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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饒是如此，他還得忍著，只能苦笑著發話，「陳主任，小曹同志平時也挺知道分寸的，今天是一時糊塗了，咱不說他了，說正經事吧……馬部長有什麼指示？」

然而，更令曹大寶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面，賀書記居然不敢多計較，還要跟對方賠笑臉，這讓他腦子裡登時混亂無比：這……這還是我所熟悉的那個賀老闆嗎？

而眼下，這個年輕的副主任，就敢這樣呵斥賀書記。

然而，有一點他又錯了，稱呼用錯了，他該稱馬勉為主任而不是部長的，他要用主任二字，陳太忠難免會有點賓至如歸之類的感覺——這麼稱呼的人，就算不是文明辦的，也是相對比較熟悉的人。

高樂天的哥哥都敢找到自己門上，那麼，小曹那邊必然吃了不少好處——當然，跟大家一樣，賀栓民也沒有相關證據，他能夠確定的是，反正自己將人頂走了，正如曹大寶所料，他不會為這點小事而自毀名聲。

說到底，還是他的小辮子被人抓了，別人或者不知道，但是陳太忠知道，自己的女兒因為房子被人搶了，從九龍房地產索賠了不少錢——這索賠要是經得起琢磨也就算了，但是偏偏地……是別人行的一些好處，經不起追究的。

「哈，敢怒不敢言？還是記恨上我了？」陳太忠笑得更厲害了，「沒事，我不怕……陳主任就喜歡你這種寧折不屈的眼神，你要是軟綿綿的，我真的沒什麼成就感和-圖-書啊。」

「哪個室管，我真的無所謂，結果必須是我要的，」陳太忠終於止住笑聲，正色回答，不過這回答卻是異常霸道——這結果是什麼，你得聽我的。

當然，對這些大能人物，市紀檢委也不是不會變通，他們會婉轉地解釋，這麼好的私家車停在市紀檢委里，外人看了會怎麼想——不管車主是不是紀檢委的人，都是麻煩。

看到年輕的副主任居然敢指著賀書記發飆，曹大寶驚訝得好懸沒把眼珠子掉出來——賀老闆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別說對上處級幹部，就算對上廳級幹部，也不會買賬。

「還用考慮什麼調整崗位？直接下來吧，哈哈哈，」陳太忠笑得前仰後合的，他真的覺得這對話異常有趣，「賀書記你這也真黏糊了，當著你的面兒，他都這麼炸刺……你不會打算還護著他吧？」

「太忠，別開玩笑了，」賀栓民也受不了他這誇張的笑聲，於是出聲打岔，「咱有事說事，高樂天的事情，你信不過二室，我交到一室去行不行？」

賀書記掛了馬主任的電話之後，打個電話安排一下曹大寶，按說這就是沒事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隱隱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的。

最近他才聽說，那機器廠廠長，交好的是許紹輝的兒子許純良，許純良是鳳凰科委的大主任，跟陳主任關係極好，由於不便出頭，就委託了陳太忠來交https://m.hetubook.com.com涉。

這樣隱秘的消息，一般人是不會知道的，可賀栓民是當事人，當時不知道那是正常的，但是久而久之，沒有消息傳過來，那他這個紀檢委書記當得也就太失敗了。

「陳主任，請你說話客氣點，」曹大寶已經嚇得夠嗆了，但是聽到這話，還是禁不住出聲相斥，他又綳起了麵皮，「有事說事，沒事你想徇私，我是不會答應的。」

秘書聽了這問題，覺得確實也是，於是一個電話打給門房，然後就過來回來，「是省文明辦副主任陳太忠開來的，找二室曹主任辦事……證件沒問題。」

「閉住你那張嘴！」這下，賀栓民是徹底被激怒了，他厲喝一聲，「你不會說話，我可以考慮給你調整一下崗位！」

「你！」曹大寶怒視著陳太忠，心裏這團邪火真的是騰騰地往上冒，不過正像對方說的那樣，在賀書記的面前，他不敢放肆。

比如說兩年前，民政廳的廳長前來辦事，兩人不知道為什麼吵了起來，賀書記拉開辦公室的門，用全樓都能聽到的聲音大聲呵斥，「你給我馬上離開，我這裏不歡迎你！」

事實上，他這麼記錯是有道理的，社科聯跟科委有一定的聯繫，反正文明辦也不是什麼好單位，差不了多少，雖然他依舊非常忌憚陳太忠，但是這年頭的人，就講個跟紅頂白。

來紀檢委關說的人里，不乏有好車的主兒，但是體制外ｈｔtｐs://wｗｗ.heｔｕbｏｏk•ｃom.ｃom的人想將車停在院子里，那是真難，就算那些開著賓士寶馬的、手眼通天的人物，照樣不能往院子里停。

要說賀栓民的性子，真的比較硬，在省內幹部里，除了級別懸殊的領導之外，他沒幾個怕的，但是陳太忠恰恰是他的死穴之一，雖然那廝只是個副處……好吧，現在是正處了。

曹大寶登時就閉住了嘴巴，他的地位原本就來自於賀栓民，在紀檢委這一畝三分地兒，賀老闆是當之無愧的老大，別看他是二室的主任，出去遇到別的行局的局長副局長，都要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可是讓他上讓他下，就是賀書記動動嘴皮子的事兒。

事實上，賀栓民知道這個人去了省文明辦——前一陣的報紙上都有登的，但是當時他看報紙的感覺，也就是有點想笑……哈，饒是你這麼能折騰，也是去了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這種話一般人說一說，那不代表什麼，但是發生在兩個廳級幹部的交談中，那真是罕見，官到了這樣的級別，這麼做的人太少了，更別說還是一個副廳呵斥一個正廳。

這份不安，一直淡淡地縈繞在他心頭，可是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這份不安來自於何處，直到剛才他看到院子里多了一輛私家牌子的奧迪車，才隨口問一句，「這個車能往咱院子里停嗎？」

但是稱馬部長的，那就是活生生的外人了，是的，不合適的稱呼，會在無形中將人分開圈子，並且帶和_圖_書給人疏離感。

至於曹大寶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心裏實在太明白了，起碼紀檢委的一干領導，都比較清楚曹主任的名聲，雖然大家都沒什麼真憑實據，但是空穴來風必有其因。

奧迪車不算太好，但是身在體制中，開得起私家奧迪車又敢招搖的，還真的不多，所以賀書記就問這麼一句。

按說，他這話岔得也有些水平，直接扯到了馬勉身上，陳太忠你再大能，馬勉可是文明辦的一把手，你的頂頭上司。

等他聽秘書說，文明辦來的副主任叫陳太忠，愣得一愣之後，腦中那錯誤的記憶，終於被糾正了過來——嘖，我說怎麼總覺得哪兒不對呢，合著這傢伙是去了文明辦？

所以，陳太忠的形象，在他心中實在是太恐怖了，當他聽到這個名字之後，馬上轉身向外走去，因為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是跟曹大寶怎麼交待的。

這句話可以證實，傳言無誤，賀書記果然脾氣不好！

嘖……我要是說個不呢？賀栓民真想沖他這麼嚷嚷一句，可是，他還是真的不敢，一時間，他只覺得無限委屈湧上心頭——我們紀檢系統的，居然被文明辦欺負了！

這話說得就有點不靠譜了，官場里講究個打人不打臉，很多事情是只能意會的，那這麼說出來，不管陳述的是真是假，都是往死里得罪人的話。

賀栓民當然還是那個賀栓民，不過現在他的心裏，也是懊惱無比：合著來的是陳太忠，麻痹的早知道來的是你，我直接和-圖-書就答應了馬勉了，至於搞成這樣嗎？

然而，他不說戴復還好，一說戴復，陳太忠這火氣就愈發地大了，「不是看在老戴面子上，你以為我有空跟下面這種小嘍啰磨牙？」

從高樂天身上，他颳了上百萬出來，眼下又跟文明辦頂起來了，他已經沒有別的退路了——以賀書記的強勢，肯定也看不慣這廝的囂張吧？

然後，他就很……很那啥地將這傢伙記成，記成去了……社科聯。

上次就因為這個事兒，他把被雙規的機器廠廠長放了，從而他又知道，陳太忠不但跟戴復交好，也是省紀檢委許紹輝面前的紅人。

他終於知道，自己那種不安的感覺，來自於哪裡了，因為陳太忠是省里的這麼多幹部里，他最忌憚的人之一。

「省文明辦副主任，陳太忠……哼，真是……」賀栓民想到馬勉的電話，禁不住搖一搖頭，但是下一刻，他就猛地一怔，「陳太忠……是陳太忠？」

見到陳太忠不領情，賀書記就只能拉出戴復做擋箭牌了。

然而，霸道的不止是這句話，陳主任跟著的話，也很有力度，「還有這個曹啥啥的，很會顛倒黑白，嚴重歪曲了紀檢幹部的形象，褻瀆了幹部監察工作，我覺得他……起碼也要待崗，雙開才是最正確的處理方式。」

但是曹主任就這麼說了，因為他已經看出來了，賀書記吃不住這廝，那他現在就只能博一下了，博自己送點炮彈過去，指望賀老闆能藉此佔了上風——是的，他別無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