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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穿了，還是看誰手裡掌握了硬通貨，范如霜也是正廳，但是人家手裡是上百億的企業，都能不把青旺市委書記放在眼裡，所以年輕的正處待遇說話很直接，「據我了解，你們落自的經營狀況，很不樂觀。」

「那麼，你說說你們對收購的預期吧，」年輕的正處待遇有沒有覺出這語言中的藝術，那很難說，但是顯然，他的反應並不是張伯君想要的。

他認為確實跌份兒，你鳳凰科委的正主任來了，也不過是個正處，你讓我堂堂的副廳，去見你個副處？靠，不帶這麼埋汰人的。

而且，陳主任只是一個外省的幹部，不可能影響到省里的格局，那麼有些話，說了也就說了，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很得體——我們行事可是比較靈活的。

「單總是真的有事來不了，我上午主持一個生產會議，」張廠長心裏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了，不過此事是落自錯在前面，而省科技廳的行情也不比往年了，是得罪不得的。

「嗯，」陳太忠點點頭，不置可否地回答，「你……繼續……」

你還真有膽子胡說八道，陳太忠有點無語了，一輛助力車你掙五百，創造三百萬的利潤，也得賣六千輛……這不是扯淡嗎？你連五千輛都沒賣過，「財務報表上能體現出來嗎？」

「老廠了，負擔重，」張伯君坦坦蕩蕩地承認了，「但是我們是省優產品，以前還得過部優產品產品的榮譽，現在一和_圖_書個月也能創造三百到四百萬的利潤，要是能改進了生產技術，一個月上五百萬不成問題。」

然而講理，也是要有一個公平的環境才可以做得到的，眼下的環境並不公平，是的，他別無選擇，只能照本宣科地表達出單總的意思，「完全收購是不可能的，給出再多的錢都是不可能的。」

說白了就是一句話，國營企業收購國營企業，那都是有一定章程的，先通過彼此的主管部門牽線溝通，然後坐下來慢慢地談，像陳太忠這種，雙方都還沒接觸，二話不說就先摸到對方廠子里的行徑，基本上是不可想象的。

「你們這麼高興，單總都不來，」陳太忠笑一笑，還是那句話，比嘴皮子他怕得誰來？「我覺得別人可能高興，單總未必會高興。」

「嗯，」陳太忠冷冷地點頭，確認了張伯君不是在幻視幻聽——陳某人很清楚，讓對方先開出條件，那是佔據了優勢地位的一種表現。

公對公的事情，是最能經得起扯皮的；國字型大小對國字型大小的事情，也不容易產生太多的中間費用；而幹部對上幹部，還有個對等原則的問題。

「我們的預期？」張廠長簡直有點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說不是你們想收購我們嗎？怎麼你們不開條件，反倒問起我們的預期來了？

單總並沒有想到，鳳凰的人已經摸到了廠里，甚至連廠子的真實狀況都摸得差不多了，他只和-圖-書是想著我這天馬是省優產品省里名牌啊，你一開口想收購，我就屁顛屁顛地湊過去，那不但賣不起價錢來，也跌份兒不是？

所以張伯君一聽陳太忠這麼說，就有點著急了，談不攏無所謂，你這一張嘴就是不想談的架勢，你讓我回去怎麼見單總？「其實鳳凰的疾風車，我們是久仰大名了，物美價廉，產品的競爭力要超過我們一籌。」

這話說得太沒覺悟了，不是一個國企領導該說的，不過所謂語言，總是為目的服務的，張伯君的目的是將落自吹捧得高一點，同時也能彰顯出落自領導行事的不拘一格來，如此一來就能在談判中佔據比較有利的地位，何樂而不為呢？

張廠長也很清楚這一點，心裏就禁不住要抱怨一下：不是你們想收購我們的嗎？你還講不講理啦？

落自的生產廠長叫張伯君，瘦瘦小小的一個主兒，面對成主任的話，他回答得不卑不亢，「成主任說笑了，單總上午就去工行了，爭取一筆貸款，到現在也沒回來……可能是中午喝酒了吧。」

不過，省科技廳既然牽線了，單仁義當然不能無動於衷，於是拖了半天之後，委派個副職過來，打探一下對方的口風。

「能貸到款，那就不說了，」他笑眯眯地看一眼成克己，搖搖頭，「成主任你還說落自經營困難，非要我接觸一下，這不是讓兄弟廠家笑話我不自量力嗎？」

「財務報表這東西，是和*圖*書要看需求了，」張廠長繼續坦坦蕩蕩，怎麼把糊弄人的話說得合理一點，那也是學問，眼前這個年輕的副主任，顯然是有點內涵的，所以他也會含含糊糊地暗示，「企業所得稅這一塊太大了……民企能合理避稅，國企為什麼就不行呢？」

「我們是缺錢，這個貸款也未必貸得到，」張伯君一聽這話就急了，他確實是得了單仁義的授意，前來試探鳳凰科委的誠意的，聽到對方有意關上大門，他就有點著急了，心說你們怎麼這樣啊，一句話不合適就不談了？

「沒錯，我們是比你們強，強很多，」陳太忠點點頭，他本來就不是個喜歡謙虛的主兒，而且談判這種事兒，謙虛未必能得到好結果，態度強硬反倒更容易彰顯優勢。

這種事兒，發生在私人業主身上是比較正常的，人家花的是自己的錢，再怎麼小心謹慎都不為過，但是發生在國家幹部身上，真的是太罕見了。

他原本還琢磨，我要不要說一聲，落自目前正在接觸鳳凰電機廠，為的也是學習疾風車的榜樣，更好地控製成本，不過轉念一想，談不攏的話，你為了泄憤，不讓電機廠賣給我們電機，那豈不是糟糕了？

這話說出來，張伯君就有短暫的失神，處級幹部我見得多了，就沒見過你這麼不顧身份牙尖嘴利的——關鍵是他覺得，對方是來談事兒的，所以這種激烈反應讓他有點意外。

兩人跟著那打雜的小劉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到會議室，茶水瓜果上來之後，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一陣，誰都不肯先開口說話，誰主動開口，氣勢就要弱一分。

這話只是說了一半，不過他也實在沒辦法說了，成主任沉吟一下，微微點頭，「我是清楚，所以才想著給你們牽個線，但是你們的態度，有點成問題。」

然而非常遺憾的是，單仁義沒有想到，陳主任已經做過現場勘測了，而且還從落自人嘴裏得到了很多消息，單總還指望自己這省內名牌能欺瞞對方一下呢。

「那是，」奇怪的是，張廠長居然點頭認可了，不過，這認可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所以聽說疾風有意收購我們落自，大家心裏都很高興。」

「疾風電動車可是響噹噹的名牌，中央台都有廣告的，」成克己用看他一眼，那是一種怒其不爭的眼神，「好了，你們倆談吧，小劉……把小會議室給他們打開。」

定一定神之後，他側頭看一眼成克己，心裏有點納悶，你是天涯省的幹部，可是我怎麼覺得你胳膊肘有點向外拐呢？「成主任，我們落自的情況，您也清楚。」

反正我就是落自來探路的小卒子，這個正處在單總眼裡，真的是屁也不是，張伯君有了這種覺悟，那就只能委曲求全了，「這不是下午一有空，馬上就過來了？」

靠，要接觸落自的是你不是我！成克己淡淡地看他一眼，對這個黑鍋只能捏鼻子認了，「落自的技改一直實現不了www.hetubook.com.com，我還以為他們缺錢，看來是我主觀了。」

最後還是張伯君憋不住了，沒辦法，他處於弱勢的位置，於是從包里摸出一盒中華煙，向陳太忠讓一讓，見其拒絕，就自顧自地點上，訕訕地一笑，「呵呵，不抽煙好啊，像我是戒不了啦……陳主任這次來，打算呆幾天？」

至於說有沒有打算接受鳳凰人的收購，單總的心裏並沒有定數，天底下的事兒，原本就沒有不可以商量的，若是條件足夠好，為什麼不答應呢？

這話回答得不但咄咄逼人，後面說的更有點誅心了——他在影射單仁義不想失去這個老總寶座，落自被收購的話，丫挺的混哪裡啊？

「哦，能貸到款啊？」陳太忠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心裏的氣兒也沒了，合著姓單的晾我一上午，下午又派個生產廠長來，這是明顯的試探，想套我的底線呢。

「明天下午的中干交流會，後天我就能走了，」陳太忠面無表情地回答，對上這個企業的正處，他是一點壓力都沒有，企業的正處跟政府的正處比，通常要低半格，再加上他是出錢的，當然有底氣了。

不過，這個疏忽真的是可以理解的，道理很簡單，鳳凰科委是公家的單位，若是換了外資企業或者私人業主想收購落自，那他的態度絕對不會跟眼下一樣。

這就是人家說了，你們強，那就手筆大一點，收編了我們算了，當然，要是開不出什麼好的條件——你會不會覺得，有點愧對我們的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