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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太忠猛然間發現，答應馬主任跟蔣君蓉一起吃飯，似乎是個很糟糕的選擇，因為他要同時跟兩張嘴辯論——是的，這兩位的立場同他相左。

一般來說，這種事情擱給男性幹部，基本上是要縮在辦公室不聞不問，就算天塌下來也是神仙打架，不關我事兒的——我已經跟您說過了，馬主任在陳主任的辦公室。

陳某人不認可這個邏輯，「你應該說，刺頭兵都能打仗——這跟血性有關，但是不能說軍人子弟都有血性，也不能說農村兵里就沒人有血性，這個劃分是錯誤的。」

但是蔣主任不一樣，她有良好的出身和家庭背景，所以她很簡單地認為，有些人既然沒有決策權，那麼少一點知情權，也是很正常的。

「蔣君蓉，」馬勉輕聲重複一遍，沉吟一下就笑著伸出了手，「開發區發展的那麼好，小蔣你要再接再厲哦。」

來人嘴裏說的是請問，但是那骨子裡的態度實在沒辦法形容，就是四個字——異常傲慢。

尤其要命的是，因為她退的動作慢了一點，不但聽到了馬主任拍桌子，也聽到了陳主任拍桌子，心裏還真是亂得要命——兩位領導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他倆今天談話，態度都不是很和藹，但是偏偏地，兩人心裏都有數，知道對方的話不是針對人，而是針對事的，所以這言辭雖然激烈，彼此卻都沒有往心裏去，這就是所謂的默契了，事實上這種默契多存在於朋友間，在官場和_圖_書里，真的太罕見了。

蔣主任在省委省政府轉悠得多了，尤其是她老爹殺回天南之後，有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曾經做過點人走茶涼的事情，他們費盡心思討好她，以期望能獲得諒解。

陳太忠退縮了，馬勉卻是不肯干休，「要說越戰，我還真能跟你擺一擺老資格，就是……得，時間到了，咱們找個地方邊喝邊聊？」

「只停他的職，還算是給我面子？」蔣君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馬主任一聽說來人叫蔣君蓉，又是如此美貌冷傲，心知這就是蔣省長的愛女了，不過，他所倚仗的潘劍屏，跟蔣省長不是一路的——當然，要說糾葛，也沒啥大糾葛，無非是陣營不同罷了。

於是她面帶微笑地指出了陳太忠的辦公室，同時不忘提醒一句，「我們馬主任也在裏面，你可以稍微等一等再進去。」

馬主任笑一笑，轉身離席，「不跟你說了，我去一趟洗手間。」

他正跟馬勉吵得不亦樂乎，這語氣就不是很好，蔣君蓉聽得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他兩眼，「你這是怎麼了，情緒不好？」

「馬主任你這話太片面了，」陳太忠斷然搖頭，這話說的雖然是打仗，其實說的還是以層次來劃分人群——也就是變相說，某些人的知情權並不重要。

「哈，愛蘭你可不知道，我剛才看見誰了，」李雲彤沖她微微一笑……

她敲一敲門就走了進去，不成想屋裡那兩位正要起身離開，眼https://m.hetubook.com.com見她進來，陳太忠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蔣主任……你有事？」

「你有什麼事兒嗎？」陳太忠不耐煩地發問，「這都要飯點兒了，我還要跟領導吃飯呢，這是我們馬主任……馬主任，這是素波開發區的副主任蔣君蓉。」

不成想，陳太忠的話比他還快，「有什麼事兒你直接說吧，馬主任是我很尊敬的領導，對他……我沒有隱私。」

「你……」蔣君蓉真的被嗆了一下，她才待說什麼，馬勉笑眯眯的發話了，「既然來了，一起去吃飯吧，你們兩個都是很優秀的青年幹部，平時也要注意多交流。」

愣歸愣，他的反應可不慢，心說小陳你跟她的恩怨，何必拿我來做擋箭牌？所以就出聲相邀蔣君蓉一起吃飯，這不但是禮數，同時也是撇清，更重要的一點是，他想藉此暗示某人：我說，當著我的面兒，你多少給省長的女兒留點面子，成不？

「那麼，陳主任你能篩選出來有血性和沒血性的群眾，讓他們享有不同的知情權嗎？」蔣君蓉立馬就接話了，她不屑地哼一聲，「別說這麼做不現實，會多做太多的無用功——就算你做到了，沒有決策權的，依舊沒有決策權！」

他倆知道是默契，但是別人不知道啊，李雲彤從陳太忠辦公室門口驚走，情緒久久不能平靜，心說馬老闆一直很支持陳主任的嘛，怎麼會那麼粗暴地拍桌子呢？

不過，自我感覺良和_圖_書好的，並不僅僅是她，馬主任也存在類似的想法，他是軍人家庭出身，「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之前，部隊里的領導，誰也見不慣軍人子弟——那些兵都是刺兒頭，不服管教，他們都覺得農村兵聽話……」

蔣君蓉伸出手去，跟他蜻蜓點水般地握一下手，又側頭看一眼陳太忠，「陳主任，方便跟你說兩句話嗎？」

但是女性幹部就不同，她們的好奇心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而李雲彤也是女性，她並不能免俗。

因為這是在談論對工作的認識，所以文明辦的兩位主任並不介意當著蔣君蓉辯論，在才點了菜之後，兩人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然後……蔣主任加入戰團。

馬主任在宣教部任職多年，深明控制輿論的重要性，所以他反對《天南商報》的報道。

就在她胡亂琢磨的時候，一個漂亮女人走了進來，「請問陳太忠的辦公室，在什麼位置？」

她是開發區的副主任，正主任卻是常務副市長覃華兵，于憶跟覃市長扯得上關係，她為此出面不算稀奇，但是能為這點小事特地上門，說明她還是想辦成此事的。

「必要的消息封鎖，是必須，是有益的，」馬主任一邊說，一邊站起了身子，陳太忠不服氣地反駁，「可是，不過就是個巴黎印象……沒有那麼嚴重吧？」

「于憶？」陳太忠古里古怪地看著她，心說這麼個小人物，居然驚動你了？他沉吟一下，方始緩緩點頭，「行，蔣主任你要是能ｗww•ｈｅｔuｂｏoｋ.ｃｏｍ.cｏｍ幫我一點小忙，那我就給你這個面子……只停他的職！」

所以她心裏還真沒有這麼個小小的文明辦，不過，蔣主任跟陳主任交鋒很多次，基本上沒佔到過什麼便宜，所以在來之前，她還是把文明辦的狀況了解了一下。

他還是愛拿打仗舉例子，「比如說吧，抗美援朝的時候，為了讓大家勁兒往一起使，能積極配合戰役部署，就連小兵們都清楚戰役規劃，結果有人被抓了，供出這樣的情報……連聯合國軍都不敢相信，說你一個小兵就能知道這些？」

「邊聊就邊聊，」陳太忠進入官場的這些年裡，除了一開始比較青蔥的時代，很久也沒有這麼本性流露過了，心說老馬你做領導的願意說，莫非我還沒膽子陪不成？

當然，更讓她好奇的是，陳主任和蔣主任之間，到底有些什麼事情呢？她正愣愣地琢磨呢，劉愛蘭走了過來，「這都下班，你發什麼呆？」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馬勉點點頭，作為一個有親和力的領導，他倒是不怕承認自己的不足。

剛才馬勉就看出來了，這兩位有點不對勁，正暗暗琢磨這倆到底有什麼事兒呢，聽她這麼說話，就待說你們年輕人聊，我先走一步。

於是，他說話客氣是有餘了，卻也沒打算交往太深，不過耳聽得陳太忠不買蔣君蓉的賬，心裏登時就是一愣：這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不僅僅是沒有決策權那麼簡單，而是他們知道太多東西之後，反而會影響社和_圖_書會的穩定，」馬主任的火力支持也到了。

於是她就知道，這馬勉在宣教部也是排名比較靠後的副部長，不過馬部長跟潘部長關係好，所以在宣教部也是無人招惹。

於是三個人下樓而去，李雲彤卻是獃獃地站在辦公室門口，心說這陳主任也太猛了一點，居然對蔣君蓉都這麼不客氣？

蔣君蓉此來，也是想著飯點兒了，說說事之後，看陳太忠肯不肯留自己吃飯，不過她可是沒想到，最後發出邀請的是馬勉。

他一走，蔣君蓉也不再說什麼知情權了——這跟她完全沒關係，而是吐露了她來的本意，「陳主任，那個城管隊長於憶，你能不能放過他這一次？」

「而到了真正打起來的時候，領導們才知道錯了，能打敢沖的，還是要靠軍人子弟，那些農村兵聽話歸聽話，你要讓他往前沖……經常得拿槍頂著他才行，思想境界不一樣，你不承認不行。」

等一等？蔣君蓉的字典里，可是沒有這三個字，於是她很乾脆地走了過去，李雲彤忙不迭跟在後面探頭觀察——她的辦公室也在二樓。

她並不怎麼看得上馬主任，蔣主任現在已經是正處了，而姓馬的不過高她一級，但是馬勉好忽視，他背後的潘劍屏卻是不能忽視的。

可是，人家雖然很傲慢，李雲彤也不能計較，因為她認得來的女人，這是蔣世方的女兒蔣君蓉，人家有傲慢的資本。

「那是，」陳太忠微微一笑，「我這人吶，好記仇……本來，都給他準備了系列大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