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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小董都無須強調自己是陳太忠的人，田書記一聽「劉曉莉」三個字，頭立刻就大了，等聽完他的話，放下電話就撥通了孫正平，「永泰分局，馬上給我出動，解救《天南商報》的劉曉莉。」

像找趙喜才的毛病，就必須得有針對性地搞出什麼賬本啊、貪污啊什麼的，沒辦法，政府部門就是這樣，事情多，錯綜複雜的利害關係也多，你找不準地方掌握不住力道，很容易被人輕輕地將責任推了去，甚至可能引來別人關注和打壓。

天底下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想到這裏，他懊惱地搖一搖頭，算了，不想了，無非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要是按他的設想，接下來劉記者就可以走人了，證人證言嘛，有一些就行了，不需要全部都採訪過——《天南商報》版面不小，也不可能把這些全登上。

接著，陰京華又教給他兩個可以做文章的環節，不過他最先找的還是這個安全生產——這是大殺器，一旦被捅出來，任是誰說話都不頂用。

看著這傢伙開門離開，段衛華卻是沒由來地臉上一陣燥熱，心說我終於把這話說出口了，沒錯，剛才他的神情和動作有點做作，不過他心裏也真有點覺得難以啟齒。

有資格惦記那個位子的人里，若是這傢伙只認識我一個，就好辦多了，段衛華實在無法不讓自己這麼想，然而正是因為想到了這個，下一刻，他就覺得頭皮有點發麻。

所以，兩個小時后，小董打來電話，劉記者被莒山派出所的一幫人架和圖書上汽車去了，這派出所說是叫派出所，其實是莒山內部的保衛處，不過，有幾個警員也是永泰分局在編的——有名義沒工資的那種。

當然，現在劉曉莉的採訪是劍指楊學鋒，搞大之後，可能就涉及到沙鵬程這民主黨派的省長了，不過陳太忠哪裡管那許多？老段說了，棋從斷處生！

小董做這種活拿手，陳主任就派他去了莒山，結果第三天那邊就有消息，確定莒山今年、去年和前年，連續三年超標，不過是被煤礦那邊壓住了。

段衛華很清楚，這也就是他在鳳凰市，能切實地感覺到橫山分局和素波的劍拔弩張，才會由此引發出一些聯想來，當然，這種聯想或者章堯東也會有，但是人家沒必要琢磨——而那些副書記和副市長，就算有聯想，琢磨此事也不現實，反倒是有不穩重之嫌。

劉記者屬於半明白半不明白的，聽說陳太忠想要她報道一下莒山的安全生產問題，小董又已經掌握了足夠的線索，於是欣然前往。

「你還年輕，有點考慮不周是很正常的，」段市長笑著搖搖頭，他的胸襟真的不是很差，政工幹部就講究個大局感，錯非如此，鳳凰市早就鬧得翻天了，「反正你答應我了，下次是我……好了，你回吧，外面還一堆人等著呢。」

這個小陳，居然連有資格問鼎素波市長的人選，都交好了兩個——甚至可能遠不止兩個，這傢伙……才進入官場三年啊……

「那這麼搞也不合適，」陳太忠還是有點和*圖*書猶豫，他可不想被人圍攻，「要照你這麼說的話，我這一捅出來，壞行業規矩不是？」

企業就簡單多了，找出企業經營和生產過程中的問題，只要是性質嚴重的，一旦拿住就得認倒霉，甚至，陰京華都想好陳太忠該怎麼辦了，「礦難，你就優先查這個。」

陰京華出的這個點子，不算多高明，無非就是找莒山的毛病，而這單一行業的廠礦企業，找起毛病來，比找政府的毛病要容易得多。

「劉曉莉？好的，我馬上安排，」孫局長一聽這名字，也是一哆嗦，放下電話嘴裏還嘀咕呢，「她這是跟警察局有緣啊……」

若是那樣做，老段、老黃和老田，三者能同時滿意，老黃也不至於專門下個任務，讓我去搞什麼莒山了。

「跟曉莉說，繼續採訪，小董你要藏好，」他斷然發出命令，「要是別人敢動手或者為難她，你再給我打電話。」

等她的採訪上了報紙，這就算完成對黃漢祥的承諾了，省內的報紙都登了，面對這種大殺器，黃家要是還下不了手，那未免就太窩囊了。

「指標定得那麼高，真有幾個不超的？都照那麼搞，就不要生產了，」陰京華聽得就是冷笑，「煤礦、鐵礦、磷礦……什麼樣的礦都有這個問題，只不過大家都捂得緊就是了，你就相信我，仔細查吧。」

「這樣，我給你一個電話，是素波政法委書記田立平的，」陳太忠本來想自己打電話的，不過想一想田書記對上自己，似乎有點尷尬，說不得就指示小董了和圖書，「……你就說是我的事兒，讓他務必儘快把劉曉莉保出來。」

安全係數高，那就死得人少，同時煤炭生產確實是有死亡指標的，每百萬噸或者說每年……這些都有指標，有的是部里下的有的是省里下的，超過指標那活該倒霉，要是沒超過指標，死人就是正常的，誰都不能拿這說事兒。

確定了之後，陳太忠就讓小董聯繫劉曉莉，把這些事情都記錄下來，這道理跟以前的一樣，這種事情實在沒辦法驚動官方媒體。

要說這劉曉莉的膽子，也真不是一般地大，聽說是陳主任在全程關注，就知道這是再一次博名氣的時候了，雖然有精神病院那檔子事兒，她吃老本都夠了，但是名利二字，誰又會嫌少呢？

「嘖，明白了，」陳太忠這次是真的懂了，而且陰總的解釋，也符合他對官場邏輯的認知，既然大家都心裡有數，那麼捅出來就捅出來了，所以他要惦記的，就是莒山那邊存在不存在這個問題——肯定也有安全能達標的煤礦的嘛。

「嘖，你就針對莒山，可不就完了？」陰京華真是有點恨鐵不成鋼了，不過，想到陳太忠不明就裡，說不得又耐心解釋兩句，「幹這一行的誰都明白，被捅出來的，那不是安全生產的問題……是惹人了，這個你都不懂？」

「嗯？」陳太忠愣得一愣之後，笑著點點頭，「我知道了，這個指示我一定放在心上。」

好死不死地，劉曉莉也發現了，近期國內關於煤礦礦難的報道明顯增多了——當然，這個原因也不m.hetubook.com.com用解釋了，該明白的自然明白。

要是剛才段衛華在臨走的時候，沒加那麼一句，事情就該是這樣發展的，然而，既然段市長期望他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適當地把事情搞大一點，那麼，這麼做就不夠了。

「國營煤礦，這個設施還是跟得上去的，」陳太忠有點吃不準，因為他對煤礦也懂不少，「安全係數比小煤窯高得太多了……而且，有死亡指標的。」

陳太忠走出段市長的辦公室，心裏也滿是感慨，唉，還是太年輕了，要是當時能先跟老段溝通一下，約定了之後，再向老黃推薦段市長，事情哪裡會發展到這一步？

到最後，段市長方始咳嗽一聲，「小陳，你要真想幫老市長的話，那就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折騰得大一點……棋從斷處生……」

然而……若是真那麼做了，怕是田立平又要不滿意了，畢竟這個鳳凰市長的含金量，要低於素波市長，雖然兩地的經濟總量相差不大，但是一個是多半能直升副省的，一個是多半要任一任市委書記才能升副省的，差距就在這裏——省會城市的優勢，那不是白說的。

雖然他得了陰京華的提示，莒山那邊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但是這說明人家黃二伯不滿意不是？現在又多加了一個段市長。

看到對方回頭時臉上訝異的表情，他笑一笑，站起身來走上前，輕輕地拍一拍年輕人的肩頭，嘴巴開闔兩下，似是欲言又止。

我本來以為我佔了先機呢，不成想你小子已經把路都鋪完了，段市長緩緩地搖搖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太忠你有這話，我就很欣慰了……不過，衛華市長的時間可不多了，下次有這種事兒，你知道該優先考慮誰吧？」

這麼想著，剛坐進林肯車裡，他的手機又響了，來電話的卻是他剛才還在念叨的聯防隊員小董，「陳哥，莒山這邊好像有點察覺了，劉曉莉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還有三個人證沒有採訪到，您看怎麼辦？」

「我現在就後悔了，真的，衛華市長，」陳太忠點點頭，很誠懇地看著大市長，他這話語出至誠，要是搞掉趙喜才為的是捧自己的老市長段衛華上位的話，黃二伯都不能說什麼。

「太忠，」看著年輕的駐歐辦主任向門口走去，段衛華猶豫半天，終於開口喚其回頭，沒辦法，他實在有點不甘心啊。

至於田立平的事兒，可以繼續運作嘛，只要爭的不是省城的市長，又有段市長的相助，他也不覺得就如何難了。

在抱怨這傢伙太不知道替老市長著想的同時，他不得不感慨，這件事發展成這樣，也不僅僅是因為事機太密，同時還有一點也很重要——小陳手裡備用的人太多了。

尤其是今年，還沒過完呢就已經超標了，反正莒山煤業一直不怎麼景氣，所以也沒人惦記，不過現在國際煤炭行情看漲，楊學鋒就認真起來了——如果不是連連超標，他也不會心急火燎地操作這個改造。

這件事，陳太忠就是這麼設計的，到目前為止，發展也正如他所料的那樣，劉曉莉在莒山採訪初開始肯定很順利，沒人在意，但是採訪得多了引起別人的關注，那也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