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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底層勞動人民的智慧，那也不是可以忽視的，他提出了一個質樸的見解，「其實，就是因為他是外地的，在這兒咋折騰都行，本地人的話，總要講個鄉里鄉親，講個臉面的。」

這位見狀，也頗為咋舌，說不得碰一碰旁邊省台的一位男同胞，「我說，他不救我也就算了，怎麼連撈我的屍體，都不知道換個人來呢？」

流動人口就是外地人，短期行為就是坑蒙拐騙那些不能持久的行為，這是一個很現實的社會現象，在本地安家的人，要考慮做點短期行為之後，會不會被千夫所指，能不能立得住腳——國人在傳統的社會中，要講究個鄰里關係的。

見他回來了，小董聯繫的那位，早就摸清楚了氧氣瓶在什麼位置，說不得又勾著現場的人去游泳——不得不說，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比較貼近水庫中央，是個凸起部分，水質相對的是較好的。

陳太忠看一看附近兩艘漁船，微微點點頭，「拍吧，有人惦記上了，嗯……先用微型攝像機，等熱鬧的時候，你拽出炮來，他們都不會在乎。」

折騰了約莫二十來分鐘，小董手裡晃著的那一千塊錢，終於引起了兩個年輕遊客的關注，他們就要下水救人了。

「我真沒錢啊，給您跪下了，成不成？」小董做戲做全套，滿臉哀怨地跪下來，就是砰砰地幾個響頭，聲音凄慘得有若杜鵑啼血，「我帶著他出來，得帶他回去啊。」

「這些人，和*圖*書我都不認識啊，我們就是一個旅遊團的，」小董真會做作了，一邊說他一邊連連鞠躬，「大哥，麻煩您快點吧……喏，這是我的錢包，丟過去了啊。」

在遠處水裡折騰的那位玩了半天，似乎是發現自己有點脫離群眾了，於是折身向岸上游去，不過很遺憾，他在游到半中間的時候，體力似乎出現了問題。

「死人啊，那就算了，」遊客將脫到一半的襯衣重新穿回去，對思路正常的人來說，要是能救個活人上來，沒準除了這一千，還能再落點——哪怕是個感謝也算嘛。

於是他就開始掙扎，然後衝著兩輛小船中一輛比較近的遊了過去，而且使用的是仰泳的姿勢，這是最節省體力的，有點經驗的，一看就知道這位玩得有點過火了。

「大哥，我沒勁兒了啊，」這位倒也裝得像，大喊一聲，換個自由泳的姿勢，又緊追兩下，才黯然回頭向岸上游去，終於在距離岸邊五十多米處，噗嚕嚕地沉下去，再沒命地掙動一下，終於不見了去向。

總之，陳太忠跟王二彪的一席話，收穫是相當可觀的，當然，DV里的存儲卡，他是交給了對方，至於偷|拍的，別說不交了，他都盡量不會使用——當然，不得已的情況下，改頭換面的剪接都是必然了，那就不用多說了。

半里地說遠也不遠，不過二百五十米，岸上的視力可及，但是野泳可不是開玩笑的，有這樣那樣的風險和-圖-書，這位水性很不錯，明白裏面的風險，決定往回走。

接下來的事情，那也不用再提了，那位是早選好了位置，還藏了衣物、墨鏡等物品在草叢裡，他大搖大擺走回來的時候，船夫正在很嚴肅地討論他的生死問題，「這麼久了，那個人怕是夠嗆了。」

這邊有人落水，等遠處的人趕過來，基本上就沒救了，上次那幫學生是命好，離陳太忠他們也就七八十米，他們尤其運氣的是，鄰居里有人水性不錯。

但是另一個跟他相差無幾的選手，似乎是發現，他已經退縮了，反倒是生出了賣弄的心思，在水面上玩起了各種花樣，踩水、扎猛子、蝶泳、拍水什麼的，一時間花樣百出。

這他媽都成了生意？小董聽得心裏暗罵，臉上卻是猶豫一下，「五千……出來真沒帶那麼多錢，我大概就一千出點頭。」

他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假。

段天涯等人見狀，也拿出了小型DV，他們還是不敢把長炮拽出來，那樣就太扎眼了，果不其然，那船夫見到比較大的攝影儀器，還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只是小董演得太像了，他終於釋去了那點疑心。

不過，跟上次不一樣的是，這次沒有路人下水救人，當然，這也不能說所有人都是冷血的，地廣人稀的旅遊場所就是這樣，人分散得稀稀拉拉的——誰也喜歡個清凈不是？

小董不知道操著哪裡的方言，對剛才那艘船破口大罵，嫌船剛才劃開了，hｔｔps://ｗｗｗ•heｔｕbｏｏｋ.ｃｏm•coｍ那船一見這架勢，二話不說轉頭划走，「我的船，我愛怎麼划就怎麼划。」

跟著田甜和梁靚來的人里，有的人知道此次還有任務，有的人就只當是消閑了，所以，雖然水庫邊上的水，相較游泳池還要差一點，但是……既然出來玩了，就講個開心和盡興，何必在意那麼都呢？

又過一個小時，落水者還是蹤跡全無，也沒人發現，離這兒一公里多的地方，有人上岸了，就算有人看到，也不可能把兩者聯繫到一起。

「沒有三千，誰愛救誰救，」船夫不為所動，這時候，旁邊就有人拿起相機拍了，不過就像陳太忠前一遭遇到的一樣，人家根本不在乎——你隨便拍嘛，我的船，我愛救就救，不愛救就不救。

小船一見他沖自己游過來了，兩槳下去，船就漂開了——開什麼玩笑，我認識你嗎？爬我的船？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有四個男人下水了，其中兩個游得不甚好，就在水邊撲騰兩下，另外兩個，卻是越游越遠了。

他沖段天涯一拱手，「事情經過你也看到了，你好像還拍了……我出五百，你把帶子拷我一份，回頭他家裡人問起來，我也就有交待了。」

合著船夫是看到了田甜、段天涯等一干人，又知道這些人是一起來的，於是坐地起價，臨時將三千的救人費漲成五千了。

你居住在一個不屬於你的城市，做一點略略出格點的事情，也沒有父老鄉親指責你，和_圖_書等到富貴之日，必然會還鄉的，外地做的那些事情，又算得了什麼呢？

「搜他口袋啊，」這船夫倒是會出主意，他一指落水的地方，「他自己的錢救命嘛……什麼，他沒錢？你們不是還這麼多朋友嗎？」

「這些道理我不懂，就覺得他們有點缺德，」王二彪搖搖頭，他其實沒有多少文化，對很多事情，認識得都很粗糙和直觀。

死人可就沒意思了，碰著死人那叫晦氣，賺死人錢那叫缺德，更別說這二位來得晚，連落水者的具體|位置都不太清楚，這一千……就沒必要掙了。

他走了，剩下那艘船就發話了，「要救人，就得趕緊了啊……五千塊錢，給錢我救人，小本生意，概不賒欠。」

「去你媽的吧，你愛咋就咋，」小董刷地翻臉了，他這個反應，不在劇本里，屬於臨場發揮，「不就是撈個死人嗎，這位大哥……」

「這也是，」陳太忠點點頭，他非常認可這個邏輯，用政法委內部人的話來說，就是：流動人口多的地方，短期行為必然會多。

結果，跟梁靚一起來的一個男人發話了——就是剛才水性最好的那位，「你哥倆，算了，都半個多小時了，你們救上來，人也活不過來了，沒意思吧？」

「我艹，」那位被他這話嚇了一跳，這麼長時間了，大家都知道今天來的目的達到了，但是看著小董在那裡悲慟萬分，眾人都有點假戲成真的感覺了，身邊猛地冒出落水者來，還說「我的屍體」啥的，確www•heｔuｂooｋ.ｃoｍ•ｃoｍ實有點糝得慌。

這位就覺得，你這人怎麼這樣，賣弄心思這麼強呢，但是他可沒發現，段天涯段老師在這個時候，湊到了一個年輕人身邊，低聲發問，「太忠，能開始拍了嗎？」

「人家就不換了，我也沒招啊，反正是人家主場，」他定一定神，才悄聲回答，就在這個時候，船夫又漲價了，「撈活人是三千，死人……這東西晦氣，最少五千。」

游遠的這倆，另一個是不明真相的，只是單純地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不過，當他見到藍游泳褲這位折騰得不亦樂乎，並且游得遠比他好的時候，他決定屈服了，「再游都超過半里地了，我不陪你瘋了。」

「少來，最少三千，你知道不，救人是很危險的事情？」船夫一邊說，一邊瞪一眼旁邊一個正要脫衣服的年輕人，「救不好就要把自己搭進去了。」

等陳太忠回去的時候，就是下午兩點了，正是一天里最熱的時候，眼下雖然立秋了，但是秋老虎毒得厲害，正是野泳的時候。

那兩艘小船就一直若即若離地綴著他，見他沉下去了，才快速地劃過來，「呦，這兄弟好像出問題了……要幫著救人嗎？」

換句話來說，人口的流動，加快了物資、生活習慣的流轉速度和尺度，加快了城市化建設，有其積極的一面，但是消極的一面，也很明顯。

這些船之間也都認識，這艘雖然走了，卻也不怕分不到外財，有徐老闆主持公道呢——不是我把船劃開，那位也沉不下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