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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驚過後，那就是明悟了，陳太忠沉吟一下，接著又苦笑一聲，「唉，是是非非的，這些本來也就難說得清楚。」

「知道，」王德寶點點頭，「所以我一開始，並沒有想打擾你，也是怕你誤會。」

王德寶明白，這是副班長催他說話了，大家平日里關係一般，現在人家肯聽他說話，再不說可就要回賓館了。

「我是聽說你來了，才匆匆趕來的，」王德寶笑一笑，抬手又開始咕咚咕咚地灌水。

陳太忠也不理會，領導在一塊兒，記得給你買瓶水就是很給你面子了，他一邊擰瓶蓋，一邊對王處長笑著感慨，「這酒勁兒上來了，太熱，有點想念賓館的空調了。」

而陳某人也沒稀罕老李的感覺，雖然從嚴格意義上講，不僅僅請動蒙藝的是他，讓瑞根大失面子、行情不再的也是他。

自打他發現班裡有林業廳的同學的時候，心說這人要是知道我跟李無鋒的關係的話，沒準也要湊上來。

他想得很明白，自己再是年輕行情好，可人家王德寶是老牌實權正處，人家能來，確實是很給面子了，而且——真比年輕行情好，他比得過陳太忠，還是比得過蔣君蓉？

他已經想到了，別人來青干班是鍍金是求上進的，王德寶此人卻絕對不是自己情願來的，八成是別人調虎離山，是的，丫是被上學了。

他回頭一看，卻是王處長快步走了過來，心裏禁不住苦笑，我去我的別墅，但是…m.hetubook.com.com…那兒不合適讓你送啊。

「瑞根？」陳太忠低聲重複一遍這個名字，心裏就有了點明悟，當年林業廳沒有正職，出現了「五龍奪珠」的罕見天象，整整折騰了一年多。

「好吧，你例外，早點上床去吧，」董瑜亮哈哈一笑，那笑容裡帶了一點眾所周知的詭異，他有意不說休息，而是用了「上床」，其中的暗指不問可知。

可是，剛才是氣氛很不錯的同學聚會，現在人家一個處長主動要送他回去，這麼貿貿然拒絕了也不好，他正琢磨說，隨便報個酒店的名合適不合適，猛地腦中靈光一閃。

董處長目視著陳太忠，看也不看他，只是笑著微微點一下頭，嘴裏輕聲地回答，「德寶哥能來，就很給面子了，同學嘛，客氣個啥？」

所以老王才能在確定他會來之後，匆匆趕來，這個事實多少讓人感覺有點陰森森，也暗暗有一種「眼睛無處不在」的氣氛。

他這大嘴巴，在青干班也已經是一道風景了，不清楚的以為此人嘴大，清楚的卻是明白，人家這是一種性格，也是一種交際的能力，別人想學未必學得來。

老王今天就不對勁！他反應過來了，於是笑著點點頭，於是沖前方努一努嘴，「要不走一陣吧，消消食兒？」

意識到這個，他對王德寶的處境，多少生出了點同病相憐的感受，但是，這遠遠不達不到讓他出聲發問的條件，和圖書老王麻煩你搞清楚，你得罪的是李無鋒，而老李是陳省長的人，不管從那一方面來說，我都是你對頭陣營里的。

「我跟他不對勁，」陳太忠覺得，人家既然都知道自己對林業廳的了解了，他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瑞根的『土生油』，想跟我要錢，我沒給，這個你知道吧？」

「站隊錯誤，我認了，」王處長也光棍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點酒的緣故，他的聲音略略地大了一點，「所以我說，一開始我真的沒打算打擾你。」

兩人相伴著在街上慢慢地踱步，誰也不說話，身後一輛桑塔納在緩緩地跟著，卻是連車燈都不開，只有輪胎對路面輕微的碾壓聲，時不時地傳來。

想到這個細節，他就有點感慨，合著王處長低調歸低調，可是這些人當中，也有跟其關係好的主兒，只不過人家將這一層關係掩飾得很好，沒人知道罷了。

「嗯，」陳太忠點點頭，心說這話應該沒錯，你最後一個進來的嘛。

王德寶當然聽得出，這年輕的副班長在打太極拳，不過，這已經是他能設想到的相對較好的情況了，他既然不得不張嘴，自是打聽清楚了陳太忠來歷和陣營。

其實，他跟李無鋒的關係真的很一般，李廳長知道自己是靠蒙書記上來的，但是在更多的時候，老李更願意將自己能獨攬大權的緣故歸功於陳省長，做人嘛，要飲水思源。

於是他笑一笑，擰開蓋和-圖-書子喝兩口水，才長出一口氣，這口氣是如此地悠長，也說不出是嘆氣，還是在享受這份炎炎夏夜中冰凍礦泉水的涼爽，「太忠，我今天其實是沒打算來的。」

雙囍山莊某包間，八點半的時候，就已經沒人動筷子了，吃了倆小時了，倒是還有人在喝酒，由於氣氛比較熱烈，有的人還微微地高了一點。

別說，他的人緣在班裡還不壞，而且被他擠兌的主兒也不會太難受，像剛才兩桌人，也只有他敢第一個發問，而且在副班長不理會的情況下，他還要孜孜不倦地求證。

陳太忠繼續默然。

李無鋒是副省長陳潔的人，跟蔡莉也有一點聯繫，然而必須強調的是，陳潔不分管林業廳，李廳長的上位，蒙藝功不可沒，而且曾經的天南第一秘嚴自勵，現在是林業廳副廳長。

董瑜亮還安排了別的節目，所以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說，都不許早走，「好了，喝好就行了，隔壁安排了房間，一起泡個澡解解乏……想喝的可以在那兒繼續喝，誰都不許早走啊。」

這話說出來，大家就紛紛起立，倒是何振魁有意思，「能一邊泡澡一邊喝酒嗎？」

王德寶同學對陳太忠的態度，一直都是中規中矩的，甚至比之一般同學還略有不如，副班長倒是沒太計較，但是他確實沒有想到，其實人家老王啥都知道，可偏偏隱忍不發。

「嗯，」陳太忠繼續點頭，老王的表現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為了表現穩重和*圖*書，他就不肯多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反正他是被求的一方，當然，他心裏多少也有點小小的自得。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這個情況，跟哥們兒稀里糊塗地上學……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吖～

陳太忠走出山莊大門之後，才說要左右看看打個車離開，猛地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太忠，你去哪兒？我帶了司機來的。」

就在副班長拱手向大家表示歉意的時候，王德寶也走到了董瑜亮旁邊，輕聲嘀咕一句，「瑜亮，我晚上還有點要緊事，沒想到你這兒要搞到這麼晚。」

王德寶知道，小董不看自己那不是怠慢，反倒是一種誠意，人家是要配合自己悄悄地走，於是身子一動，拎著包就向門外溜去。

他確信對方知道此事，而且知道會得很詳細，所以這也是個暗示——老王，咱們是同學了一場，不過，為了珍惜這份緣分，太過分的話，你就……不要說了罷。

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識過來一個小細節，當場在座的二十一人里，除了他倆之外，還有十九個人，但是這些人里，沒有一個人在班裡跟王德寶走得特別近的。

大約這麼走了三四分鐘，正好路過一個冷飲攤，陳太忠走上前買了三瓶冰凍礦泉水，信手遞給王德寶一瓶，又沖身後一擺手，那司機早就停下車跑了過來，接過礦泉水，「謝謝您。」

不過陳太忠轉念一想，這也正常，人在官場，首先就是要求穩，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https://ｗｗw•ｈｅｔuｂoｏk.cｏm•ｃｏｍ不可無，相信別人也不知道，哥們兒跟王玉婷關係很好。

其實，他不聲不響地離開，也有人看到了，不過怎麼說呢？王處長論年紀論資歷，在一班都是數一數二的，平常不招人不惹人，低調得離譜，對人又和善，面對這樣的主兒溜號，誰還吃撐著了去戳穿？

陳太忠卻是不想再呆了，就上前跟董瑜亮告個罪，「老董，你也看見了，明天趕飛機呢，不能陪大家了……七點的飛機。」

但是他這一次沉默，大家就都沉默了，王處長也好久沒說話，再說就要曝真材實料了，這對所有官場中人都是一種考驗，考驗其信心，考驗其眼力，考驗其……臉皮厚度！

終於，王德寶還是開口了，他別無選擇，「我是瑞根廳長提拔起來的，太忠，以你對林業廳的了解，應該能明白我的處境。」

「行啊，」王德寶一見他是這樣的反應，就知道小陳心裡有數，於是點點頭。

而副廳長瑞根在很長時間內，曾經是最熱門的人選，他是分管副省長沙鵬程看好的人，但是由於在後來的「土生油」項目上丟人丟大發了，就淡出了大家的視野，今年五十八歲的廳黨組書記李無鋒笑到了最後。

這世界上的事兒，還就這麼古怪，陳某人真的沒想到，王處長的心機居然藏了這麼深。

這真的是又一個意外！陳太忠自打進了青干班之後，已經見識過了太多的意外，但是老王憋了三周，現在才肯曝出這個料來，還真是讓他有些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