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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

作者:陳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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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8章 陰人(上)

第2218章 陰人(上)

一聽領導這麼說,李交警就有點急了,躲在貨架後面低聲辯解,「頭兒,我哪兒是故意的?就是臨檢的時候碰上了,最後不是也沒查出問題來?」
「誰指使你這麼乾的?我只想知道這個,」陳太忠臉上的笑容,越發地燦爛了,「哥們兒我一向以德服人,你就是個小人物,說出人名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別的我不管,你必須求得他的諒解,要不我停你的職!」耿隊長大聲嚷嚷著,其實他一個副職,是沒權力停誰的職的,大隊正職才能做出類似的決定。
然而,他太明白小李子招惹了一個什麼樣的人了,陳太忠的大名,在素波警察系統很有幾個人知道,耿隊以前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了,所以就敢說要停他的職——相信隊長也會支持的,「你最好了解一下,陳太忠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這也正是耿隊長所說的「別拉我們墊背」的意思,而李交警確實是有針對性,卻也沒敢在會場賓館的附近查車,而是跟了林肯車好一陣之後,才上前攔車的。
李交警卻是不管那麼多,上車之後就要司機向前開,開了又足有五公里,才讓車停下來,在兜里掏摸一陣,丟了五塊錢出來開門迅疾下車,「不用找了……」
不過在現代喧囂的城市裡,汽車想跟上摩托車,難度還是不小——哪怕你是林肯車,畢竟這幾年的車輛是越來越多了,摩托車能鑽過的地方,汽車未必鑽得過去,更何況人家的摩托車的后側,豎著一個大紅警燈?
當然,這種想法不會存在於普遍的官場中,但是在警察系統確實是如此,而且這個系統,也是體制里愣頭青最多的地方。
於是,他在馬路上左拐右轉好些次,才竄進一條人跡罕至、相當狹窄的巷子,彎彎曲曲地騎行了兩公里出頭,心說這條董家弄,就算素波人都沒多少知道的,不信你還猜得到和*圖*書
我閃!恰恰相反,他將身子向貨架后一藏,心裏也是納悶不已:這傢伙的消息是誰給的,怎麼能這麼靈光呢?希望他沒看見我進超市。
陳太忠駕駛著林肯,緩緩地靠在路邊,笑嘻嘻地看著小超市,一隻手捏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說話——不過很遺憾,李交警已經不敢衝出來,追究他一邊開車一邊打手機的責任了。
才一出去,正好看見一輛計程車空車駛來,他將手一揮,那司機愣得一愣之後,不情願地將車停了下來,老話說死了——交警來打車,全家都挨餓。
陳某人做事囂張嗎?那是一定的,然而,他淚流滿面掩面而走的時候,也不見得比任何人少,誰讓他自命講究人,一定要佔據道德的制高點,才肯出手呢?
「我知道他是什麼人,」李交警哼一聲,不過,由於沒抓住對方的現行,他其實也嚇得有點兒肝兒顫了,尤其是那廝還執著地跟在自己身後,「耿頭兒你說我該怎麼辦吧?」
「行,你狠,」李交警真的惱了,車把向右一拐,箭一般地衝出去,他也不說繞不繞路了,反正就是一個勁兒地向前,他不但能在車流里穿梭,還能闖紅燈。
所以交警們都清楚,找誰麻煩都不要找開會車輛的麻煩,像今天這也是,萬一陳潔覺得,你們這小交警是打算掃我面子,別說李交警了,耿隊長甚至素波交警支隊的領導都要跟著倒霉。
哥們兒是願意以德服人的!陳太忠一向認為,自打進了官場,他做事是越來越講究了。
不成想他才躥出弄堂口,就見馬路對面停著那輛灰色林肯,年輕的司機手上夾著一根碩大的雪茄,一邊噴雲吐霧,一邊笑眯眯地看著他——看那樣子,十足是約會等人的架勢,就差說一句「才來啊」之類的話了。
李交警低頭一看,卻是自家領導,二大隊耿副隊長打來的電和_圖_書話,他猶豫一下,還是接起了電話,「耿隊……有事兒?」
當警察的真沒幾個好脾氣,尤其是那個時候的警察,現在的警察……咳咳,扯遠了,總之,他是沒買領導面子,交警每天遇到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徇私也要分個遠近的,反正這麼頂人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過很遺憾,陳主任擁有宰相一般的肚量,不但記住他的警號,還打了神識在他身上,於是老李又鑽了兩個小衚衕之後,才說鬆一口氣吧,猛地發現,灰色的林肯正在前面的馬路上慢慢地行駛,年輕的司機還探出小半個臉,沖他微笑著點頭……並且揮手。
這下,就算是同對方逆向而馳了,他不相信對方敢同樣地掉頭追來,雙黃線的位置可是有隔離欄的,而車道上逆行,那是警車的專利。
有些忌諱是行業規矩,交警也是如此,這年頭會議這麼多,會議完了多半要聚餐,但是誰敢守著門口查車?這個時候,大家避諱還來不及呢——你要真敢這麼做,那絕對是代表你有了針對性。
「可是我都放過他了,」他覺得自己有點委屈,麻痹的那麼大的酒味兒都搞不住那傢伙,「他還要怎麼樣呢?」
這本來是個可大可小的事兒,可是李交警覺得雙龍區不在二隊的管轄範圍內——也就是說那區委書記不能直接難為二隊,就告訴自家領導,「放人倒是好說,可是他態度太囂張了,就這麼把他放了,你讓弟兄們以後怎麼開展工作?」
接連衝過九個路口之後,李交警將車騎進一個有協警崗亭的大院,車和頭盔往那裡一放,穿過後門就出去了,連鎖都懶得鎖——全國敢偷警車的地方,真的不是很多,起碼在素波這兒,沒人偷警用摩托,就算有人有膽子偷,想找個有膽子敢噴改顏色的修理廠也難。
既然是人家的職責所在,他要是當場發作,起碼在情理上不太www.hetubook.com.com站得住腳,若是執意為難的話,就有囂張跋扈的嫌疑,容易被人詬病。
姓陳的再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醉駕就是醉駕啊,李交警心裏別提多憋悶了,他今天動手之前,確實查過此人來歷,一個跳騰得挺歡的小副處,似乎跟田書記認識,但是田書記現在已經去了鳳凰當市長了。
這個猜測是完全正確的,林肯車在瞬間就消失在了後視鏡中,李交警一拐車把,心裏暗哼,你猜出我是二大隊的了?那我去三大隊的地盤去,還就不信你再能追得上我。
像眼下的事情便是了,他不會當場折騰這交警,但是他要開著車跟著此人,跟到海枯石爛,跟到丫挺的精神崩潰——讓你小子再假公濟私!
「你要我幹什麼,直說吧,」李交警只覺得渾身無力,而對方臉上的笑容看在他眼裡,不啻是惡魔的微笑,「我沒拿你怎麼樣,是不是?」
那廝掛了電話之後,還真就沒進超市,只是在外面歇著,也不說啟動車再離開,超市裡這位正琢磨,是不是丫挺的跟計程車公司了解我的動態呢,下一刻,就聽到一陣悅耳的鈴聲,腰間也傳來一陣震動——交警在街上執勤,聲音太嘈雜,很多人都是將手機定為震動。
「你他媽的是出於公心查我嗎?」驀地,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扭頭一看,一個高大的年輕人出現在身邊,正微笑著看著自己,「我不愛說髒話,就是受到你的情緒感染了……小李子你接著跑,我看你跑得了,你家裡人跑得了嗎?」
是的,這不僅是一趟車不賺錢的問題,而是敗氣運,有交警來打車,就是太歲當頭壓命里犯小人,不燒幾束高香的話,起碼三天買賣不景氣。
「我操,你至於嗎?」李交警氣得輕聲嘀咕一句,猛地一個剎車,卻是沒有捏離合,車身一側腳一蹬地,摩托車就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甩尾——和*圖*書或者說漂移吧,交警們玩摩托的技巧,比一般人要強很多。
不過,不合歸不合,兩人也沒達到相互仇視的地步,原本交警的工作就是這樣,今天你沒買我關係的面子,那麼改天我不買你關係的面子就行了。
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梵婀玲的演奏聲,又隱隱傳了過來,「不找,麻……痹,還差……三塊呢……」
「我……」李交警還待說點什麼,聽筒上傳來嘟嘟兩聲,耿隊壓線了,一時間,他有一點莫名的惱怒,「啥都不能管,這警察當得,有他媽的什麼意思?」
沒有特別直接的自上而下的壓力,他就敢搞一下,而且當場抓住醉駕,這是太理直氣壯的事情了,起碼也得是孫正平這個級別的人物出頭,他才會考慮賣一個面子——素波畢竟是省會,不是下面地市,隨便一個交警大隊的隊長就能一手遮天的地方。
像今天這個突發的「臨檢事件」便是如此,擱給兩三年前,沒準到最後他就要動手了,根本不管有沒有證據表明,對方是得了別人授意,反正他認為是如此,那就是如此了。
所以,在一個路口,面對紅燈,摩托車在車流中左右穿梭疾馳而去,而那林肯車卻是不得不一個急剎,停在了幾輛車屁股後面,老李從後視鏡看一眼,心裏微微地鬆口氣:唉,希望這傢伙沒記住我的警號吧?
那被人叫做老李的交警,一見身後林肯車的架勢,就知道人家不肯干休,這十有八九,是要把我堵到個偏僻角落叫真呢。
事實上,找耿隊長打聽消息的是韓忠,韓老闆結交的,可都是正處以上的幹部,能找到他頭上,那是很給他面子了,尤其是,韓老闆的弟弟是韓老五,這打聽家庭住址的行為,想起來就太恐怖了,「人家只玩黑道也玩死你了,知道不?」
這耿隊長最近跟李交警不合,尤其前兩天雙龍區委副書記的兒子開車,因為在路口非法掉和圖書頭,被李交警扣下了,耿隊打過來電話,說這是領導公子,要他放人。
而各種會議里,龍蛇混雜,就算交警對主辦方有意見,也想這麼搞,但是萬一有個把條潛龍認為,交警你是針對我的,那局面很容易發展至不可控。
「人家正打聽你家庭住址和人際關係呢,」耿隊長真的不想管這廝,可是不管也不行,一旦出事就是二大隊的事情,他很容易受到牽連,所以他必須表示出一個正確的態度來。
李交警卻是沒工夫跟那些無知小市民計較,他下得車來,走進一家小超市,才說買一瓶水潤潤喉嚨——實在口乾舌燥得緊了,不成想,目光不小心向櫥窗外一掃,手裡的礦泉水好懸沒掉地上:我靠,灰色的林肯?
不過現在他考慮問題,就帶了一些比較客觀的分析,交警臨時檢查是權責範圍內的事,檢查不出來是正常的,不能因此而去指責人家心存惡意,要是檢查出來——那也就不要說了。
「那我就告訴你,機會……我給過你了,」陳太忠笑著搖搖頭,看他一眼轉身向外走去,不再跟他糾纏——那目光中,滿是憐憫。
「你給我滾一邊去,」耿隊長在電話里就罵上了,「你他媽的長本事了,有種的你去省科委門口抓人嘛,一抓就是一大把醉駕的呢,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要是告訴你……沒這個人呢?」李交警不想讓自己的尊嚴徹底掃地,於是咬牙硬撐著發問了,是的,他是人民警察,膽氣比別人壯一點。
「你這是搞什麼飛機呢,去招惹陳太忠?人家現在正查你底細呢,」耿隊長在電話那邊不滿地哼一聲,「你想找死是你的事兒,別拉我們墊背行不行?」
他是想著,只靠速度我甩掉你也沒問題,不過呼呼的風聲中,身後隱約傳來了一陣若有若無的笑聲,彷彿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梵婀玲的演奏聲,「別跑啊,我……喜歡以德……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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