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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永泰文化局的副局長，郭建陽，」陳太忠有心把郭建陽借調過來，正不知道該怎麼說呢，沒錯，馬主任對他是很賞識，可是這種要求，真的有點不合適。

約莫五分鐘之後，陳太忠回了自己的辦公室，見到郭建陽還筆直地坐在那裡，於是微微一笑，「你的借調，我跟老闆說好了……你先進秘書處吧，對我負責。」

「是這麼想的，但是不敢跟您說，」陳太忠聽得就笑，「我不想給別人一個亂伸手的印象，要時刻維護上級領導的權威。」

「我沒意見，」蔣君蓉見這傢伙鐵下一條心要這麼搞了，也沒了脾氣，只能傲然一笑，「強調一下，我只是沒意見，也不方便支持你。」

她已經想到了，自己的支持，就是對方放過於憶的交換籌碼，但是想到于憶還是會被停職，她也就懶得大力去支持了——說穿了，這件事兒聽起來不太地道。

十有八九就是陳太忠的暗子兒了，他這麼判斷，不過堂堂一個副廳，電話上說話不會太直接了，「哦，這人水平怎麼樣？」

可是眼下，馬勉主動提供了這麼一個機會，他自然不會放棄，「郭科長在前兩天，關係交回縣裡了，反正現在也沒事幹。」

你小子也真會說了，明明是信不過別的單位的配合，想把大權抓在自己手裡，卻偏要拿出這番說辭來，馬主任笑著點點頭，心說現在的年輕人，語言水平真高，不像我當年，就是傻不啦嘰地有啥說啥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三個人就是很隨意地聊天了，不過馬主任的反應相對遲鈍一點，很顯然，他是在琢磨陳太忠提出的建議——文明辦成立稽查隊，這個建議委實太過匪夷所思了，然而同時，馬勉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建議也非常誘惑人。

「嫉惡如仇……」馬勉一聽這四個字兒，心裏那就大亮了，於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緩緩發問，「你是想把他調過來吧？」

「蔣省長不就是省編委會的主席嗎？」陳太和-圖-書忠微微一笑，心說你跟我玩這個，真的有點不誠懇了，省編辦還不是要聽省編委會的？「實在不行，我們就先搞個臨編，這總是可以的吧？」

「你覺得不應該嗎？」陳太忠用一種更訝異的語氣反問，「咱倆本來素不相識，你為什麼會來找我？永華賓館的事情，警察局早就解釋過了……人民群眾為什麼會冒死攔我的車？」

「還行吧，」陳太忠點點頭，心說這稿子層次分明條理清晰，例證也翔實，看得出撰稿人有深厚的理論功底，雖然沒啥太突出的優點，卻也沒啥明顯的缺陷，就像郭建陽本人一般，都是中規中矩的。

「呵呵，」陳太忠笑一笑，心說讓你愁斷腸的事情，對我來說不過就是一句話，人和人之間，就差這麼多啊……

「我覺得這個稿子，讓秘書處來做不合適，」陳太忠笑著回答，「我才來，對那裡的人都不是很熟，所以自己找了一個人來，幫著我搞。」

陳太忠對文案工作一直不是很感興趣，接了這個活兒，就有點犯愁，心說我是不是該去單位，到秘書處找個筆杆子呢？

這個小何，馬勉不知道是誰，但是蔣君蓉知道，永泰山管委會為發改委的幹部徵用電瓶車，差一點跟黃漢祥的外孫女打起來，她太清楚這事兒了，為了結識當時在場的一干青年俊傑，蔣世方特意把女兒喊來作陪。

所以，蔣主任也記得老爹當時的指示，聽到陳太忠祭出老爹這面旗，她也真的有點無可奈何，不過她也有她的說辭，「陳主任，你這是文明辦不是紀檢委，別人大力配合，就能起到效果，你又何必一定要弄這個稽查部門呢？」

然而他的提問，又幫陳太忠拓展了思路，陳某人做事一向是大而化之的，但是寫稿子的人不但要注重大局和精神，細節方面更是務求詳盡。

「這個我還真有點撓頭，對編製這一套，我不是很熟，」郭建陽搖搖頭，但是他緊接著就hetubook.com.com表態，「不過您要是能把思路和態度跟我交待一下，我就寫得了！」

「我不管人民群眾，我只抓幹部……和典型事例，」陳太忠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你還沒跟我說，這稿子你寫得了寫不了？」

「找了一個什麼人？」馬主任生出一點好奇心來，他現在對小陳的好奇心，真的是越來越強了——這傢伙認識的人里，就沒個簡單的啊。

見馬主任高興，陳太忠笑一笑，「那我先替他謝謝您了，對了，我剛才又有了一個思路……這個稽查隊，最好不要一上來就是執行隊伍，先搞個稽查辦，等成立了之後，稽查辦可以下轄執法隊伍，也省得別人一開始就抵觸。」

「精神文明建設，早就該抓了，」郭建陽點點頭，他太明白陳主任問題的所指了，「不過，扭轉社會風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您……會很辛苦的。」

其間，調研處的宋穎過來了一趟，看到陳主任在忙，於是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又過一陣，馬勉打了一個電話過來，「那個文字材料，你儘快搞出來……反正你分管秘書處，想用什麼人直接用。」

所以，不能用秘書處的人啊，陳太忠心神不定地開著車，等到了省委門口之後，發現一邊有人爭吵，側頭一看就樂了：哈，想啥來啥。

「啊？」郭建陽的眼睛驀地睜大，趕忙站起身，弓著腰雙手握住陳太忠的手，激動異常，「謝謝陳主任的關心，以後……請您看我的表現吧。」

這件事該保密嗎？那簡直是可以肯定的，文明辦搞個稽查隊出來，不知道會令多少人心裏膩歪，事情沒辦成就吵吵出去，那麼面臨的阻力無疑會大出很多。

蔣君蓉拒絕得很爽快，但是陳太忠看得不爽了，於是他微微一笑，「我記得世方省長向我指示過，精神文明建設，已經到了不抓不可的地步了……就在我陪小何回來的那天。」

想一想這稿子是一天寫就的，他心裏又多了一分讚賞，m.hetubook.com.com就想起了自己的計劃，「嗯，稿子先放我這兒吧，我這兒還有個稿子，你看寫得了不……」

所以他就知道，調研室和省編辦只負責拿方案，最終拍板是省編委會，而省編委會的老大，鐵定是政府一把手。

做副職的，要有做副職的覺悟，陳太忠現在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端正，不過他並不擔心無法安置郭建陽，著了急找到段衛華去，段市長安排個正科，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等聽完陳主任的話之後，郭建陽也愣了一愣，才訝異地發問，「陳主任您這是……真的要狠抓精神文明建設了？」

「這是必須的，」馬勉點一點頭，輕描淡寫地回答，「所以你的文字資料，一定要含蓄，不要針對性太強，這也是我剛才要跟你強調的……」

「你還不亂伸手啊？」馬勉哈哈一笑，心裏卻是舒坦無比，沒錯，陳某人真的沒想錯，馬主任是很賞識他，也願意大力支持他，但是有些底線，那是不能觸碰的。

兩分鐘后，信手翻一翻郭建陽的稿子，馬勉就能確定，此人在寫稿子方面，確實有紮實的基本功和深厚的理論功底，難得的是大局感也不錯，「嗯，這稿子不錯，放我這兒吧，你跟我說他現在沒事幹，是個什麼意思？」

「這個事情，我真的……」蔣君蓉打個磕絆，她猶豫著搖搖頭，組織了一下措辭方始發話，「陳主任，我真的挺想支持你的，但是我總覺得，這會違背什麼原則……要不這樣，你先跟省編辦了解一下？」

陳太忠拿過來翻看一下，看了約莫有二十來分鐘，其實他看東西是很快的，只不過，他不但要看稿子，還要看人，總算是郭科長也懂規矩，在領導看稿子的時候，筆直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嗯？也是，」馬勉略一錯愕，就表示出了讚許，他並沒有想到這一點，因為他在文明辦呆了很久了，什麼人是怎麼回事他一清二楚，可是小陳是才來的，找不對人那麻煩就大了。

「哈，ｈttps://ｗww•ｈｅｔubｏok.ｃom.ｃｏm」陳太忠聽得就笑了起來，卻是不無訕訕之意，「我覺得這人還行，會寫文章倒是小事，關鍵是嫉惡如仇，挺合我胃口的。」

但是這個時候，他要再插手人事上面的事情，那就真的太過分了，馬主任都未必會忍受，做一把手的，在意的無非是兩樣，一個是人事權，一個是財權，對於這種敏感問題，哪一個領導都不會掉以輕心。

「那你過來吧，」馬主任回答得很乾脆，不過緊接著，他又強調一句，「一個人過來啊……」

這一說就是半個小時過去了，要說這郭科長，對這一套還真不熟，他不但飛快地在本子上記錄著，還時不時地出聲提問，倒也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的態度。

「看，這就是陳主任嘛，」郭建陽見一邊一輛奧迪車停下，緩緩放下的車窗里，露出了陳太忠的面孔，禁不住歡喜地一指，「我就是在等他。」

才寫完一篇稿子，又接到一篇稿子的任務，他就算是頭豬，也明白自己是進了陳主任的法眼，自是要加倍珍惜這個難得的機會。

自打他進入官場，遇到增減編製的事情太多了，還有量身定製的各種臨編，對這些再熟悉不過了——一般人還真沒有他這麼豐富的任職經歷。

眼見小陳乖巧識做，縱然是推薦人，也要拐彎抹角地說話，馬主任心情真的不錯，「稽查隊你都敢惦記了，還有啥不敢的……既然是你看好的人，那就先借調過來吧，省得你覺得做領導的只會維護權威，不會關心你！」

「編製什麼的，你不用太熟悉，關鍵是前兩頁要寫好，後面嘛……我看你用套話用得也很不錯，」陳太忠微微一笑，開口講述了起來……

專業的事情，要專業的人來做，有這樣的想法，才算是個合適的領導，然而下一刻他又發現一處不妥來：一旦讓秘書處的人出文字材料，這事兒就沒辦法保密了。

「上來吧，」陳太忠沉聲發話，又沖攆人的那兩位點點頭，他來文明辦時間不長，可是把門的m.heｔubooｋ.ｃoｍ•ｃom這些主兒，個頂個都是好眼力，早就知道這是誰了，見有人接人，自是不會再攔著。

於是，吃飽喝足曲終人散，三個人向外走去的時候，馬主任最終說了一句，「太忠，把你的這個建議，儘快整理個文字材料出來。」

「前兩天？」馬主任沉吟一下，他聽這種話，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永泰前幾天大亂了好一陣，然後這個姓郭的……現在沒事幹？

縣裡的幹部想倉促調進省里，那難度不是一般的大，走借調就方便多了，馬勉這話恰到好處，沒有大包大攬卻也表現出了相當的重視，當然，至於郭建陽的關係，最終能不能到了省里，那就是……看事態發展了。

進了辦公室之後，郭建陽打開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取出一疊稿子，雙手遞給陳太忠，二十幾張稿紙，雖然是行楷，寫得卻是較為公正和規矩，也相當地漂亮。

跟人爭吵的是郭建陽，他聽了陳主任的話，帶著稿子來到了省委，不過他沒資格進門，於是就在門口等著，不成想由於呆得太久，旁邊有人覺得此人有點可疑，就過來攆人。

「指望別人配合，那就是把擔子都擱在兄弟單位身上了，這樣不好，」陳太忠笑著搖搖頭，一邊說，一邊又看一眼旁邊的馬勉，「精神文明建設刻不容緩，我們不能等靠要……馬主任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他初來文明辦，就開始搞風搞雨的，搞得人人為之側目，風頭已經出得不小了，當然，這是為了文明辦好，相信別人就算看不順眼，也指摘不出什麼毛病來。

「還行吧，剛幫我寫了一篇稿子，要不……我拿過去給您看一看？」

再說了，他既然決定張羅這個事兒，又利用文明辦里的各種資源，大張旗鼓地操作此事，萬一事不諧，那哥們兒的面子往哪兒放？

反正她不怕陳太忠放不過於憶，沒錯，姓陳的是要跟她交換，而她也沒打算敲定這個交換，但是她人都來了——陳太忠你說吧，只衝我這個態度，你再揪著于憶不放的話，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