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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里老大駕到，就算周局長再著急離開，也不得不下車，走上前去打招呼，「廳長來了？請問有什麼指示？」

然而，鄭飛一系雖然衰敗了，在京城也有不少故舊，如非必要，杜書記也不會搭理一個小小的司法廳廳長。

快出市區的時候，兩輛警車拉著警報追了上來，為吳廳長的車開道——由此可見，他這走得也是倉促無比，開道車現在才追上來。

我知道你沒成見，你壓根就是惦記著張匯呢，康樓電很清楚這一點，可是這話題，他又無從說起，沉默半天之後，他才輕嘆一聲，「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太忠……你……要學會適當地退讓，以前，有些人可不是也不敢跟你打擂台嗎？」

「聯繫上陳太忠了？」吳廳長猛然間冒出這麼一句來，這話沒有主語，但是問話的對象，明顯是周銘。

「嗡～」周銘剛想解釋，說我跟王宏偉關係其實一般，他的手機就響了，雖然他已經將手機定成了震動，但是眼下車裡氣氛沉悶寂靜無聲，奧迪車的隔音效果又好，別說是吳廳長，就是車前面那二位，也聽到了震動聲。

「老康，我知道，這個事兒讓你為難了，」陳太忠也聽得出這話的意思，說不得乾笑一聲，他還是挺領康主任情的，「不過，有人上杆子找虐，非要給我噁心，就算我丟得起這個人……也對不起首長們的期待。」

他可不知道，王宏偉的秘書小陶，接的電話遠遠不止他一個人的，也正是因為如此，王書記的心臟病適hetubook.com.com時發作——繞不開的關係，他指點一二，繞得開的，他才懶得去管，而周局長跟他的關係，介於兩者之間。

像司法廳副廳長、監獄管理局局長周銘的反應，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周局長原本打定了主意，是要避開中視的人。

以康樓電謹慎的個人風格，按說是說不出這話來的，但是他對自己的成績也很上心，司法廳那邊的一系列事情，就是他一手活動出來的。

「沒有……我不認識這個人，」周廳長緩緩地搖頭，在自家廳長當面，有些動機他必須承認，但是有些事情，他堅決不能承認，「我是想先到現場，了解第一手資料……我還是願意相信自己的同志，看看裏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能不能跟中視的記者好好溝通一下。」

這時候，他寧可對上熱點訪談的人，也不願意留在素波，對上中視的人，只要積極誠懇，表示願意深挖漏洞改正錯誤，也未必會有多大的事情——起碼他態度端正不是？

「我……最近身體不好，沒注意這些，這是我失職了，」王宏偉低聲艱難地回答，聽起來很有點奄奄一息的味道，「廳里的精神，我今天就傳達下去，不過……您說的是哪個案子？」

「第四監獄的事兒嗎？」他不怕說明白，吳朝暉當然就更不怕說了，「正好，我也要過去了解一下情況，你上我的車吧。」

「太忠，我現在跟司法廳搞的那個訪談，正在審核的關口，」康樓電的聲和*圖*書音，通過電話傳了過來，都是聰明人，很多事不用多說，他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的語氣，緩慢地訴說著，「也是咱文明辦的事情……」

同時，他積極聯繫跟陳太忠有關的人，想讓其從中緩頰一下——你不喜歡某人的保外就醫，咱可以再把他弄回來嘛，相關的責任人……也可以低調處理嘛，什麼事情都可以坐下來談，何必搞得這麼興師動眾呢？

當然，老康是提供第一手信息的人，雖然這信息，陳某人從別處也能得到，但是這個人情他還是要領的，說不得就接起了電話。

這話就隱隱指出張匯其人了，以前蒙藝在，他不敢跟你折騰，所以就算是副廳被副處欺負了，也要忍著，現在，你且由他猖狂一陣也正常，人家背靠杜毅，你真當忍一口氣，就是很丟人的事情嗎？

「王宏偉不是你的小師弟嗎？」吳朝暉笑一笑，淡淡地來了這麼一句。

周銘上得車來，一聲不吭，吳朝暉也不吱聲，車前面坐著的司機和秘書更不敢出聲了，車裡就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我們吳廳長找你，想了解點情況，」周銘也別無選擇了，直接將電話遞給了自家老大，心說我打電話找你一個小時了，你才回電話，眼裡真是沒我這個師兄。

一輛奧迪，正緩緩地從大門駛入，司機視線好，一眼就看清楚了，周銘奇怪之下探頭一看，果不其然，正是司法廳大廳長吳朝暉的座駕。

好死不死的是，來電話的還就是王宏偉，「周局你找我，有ｈｔtｐs://m•hｅｔｕbｏoｋ•cｏｍ•ｃｏｍ什麼指示嗎？我這心臟最近不太好，在醫院呢……這是偷偷溜出來，打個電話給你。」

好吧，說得再明白一點，徹底嚇壞周局長的，其實是鳳凰科委現任一把手，那是許紹輝的兒子，而且聽說……這正副主任之間，關係很好。

麻痹你堂堂的鳳凰政法委書記，誰還管得了你打電話？周銘撇一撇嘴，他剛才想說的話，還真是真的——他跟王宏偉的個人關係真的很一般，也就是大家現在都是副廳了，難免有需要相互仰仗的地方，才走得近了一點，也都願意強調一下淵源而已。

蒙藝跟鄭飛家也有瓜葛，蒙書記甚至不敢招惹鄭飛的大兒媳簡泊雲，所以在蒙藝當政的時候，吳朝暉的日子過得還行，不過等杜毅上台，他就艱難了一點。

這個回答，算是把他手裡的底牌掀開了一個角，麻煩你聽清楚，不是「領導」的期待，是「首長」的期待。

由於大家愕然地發現，此番《熱點訪談》欄目組的到來，其實是涉及了陳太忠跟張匯的鬥法，於是就有人紛紛地改變態度。

「宏偉書記你好，我是吳朝暉，」吳廳長雖然是一廳之長，但是眼下有求於人，少不得也要客氣一二，「有個你們鳳凰的案子，引起了中視《熱點訪談》欄目的重視，嗯……可能造成很不好的影響，你要想辦法挽回。」

司法廳和監獄管理局，辦公的地方相隔不遠，周銘下了樓走進車裡，司機才緩緩地提速，猛地又放開了油門，「吳廳長的車和-圖-書……」

但是，自打知道那保外就醫的傢伙，有個副處的表哥，而那副處又是張匯的連襟之後，周局長直接給自己的司機打個電話，「準備一下，五分鐘內，啟程去塗陽。」

「嘖，」康樓電聽到這話，也沉吟了一下，方始小心地發問，「司法廳不會牽扯出來大問題吧？」

「哦？呃，」陳太忠不太喜歡這麼說話，但是他也知道，康主任沒辦法把話說透，只得輕笑一聲，「我對司法廳的支持，也挺感激的……我對他們沒有成見。」

「老康你的面子，我總是要買的，」陳太忠笑著回答，康樓電才在那邊暗暗地鬆口氣，不成想又聽到對方補充，「不過對於那些不講立場、屁股出了問題的同志，我也不敢保證……」

王宏偉肯定不怕這麼問，因為他很確定，陳太忠再折騰，也不會把這一把火燒到他身上——事實上，小董首先是他的人，其次才是陳太忠的人，這個案子的貓膩，他比別人都清楚，要不然他也不會第一時間就躲進醫院了。

嘖，合著著急跑路的，不止我一個啊，周銘明白了，這吳廳長是他的老大，所以他很清楚對方的來路——吳廳長不屬於省里什麼大的派系，嚴格說起來，是屬於南下幹部系的。

「塗陽那邊有點事情，我趕去協調，」不管誰攔車，周銘肯定是要走的，所以他也不怕說，而且他相信吳廳長也能明白自己的苦衷，「時間倉促，沒來得及向廳里彙報。」

這麼大的一盤棋，他哪裡敢摻乎？想一想可能涉及到了杜毅和許和圖書紹輝的恩怨，他腿肚子都是軟的……爺惹不起你們，爺去承認錯誤還不行嗎？

麻痹的，你這是什麼玩意兒啊？吳朝暉氣得差點把手機摔了，陳太忠都折騰成這樣了，你還問我是什麼案子？

不過，王宏偉被騷擾的程度，還是輕的，陳太忠被騷擾得更厲害，尤其是他看到康樓電的電話號碼時，真的有關機的衝動了。

既然是如此，他肯定不願意見到自己的心血被人破壞掉，而他對陳太忠又放下了成見，說一點隱晦的話，卻也正常了——當然，誰要指望他言辭鋒利地反對張匯，那也不現實，文明辦畢竟是歸黨委管的。

吳朝暉放下車窗，也不下車，就那麼皺著眉頭看他兩眼，又看一眼迎面駛來的奧迪車，「周銘你這是……要出去？」

周銘並不知道陳太忠到底有多狠——沒準就是借了鳳凰科委一舉成名，但是人家敢擺明車馬跟杜老闆的紅人張匯叫真，這就不是一般的處級幹部敢惦記的，而且，那廝用熱點訪談就跟用自家人一樣，要說沒點底氣，誰信呢？

正經是他若敢留在素波，那就要面臨陳太忠和張匯的夾擊，就算那兩位不是直接面對他，但是那兩者在激烈碰撞之時，很可能就直接殃及了他這條池魚了——不管怎麼說，他是四監的頂頭上司、直接責任人，想躲都躲不開。

天南官場有那麼兩句話，一句是「正林的天下鳳凰的黨」，這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後面還跟著一句呢，「南下的幹部後娘養」——真要歸納起來，吳朝暉勉強能算到鄭飛一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