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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招呼的同時，這些人多半又會半開玩笑半當真地問一句，說你們文明辦下一步目標是什麼？要是動到我這兒了，你得提前照應一聲啊。

天公地道，臧華此來，還真不是讓陳太忠為難的，他是上午接了杜毅的電話之後，一路沒停，緊趕緊從通德趕過來的。

陳太忠當然知道，老馬是找自己套話來了，不過這裏面的很多東西，他真不合適說，於是笑一笑，「別人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您看……鄭部長都已經注意到了，咱們出去吃飯，再叫上倆人吧？」

陳太忠的酒量是無底洞，中午喝的那點，是根本沒問題的，猛地見到臧華來訪，也是一愣，緊接著就笑吟吟地招呼，「臧市長什麼時候來了？你等一下……」

「不知道，他應該不配知道吧？」陳太忠搖搖頭，他原本就是個目無領導的主兒，主任既然貶低人，他自是要跟進的，「莫名其妙地跑進來，說了一堆願意支持精神文明建設的話，真是的……一泡尿，尿了半個小時還多。」

正經是，他不想讓陳太忠回想起前兩天自己的不聞不問來，想到這個，他自己都覺得，有點愧對小陳，「叫什麼人，你定好了，對了，部長的意思是說，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一號的那個精神，和咱們搞的精神文明建設，是殊途同歸的，但是裏面還有一些差別。」

既然馬勉來了，鄭澤民肯定就不能獃著了，機關單位里做事，分外講究個「王不見王」，如果不是關係很好或者有充足理由，正職和副職、副職和副職之間，很少坐在一起吃吃喝喝。httｐs://ｍ•hｅtｕｂｏｏｋ•cｏm•cｏｍ

「杜毅那邊，還不知道會怎麼處理張匯呢，」陳太忠笑一笑，這也是提醒老馬，革命尚未成功，不可得意忘形。

「他也聞到味兒了？」馬勉見他離開，不屑地問一聲，只這一句話就顯示出，他跟陳太忠的關係，又實現了一次飛躍。

大主任看好陳主任，大家心裏，就算一塊石頭落地了，潘劍屏的和馬勉的關係，在座的都知曉，事情發展到眼下這步，陳主任本來就很大能了，加上主任的背書，就算是杜毅，想要動文明辦，除非是連根拔起。

一邊說，他一邊就打電話叫郭建陽過來招呼，若是馬勉、潘劍屏這樣的直接領導前來，他是會自己出面的，但是臧華只是客人，他就要安排通訊員來接待。

臧華在趕到素波地界的時候，已經接到了王毅單的電話，王秘書這是個人的人情，就是通知一下張匯的最新結局——老闆火氣大得很啊。

發生在北京的事兒，潘部長提點了他兩句，大致意思是講明白了，但是關於陳太忠是怎麼踏進這趟混水的，連陳某人自己都不甚了了，部長又能知道多少？

說良心話，杜毅保張匯，那是保定了的，對事不對人，你再怎麼能折騰，我不會把張匯留給你發落，這是不容商榷的原則，搭上X辦的順風車，那也沒用。

馬主任心裏，真的是瘙癢得緊，進了辦公室里的小休息室之後，半天睡不著，好不容易等到三點了，他打個哈欠起來，隨手撥個電話，「華安，接一下陳主任，讓他來我辦公室。」

杜老闆和-圖-書給他的指示很簡單，告訴陳太忠，我非常支持精神文明建設工作，但是……省委有些人沒有大局感，那是下不為例！

他中午喝得不算太少，又沒休息好，頭暈暈乎乎的，扎得難受，「你進去端個茶，送點瓜子水果，要是感覺太忠為難，就告訴我！」

事實上，馬主任心裏有點後悔，早知道陳太忠你能拽出老首長來，我一開始就跟你同心協力收拾張匯了，馬某人能力不如你，講一講程序搖旗吶喊一番總是會的——那樣一來，我的業績落實得更紮實，也省得你覺得我是坐收漁利。

這麼說話的人，未必就真的忌憚了文明辦，都是在省委上班，誰也有點根底，但是——以前他們連這話都沒有，現在有這話了，這就是變化！

連根拔……就算是商翠蘭那邊無所謂，但是，潘劍屏會同意嗎，老黃家會同意嗎？

「他的鼻子可是比一般人靈光，」馬勉笑著微微點頭，他跟鄭澤民同事的時間很長，對此人知之甚祥，「揣摩風向的能力，在宣教部數一數二……對拿不準的人和事，他絕對不會輕易得罪。」

中午這頓飯沒啥新意，就是隨便吃一吃，不過，看到大主任紅光滿面，跟陳主任言談不羈，大家心裏多少有點數了，馬勉在陳太忠和張匯的鬥法中，看好陳太忠！

就在這不知不覺中，文明辦慢慢地在省委里，有了點名氣——必須指出的是，文明辦作為省委的辦事機構，以前也有不少知曉，不過此名氣非彼名氣，大家心裏都有數的。

臨走之際，馬勉低聲吩咐陳太忠一句，「上班了和_圖_書以後，來我辦公室坐一坐，咱們好好嘮一嘮，下一步的工作，該怎麼繼續。」

這話確實是潘劍屏親口說的，杜毅看得出來，兩者的關聯多少有點勉強，一直搞宣教工作的潘部長，自然更看得出來。

臧華是一方地市的大員，在省委出現得不算特別頻繁，不過現在杜毅是書記，省委里不認識臧市長這杜系紅人的主兒，也真的不多。

最起碼，在省委里，以前別的部門見了文明辦的人，熟慣的會點一下頭，不熟慣的，直接擦身而過是很正常的，但是現在，那些可點頭可不點頭的主兒，見了文明辦的人，多半會上前打個招呼。

杜毅打這個電話的時候，還沒想著要處理張匯，由此可知，這是深謀遠慮。

「兩分鐘以前，臧華進去找他了，」華安在電話那邊苦笑，「他們可能在說事兒。」

「算了，他是個怎麼樣的人，跟我有什麼關係呢？」陳太忠笑著搖搖頭，「主任，這都飯點兒了，您過來有什麼指示啊？」

「管他啥反應呢？」馬勉心裏明白得很，自己現在已經被打進陳太忠一系裡了，既然選邊了，就不如早表態，等塵埃落定了，再表態也沒啥意思了。

這種變化，太底層的人不太感覺得到——小人物終歸是小人物，對他們說那麼多沒有，而且，就算他們感覺得到，也反應不到上面來，越級反應是政治錯誤。

陳主任年輕得不成體統不足以服眾，陳主任口碑似乎不是很好影響單位形象，陳主任的惹禍能力太強……沒錯，這些話都沒錯，但是文明辦中層以上的幹部都清楚，是陳主任的hｔtps://ｗww.heｔubｏｏk•coｍ.cｏｍ出現，讓我們的崗位，開始變得有意義了！

「臧華嗎？」馬勉沉吟一下，心說這肯定是來找小陳麻煩的嘛，我都是陳太忠陣營的人了，也不差多得罪這麼一個，杜毅的紅人就怎麼了，老子還是黃老的紅人、X辦表彰的呢。

但是馬主任這個時候說出這話，就是說這裏面有點蹊蹺的味道，嗯，那個啥，小陳啊……有時間的話，咱倆能私下交流一下就更好了。

其實……除了個別有私心的人，對於這個臨時掛職過來的副主任，大家還是很非常認可的，陳主任來文明辦時間不長，但是著實做了一些轟動的事情。

鄭部長跟馬部長關係一般，跟陳主任關係更扯淡，這裏又是馬部長的地盤，即將飯點兒了，他再是常務副，留下來也是自討沒趣。

但是，杜書記也擔心，陳太忠這傢伙是體制內出了名的跳蚤，各種規則對此人無用，所以他就跟臧華說，你的能力一向是我看重的，小陳的工作，也只有你做得通，再說了……小丁在你通德捐了五十萬呢，有什麼不好溝通的，你也可以通過她斡旋一下。

但是中層幹部則不一樣了，對他們來說，這種變化是實實在在的，對於氣機變化，沒有什麼群體比黨的幹部更敏感的了。

所以，雖然大家在酒桌上不說正事，心裏卻著實開心，結果這一喝，就喝到了一點半，酒都沒過量，但是考慮到下午還要上班，終於散去。

「也是，」馬勉其實也知道，自己興奮得有點過了，有點沉不住氣了，但是……我是主角啊，現在連台詞都看不到，是不是有點太那啥了？ｈetｕｂｏｏｋ.com.ｃoｍ「找幾個同志，吃一點工作餐？」

這因果分說到一半，擱給誰都難免要心癢難耐，而馬勉又是第一順位受益者，他心中的瘙癢那是不用再提了，於是他就琢磨著，我來找小陳再了解一下細節，嗯……以便更好地為小陳的行動大開方便之門。

不怕麻煩的……馬主任琢磨一下，抬手就給洪濤打個電話，又叫上了劉愛蘭——劉愛蘭和李雲彤關係極好，這下可好，四個副主任就到了仨。

擱在以往，馬主任通常總是告誡小陳要尊重領導，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居然用形容狗的話，來形容領導——鄭部長是正廳的常務副，自然也是馬主任的領導。

所以，他現在真的不忌憚張匯了，X辦都出面了，杜毅不對阻撓精神文明建設的張匯有所動作的話，那大局感就太差了——就算我去做省委書記，張匯也是必須犧牲的，老杜的大局感還能不如我？

「廢話，吃飯唄，」馬勉眼睛一瞪，今天上午的這個消息，對他的衝擊太大了，要知道，消息一旦傳開，他作為文明辦的主任，那是第一順位的受益人——別說潘劍屏什麼的，就連陳太忠都要往後排，官場里不管因果如何，名正言順是必須要講的。

沒有人，願意自己從事的是毫無疑義的工作！人活一世，草活一秋，憑良心說，如果能撇開那些得已和不得已的原因，誰都願意腳踏實地地做一點事情——哪怕是很單純地為了證明，自己曾經存在過。

「嗯，也不用叫多少人，我把建陽喊上，還有李雲彤，其他人，馬主任你定吧，」陳太忠點點頭，接著又苦笑一聲，「得叫那些不怕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