，特意還跟那倆老司機一人幹了三杯，又拍出兩個一萬的紅包，「一點小意思，你們能把陳主任及時送過來，我感激不盡了。」

支光明略略錯愕地看他一眼，旋即笑著點點頭，抬手招過一個跟班來，「聽見陳主任說話了嗎？趕緊去啊……以後陳主任的話，就是我的意思。」

可是陳太忠不領這個情，哥們兒是政府官員，要低調吖，說不得反手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老支你這是搞什麼呢？這不是見外嗎？來儲備局賓館就不錯。」

說到世紀星，他就做出了如此的反應，楊主任心裏，再度生出了一種被人算計了的感覺，不過現在他已經沒心思去憤懣了，他有的，只是一種身不由己的感慨：支光明能玩到這麼大，真的不是一時的僥倖，人家的政治嗅覺……敏銳著呢！

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發話了，「支總，給這兩個師傅找兩個陪酒的，要漂亮的啊，讓他們換個清凈地方，嗯……好好地喝喝酒。」

「那還不都是你的面子？」支總笑吟吟地端起酒杯，「不過說句良心話啊，太忠，蒙老大的能力，比我想像的還要大，我估計我們的華書記未必有他這本事。」

反正，弄倆漂亮妹子喝酒，喝完再藉著酒勁兒那啥一下，這才正經是實惠的好事兒，比計較那點面子是重要多了，於是兩人站起身走人。

不過，越查大家就越明白，這陳主任是跟支總真有交情的，於是對此人的出現也沒感覺到有多大意外，是個人就知道，支光明認識的權貴並不少，可是人家願意不願意幫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吃飯的地點，定在了松峰市一家叫做「竹韻樓」的酒店，據那處長說，老闆最近迷上了這裏的烤魚，隔三差五就要過來吃一頓。

「也許值，也許不值，」支光明笑一笑，站www.hetubook.com.com起了身子，「看來楊主任今天來，是有好消息通知我了？」

酒店老闆早就在門口候著了，親自將一行人引進了包間，自己拿個紙筆在一邊等著蒙書記點菜，那處長看老闆一眼，手一揮，「老規矩，上吧……對了，竹筒蒸飯水少一點，上次放太多了。」

「不用了解了，蒙書記，」支光明身上的草莽之氣還真是重，啥話都敢說，「您既然有這個意思，那就是那個破樓給您帶來困惑了，我不能讓您失望。」

「切，你都想到是怎麼回事了，還氣什麼？」陳太忠將此事看得很淡，若論人情世故，他經歷得還趕不上支總，但是要說起對官場中人見風使舵的心態的了解，他卻是很有發言權。

「哦，那是那是，」支光明一聽就反應過來了，他自己出來不應該先忙著慶祝，得優先去謝恩不是？蒙藝是出手撈他了，可他要自己跑到松峰去，人家蒙老闆還真的未必稀罕見他，「虧得太忠你在，要不我都不知道該怎麼上松峰。」

陳太忠就有點見不慣支總這做派，心說兩個司機而已，你跟他們說這麼多幹什麼，多給點錢不就完了？哥們兒我一個人開車照樣能過來。

最後這句，他是有點露怯了，當然，也可以說他是有意通過支總的嘴向蒙藝撇清：蒙書記你撈他這麼晚，我也不知道裏面這些說法不是？

他的話肯定是有道理的，這一點不光是支總明白，連監聽的人都明白，「嘖，這個陳太忠別看年輕，說話倒是很有章法。」

所以，陳主任是來應景兒的，這個可能性很大，也是人情交往中常見的，只要這個年輕的主任不硬著出頭，大家也不好去主動招惹，以避免擴大打擊面，而得罪了一些可能原本無需得罪的主兒——跟支光明有交情的人海了去啦，大家還能一一去查嗎？這不現實！

「呵呵，」陳太忠聽得就笑hetubook.com.com了起來，他聽出來了，這是蒙老闆心情大好，才可能這麼不見外地開玩笑，「您這是……遇上什麼高興事兒了？」

陳太忠還真有話要說，「老支，趕緊的啊，買去松峰的機票，蒙老闆這次給了你大面子了，咱吃完飯就走……我已經打電話聯繫好了。」

蒙藝出去視察了，大概是在六點半才回來的，這次蒙老闆也是真給面子，聽說他倆來了，直接表示了，「一起吃飯吧。」

「不是為了幫你引見，我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你都不知道我忙成什麼樣了，」陳太忠坦然地笑一笑，「而且蒙老闆這次出手太痛快了，我不去看看也不合適。」

「是支總著急謝恩呢，」陳太忠笑著一指支光明，「我覺得恩怨分明也是個好事兒，再說，他著急扔八千萬進來呢。」

支光明是中紀委都能注意到的對象，所以，陳太忠來了朝陽不久，接了幾個電話就被人查出了身份，而他開的車是天南省副省長高勝利兒子的車，這都被人查出來了。

不過，下一刻他就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眉頭登時就皺了起來，不住地搖頭，「可是……老闆，這次上面是要狠打一批的，你這麼搞……容易陷入被動，不合適！」

「敢情是這麼回事啊，」陳太忠聽得恍然大悟，於是狠狠地點了兩下頭，老懞能佔據了這種大義的話，那麼開口撈人也倒不是很難。

「人家不是不幫你，是沒法幫你，誰都承受不起失敗，你要是一出來先得瑟，得，人家原本那點愧疚的心都沒有了，老支，你可是還要在陸海混下去呢。」

不是松峰那邊撈你，哪裡有你發牢騷的份兒？楊主任看他一眼，不動聲色地發話，「那就走吧，回去以後休息一下，然後把該謝的人謝一謝。」

支光明當然知道該謝什麼人，他才一走出武警賓館，就撥通了蔣珠仙的手機，「珠仙，陳主任沒走吧？無論如何把他ｈｔｔps://m.hｅｔｕｂooｋ.coｍ•ｃｏm給我留住，我先回公司洗個澡換身衣服，你把蓬萊閣頂層包下來。」

「哎呀，」蒙藝被他氣得哭笑不得，心說你個小屁娃娃，這點事情還需要你教我？不過，小陳雖然是在言語上冒犯自己了，一片拳拳之心還是可鑒的。

賓館主人也是背景深厚之人，能來這裏的正經是非富即貴，支光明跟此人不是很熟，不過蔣珠仙卻是熟識的。

想要包下蓬萊閣的頂層，都跟錢無關，當然，蔣總出面估計問題不是很大——支總覺得，若非如此，也不能將他的感激表現出一二來。

支光明在陸海的能量，還真不是蓋的，眨眼間就弄到了機票，匆匆吃完飯，正好趕上三點的飛機直飛松峰。

有人會去找陳太忠的麻煩嗎？不可能的，上面已經決定了的事情，而且陳主任根本沒出面跟陸海的人打交道，所以對楊主任之流來說，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有些事，也就該爛在肚子里了，包括陳太忠的出現，包括那輛掛了天南牌子的奧迪……

反正是非對錯，上面的意思才是最權威的，於是大家就明白了，這陳太忠居然沒找具體經辦人，直接將事情捅到天上去了，更有人知道，是原天南的省委書記，現在的碧空省委書記蒙藝出面撈人了——合著這陳太忠還是蒙藝的人啊？

「請客只是其一，我得讓大家知道，我支某人完好無損地出來了，」支光明也會找理由，而這理由還很站得住腳，「陳主任你是好兄弟，我不跟你見外，但是我這口氣兒不順吶。」

老闆才離開，蒙藝瞥一眼陳太忠發話了，「才出來就往我這兒跑，你也不怕給我找事兒？」

支光明是恨不得馬上就見到蒙藝，見不到在門口等著也算——這是一個態度問題，不過那司機得了那處長的授意，堅持將三個人安置好了，才帶著陳主任和支總趕赴省委。

他最終還是點出了世紀星，不過這話聽起來，似乎只和-圖-書是一時有點八卦的心思，任是誰也不好拿來細細追究——支光明聰明，他也不傻。

那麼，蒙藝現在情緒不錯，也就很好理解了，他的建議得到了首長們的認可，心情能壞得了才怪，而且，這種因果人家也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了。

「我就懶得理你了，」他瞪陳太忠一眼，眼神中沒有多少憤怒，倒是有一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合著我這個省委書記考慮問題，還不如你周全？要不這樣……咱倆換一下？」

但是此人一來之後，形勢急轉而下，先是失蹤了一陣，然後今天上面就發話了，支光明犯過些小錯誤，不過現在改正錯誤的決心很大，也願意積極支持國家的經濟建設，我們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不是？

一個老一點的司機有點奇怪，心說我們趕了這麼遠的路，沒功勞也有苦勞不是，陳主任你就覺得我們不配跟你坐一個桌子吃飯嗎？不成想才跑過陸海的年輕司機沖他擠擠眼，老司機愣一下就明白了：這是人家有要緊話說，不方便讓自己聽。

「嘖，」蒙藝聽得微微一笑，「我說太忠，你結識的人，都跟你一個調調兒，唉，連我這省委書記的話都不聽。」

蓬萊閣是朝陽市一等一的豪華賓館，尤其是頂層第十九樓，有總統套房還有旋轉餐廳，隔著巨大的玻璃幕牆，可以俯瞰半個朝陽市，低頭是逶迤的青江和煙波浩渺的青陽湖，抬頭可以隱約看到鬱鬱蔥蔥的亂雲山。

這年頭的事兒就是這麼怪，支光明回答得含含糊糊，可楊主任還就認這樣的回答，於是微微一笑，「今天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世紀星，值你出的那個價錢嗎？」

「可是，那個誰……都不出國了，」陳太忠皺著眉頭才待往下說，不過下一刻，他就呆在了那裡，老懞從來沒廢話的……那他這麼做，又是什麼緣故呢？

五點多就到了松峰，松峰這邊連陰雨下著，不過省委已經有車來接他倆了，兩人和支總的一個跟班和*圖*書三個人，直奔碧海賓館而去。

「好消息壞消息什麼的，倒是談不上，」他站起了身子，淡淡地回答，「行了，你也該回了，收拾一下東西，跟我走吧。」

「哦？」蒙藝看一眼支光明，緩緩地點點頭，「你有這個心，很好……不過還是多了解一下，再決定投資不投資吧。」

要不說省委書記就是省委書記的胸襟呢？蒙書記說得很透徹，也不貪功，只是明明白白地把事情交待清楚了——不過話說回來，人家蒙老闆肯出面，那就是天大的面子了，還需要把其他感激攬到自己身上嗎？

可是轉念一想，他就意識到了，人家支總是商人我是幹部，尤其是老支還混過道上，大家做派有別，那也正常了，哥們兒這就是典型的官本位思維了——屁股沒坐在工人階級這邊啊。

「呵呵，」陳太忠微微一笑，也端起酒杯來，跟他碰一下一飲而盡，心裏卻是在嘀咕，其實，我真的很好奇，蒙老闆為什麼出手這麼乾脆，又為什麼效果這麼好……

「這次多蒸幾個，」老闆笑容滿面地點頭，「到時候還是請那處長幫著把一把關……」

不過，他如此行事也是職責所限——儘管夾雜了一點私心，表示點歉意是應該的，但是再多也用不著了，哪怕對方是個很有背景的省委書記。

「我就沒東西，就兩個手機還讓你們拿走了，」支光明低聲反駁一句，擺出一副敢怒卻不是很敢言的樣子，不過顯然，這才是他最正常的反應。

「有你天天給我找事兒，我想高興也高興不起來，」蒙藝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斂，「這件事兒你倆也不用謝我，我只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有些事情不該無限制地擴大，要控制好度……所幸的是，我的提議，得到了首長們的認可。」

這些內幕，有些人知道得多一點，有些人知道得少一點，但是毫無疑問，相關的措施該撤除了，最後的監聽中，大家聽到了，敢情這陳主任還是個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