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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嶺確實是有點落後，縣委賓館都是老式的那種，他訂一間豪華套，也不過才一百八，而且這套間陰冷潮濕，還趕不上素波的普通套間——倒是電視還行，居然能看到ESPN台。

嚴格地來說，程序就應該是這樣，先給塗陽發文，那邊支持然後將文件下到縣裡，縣裡陽奉陰違的話，文明辦查知之後，可以決定點不點名——甚或者還要再向塗陽強調一次。

「那怎麼好意思呢？」這位嘴上客氣著，腳卻是向門裡邁去……

說白了，還是文明辦以往太弱勢，作為宣傳部門，他們只有協調和建議的權力，督查辦還得有一陣才能成立。

他沒來過蒙嶺，而現在天也黑了，又下著小雨，在大路邊找一家店鋪買瓶飲料，順便問一下縣委賓館在哪兒。

「精神文明建設，任重而道遠啊，」陳太忠一邊念叨，一邊走進縣委賓館，順便將手裡的飲料瓶一丟，他覺得自己今天倒霉透了，「買瓶飲料還是假的……那個小姑娘，登記住宿。」

這是一個普遍存在的矛盾，對於上級可能否認的項目，下面往往是先幹了再說，如果成了，效果還好，那麼上面往往也就默認了。

「哦……那對不住了，」這位點一點頭，卻是由於動作太大，看起來有點像鞠躬了，「嗯……咦？嘉士伯？兄弟你在哪兒買的？」

準確一點說，馬主任是稍微謹慎了一點，雖然說官場里大部分的官員都比較小心謹慎，可是都到了這一步，他還要謹慎，只能說他有點優柔hetubook.com.com寡斷。

「今天確實不順，」陳主任有點惱火，心說蒙嶺一個人我都不認識，怎麼就有人敲門呢？還是這麼不客氣，說不得皺著眉頭走上開門。

這件事情，應該沒有大家看到的那麼簡單，陳太忠腦子裡盤算著此事，回到辦公室給柳青雲打個電話，才知道這傢伙已經離開蒙嶺了——柳處長倒是喜歡亂跑，但是周末了，誰還沒點這樣那樣的活動？

陳太忠在屋裡無聊地躺著，一邊喝酒一邊看電視，他正琢磨著該不該萬里閑庭回素波，明天早上再萬里閑庭過來，猛地聽到有人重重地捶門。

說白了，省里來人直接下縣裡，這有點不符合程序，而柳處長也不過就是個正科，那邊接待是必須的，但是既然沒有市裡的人，這邊也就不怕叫苦——反正蒙嶺是歸塗陽管的。

但是李檜故里這個項目，是連計委都沒辦法干涉的——不在他們的統籌安排的範圍之內，而且人家縣裡又是自籌資金，錢上也卡不住。

而那女孩，確實也是第一次參与這樣的事情，年輕人總是覺得自己的錢不夠花，見這幾個男孩大手大腳的，她一時心動參与了進來，很正常。

省文明辦可以喊停這個項目，塗陽那邊想必也不會不配合，但是下到縣裡就是另一回事了，萬一縣裡橫下一條心，這還真是麻煩，畢竟人家已經扔了四十萬進去，停工可以，錢呢，我們的錢誰賠呢？

謝絕了趙明博熱情的留飯，陳太忠走出王莊https://m.hetubook.com.com派出所，天空中依舊飄著細細的雨絲，他坐進車裡，給劉愛蘭打個電話，「劉主任，有這麼個事兒……」

「這不是胡鬧嗎？」陳太忠放下電話，就四下找馬勉——馬主任最近可是比以前忙多了，直到四點多才現身。

「那算了，我去準備一下，今天動身好了，」陳太忠畢竟是接受馬主任領導的，見領導為難，他就果斷地表示出自己願意為領導分憂。

「您有現成的渠道嗎？」陳太忠也不想這會兒走，他正琢磨著回趟鳳凰呢，而且他認為馬主任的想法不錯，官場中的事情，有時候托關係傳話，比按程序走效果還要好。

「不用了，我暗訪，」陳太忠搖搖頭，他現在大小是個正處了，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給下面人做——而且他也試圖做個合格的管理者，不去事事親歷親為。

「自己帶的，」陳太忠眼珠轉一下，笑著發話，「想喝就進來喝，撞見就是緣分嘛。」

「那就不發文了，直接報紙上點名吧，」相較馬主任，陳副主任的性子就強勢很多了，「我就不信點了名，他們還敢硬頂下去。」

「這蒙嶺還真是難走，」三個小時后，一個人影突兀地出現在蒙嶺縣城，陳某人將車開出永泰之後，繞來繞去之後，居然迷路了！

他這麼表態，肯定是不錯的，不過，他前腳一出主任辦公室，馬勉一邊摸電話，一邊搖頭嘆氣，「傻小子，你讓我怎麼說你……給王啟斌打個電話不就完了？」www.hetubook.com.com

他們本來的打算，是在車主人被女孩誘惑之後，趁其色令智昏的時候才動手，不過，見到陳太忠身材高大且年輕，才臨時決定果斷下手，不成想這個果斷葬送了他們。

「這倒是沒有，要不我現在就抓電話了，」馬勉笑著搖頭，「不過找一找，總是能找到的。」

「現在咱們折騰的事兒太多了，都是要緊事兒，」馬勉考慮的東西還真不少，「而且就算點名，也得先通知塗陽一聲，要不然太不給那邊面子了。」

「哦，晚上我還有安排，」陳太忠掛了電話，細細地品一品劉主任的話，心說這專業的就是專業的，哥們兒還真是有點多事。

太忠庫可以，李檜故里……不行！

最讓馬勉遲疑的，還不是這個，發文誰不會呀？關鍵是下面要是不理，這面子就掉得太狠了——擱在以前，他就直接發文了，下面買不買賬他不管，反正萬一有人追究責任，文明辦是盡到責任了，能摘出來自己就完了。

他說的報紙，肯定就是天南日報了，省文明辦發文可能遭致下面的陽奉陰違，但是在省黨報上點名，誰還敢頂？

他在山路上轉悠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實在忍不住，直接收了奧迪車，萬里閑庭發動，嗖地來到了縣城。

敲門的是個四十左右的矮壯漢子，明顯已經喝多了，看到陳太忠就是一愣，接著又探頭看一看屋裡，「咦……你是誰，二毛呢？」

遺憾的是，她的第一次處|子作就這麼失敗了，原因是遇上了陳太忠這麼一個異類——事實htｔｐs://m•ｈeｔｕbook.ｃoｍ•cｏm上，幾個男孩都以為，開車會是一兩個年紀大一點的。

「這是要搞既成事實嘛，」馬勉一聽他介紹的情況，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咱們文明辦倒是能給塗陽發文，指出他們的問題所在，但是……嘖，人家那麼個貧困縣，也是花了四十萬。」

而且，蒙嶺那邊已經開始操作此事了，為了修繕所謂的李檜故里，已經投入了四十多萬，房子都蓋了一半了，扒了嗎？

搶劫的這幫小鬼，果然就是最近搶劫計程車的那幫孩子，至於為什麼搶劫陳太忠，那也無須多言了，荒郊野嶺出現一輛奧迪車，不搶你搶誰？

但是這麼做也有弊端，那就是按程序走，事情總是進展緩慢，哪個環節出點問題，都會導致掉鏈子，他還得出面協調。

於是，陳太忠打個電話給郭建陽，說是帶他順便回家，郭科長一聽，就表示說我跟您去蒙嶺吧，陳主任自是不許。

「這麼個程序搞下來，人家那邊都建好了，想拆就更難了，」陳太忠覺得主任有點太謹慎了，索性自告奮勇，「我去給蒙嶺做一做工作，強調一下重要性。」

「嘖，小小的四十萬，就把咱們逼成這樣，」馬勉也覺得沒面子，好歹是省委的機關呢，「太忠你要去，我聯繫塗陽宣教部長接待，一定要跟他們把問題的嚴重性說清楚。」

倒是第二天柳青雲傳來的消息，讓他有點惱火，柳處長周五中午就趕到了蒙嶺縣——他甚至沒到塗陽市區，永泰過去就是蒙嶺，要是先去塗陽，那還繞遠呢。

或者是覺得自己拒絕ｍ.heｔｕｂoｏk.com•cｏm了對方的好意，她又補充一句，「晚上要跟團省委副書記任建斌坐一坐，你來嗎？」

像蒙嶺這邊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真按程序走的話，萬一蒙嶺那邊不配合，報紙上點名的時候，李檜故里都建好了再扒，這才叫浪費民脂民膏——尤其是，陳某人不能容忍為奸臣招魂。

比如說，現在計委的存在，很大的職能就是協調這些項目，以免各地重複建設，這是相當了不得的權力——下面報上項目來，上面批不批給不給錢，給多少錢。

「哦，這個不錯，不過……得往後推一推，畢竟現在假期已經過了，過了教師節再操作吧，」劉愛蘭笑著回答他，這就是老宣教人員的眼力，假期的時候，要強調孩子們的權益和未成年人的犯罪，開學了就要多搞一點積極向上的素質教育。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他的心情，他做的這些也是有意義的，只是不巧趕上了開學和教師節，再等幾天就沒有任何的問題了。

可是現在，文明辦不是紅火起來了嗎？馬主任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被打臉——按說，蒙嶺是不敢硬頂的，但是……這些逼玩意兒連李檜故里都敢建，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的？

「這都周五了，」馬勉遲疑一下，「要不這樣，我通過人跟蒙嶺縣委打個招呼先？」

「我不認識你說的這個人，」陳太忠眉頭一皺，「這是我剛定的房間，你還有事兒嗎？」

省里直接下來人！蒙嶺那邊趕緊接待，不過說起來李檜的事情，縣裡就叫苦連天，說市裡不重視，撥款到不了位，我們這也是沒得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