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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辦的頂樓就是稽查辦所在的一層，其實就是閣樓和搭蓋了幾間房子，條件很簡陋，不過這倆廳局分不出上下，民政大廈還在蓋，而凌洛又不想去林業廳，大家就定在這裏了。

這樓書記自然是指永泰縣委書記樓宏卿，在藍家折騰的這一番事兒里，樓宏卿的名字是上鏡率最高的，他的兒子樓朝暉更是被無數媒體點名——沒辦法，江瑩公開爆出資料的，就只有這麼一個，其他五個，雖然不少人也知道了，但是最需要向公眾交代的，非樓家父子莫屬。

對樓宏卿，他的感情也有點複雜，憑良心說，他對此人的第一印象絕對不好，只說黑磚窯、賓館服務員被跳樓之類的事兒，他這印象想好也好不起來。

靳書記到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半，陳太忠正和張愛國、安道忠在包間里喝酒聊天，跟安主任一道過來的，還有區委宣教部的王部長。

「凌廳長和李廳長，都希望你能與會，」秦連成語重心長地對某人交待。

「嘖，」陳太忠聽得咂巴一下嘴巴，要說這當了官，公和私真的很難分得那麼明白，他倒是不想操心下一任永泰的書記是誰，但是這個……真的不可能。

我終究不是組織部的人啊，陳太忠只能苦笑了，他知道郭建陽這個建議提得不錯，但是他確實沒有伸手干涉的理由，「我再想一想吧。」

「那你不用管他，他要活動，也不該來我這兒，」陳太忠冷冷地回答，「就說是和圖書我說的……他應該找紀檢委或者組織部，跟咱文明辦有什麼關係？」

「他是個什麼意思？」陳主任很隨意地發問了，建陽當初在永泰，也只有被人排擠的份兒，眼下被人攛掇著來，估計也就是情面上卻不過。

可是就是這種前提下，殷放就敢琢磨著給駐歐辦好看，搞得袁珏都生出撂挑子的心思了，殷放傻嗎？絕對不傻，人家這麼做，必然有人家的思路和需求。

「你這傢伙，一辦正經事就跑得不見人影兒了，」秦連成無奈地搖搖頭，小陳確實不是第一次這麼搞了，中央文明辦的副主任下來，這傢伙都敢跑出去。

省文明辦的人關注煤礦招標，真的是有點不務正業，更是難免瓜田李下的嫌疑，不過就像某人想的那樣，靳書記就算有點意見，也只能保留了，「我倒是忘了，這煤焦出口，就是陳主任你一手搞起來的。」

新建的陰平賓館是一棟八層樓，還有裙樓是首長樓什麼的，有一百二三十個房間，今天房間的入住率超過百分之五十，有好幾撥去西李投標的傢伙，就住在這裏。

前一陣中紀委的人來，杜毅毫不含糊地攔住了別人調查樓宏卿，這是他的政治選擇，別人不能指摘什麼，現在事態逐漸平息，有些東西也就該划拉出來，仔細地算一算了——當時不查你不代表事後不算賬。

陰平賓館是才建起不久的，這兩年陰平經濟大發展，開始建新的縣委辦公大和圖書院了，大院還沒完全建好，但是賓館已經先期營業了。

陳某人如此寬宏大量，自然不是改行吃素了，而是他意識到一個問題，搞掉這個人不是問題，但是為殺而殺未免太浪費了，既然有藍家的背景——保不齊什麼地方還用得上。

陳主任這次來的消息，算是半公開的，所以他到了不久，陰平招商辦安道忠等老朋友就過來看他，過了沒多久，區委書記靳湖生知道了消息，也趕了過來。

「聽說西李那邊有煤礦招標，我過來看看，」陳太忠不怕說出目的，這裡是鳳凰，而且陰平雖然是叫做區，骨子裡還是偏僻的縣，這種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他怕得誰來？「投標公平公正，也關係到精神文明建設。」

「我就是這麼說的，他非要堅持……您這麼說，那我再強調一遍，」郭建陽微笑著點頭，他其實也是個有點性格的小幹部，「可是下一步的人選，可能會關係到蒙永旅遊圈的發展，我覺得……該爭一下。」

靳湖生也不知道這人為什麼來，想來總不會是那麼簡單地轉一轉，他這會兒過來，主要也是想了解一下此人的來意，「明天打算去哪兒，我讓人給你安排一下？」

走之前，他特意感受一下馬曉強的動靜，發現那傢伙的生活確實挺有規律，現在又跑到省委門口等自己了，於是暗哼一聲——等我回來再跟你計較。

「嗯，事情太多，好不容易有點時間了，和-圖-書就下來走一走，」陳太忠笑著點點頭，他的行程不少人知道，但是知道他來所為何事的人，可就不多了。

「可是我要回趟鳳凰，」陳太忠嘆口氣，明天上午陰平西李的村辦煤礦招標，後天是東李的煤礦開標，他要陪著劉望男回去，四千萬的現金，只說路上的安全他也必須陪一趟。

下午晚些時候，終於有好一點的消息傳來，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下，在文明辦秦主任的撮合下，民政廳願意跟林業廳商談一下關於樹葬的構思，而且大家願意解放思想暢所欲言——時間就定在周五上午，地點在文明辦頂樓。

「嗯，」陳太忠點點頭，他非常清楚這個邏輯，你教子無方讓天南人丟人了，當時大家必須扛著，時過境遷之後，就算杜老闆不找你麻煩，黃家人心裏也有個疙瘩。

殷放對陳太忠有意見沒有？按說是不該有，兩人根本不在一起工作，在北京的時候還有過接觸，大家約好了，聯手抵制藍家的侵襲，而且就算只說鳳凰市的各項工作，市委書記章堯東勢大，新任市長應該有合縱連橫的基礎願望。

「還能有什麼意思，看看能不能護住縣委書記的位子唄，」郭建陽聞言冷笑一聲，他對樓書記和焦縣長都沒好印象，他現在必須要保護的領導，只有陳主任，「想保他兒子，那真的不可能了。」

你倒是真懂得順杆子爬，靳湖生心裏頗有點不以為然，他笑著點點頭，「這是應該的，不和圖書過陰平的煤含硫量普遍高，煉不出優質焦，陳主任你也要幫我們多找一找出路。」

要是換上來一個沒背景想做事的人倒也罷了，真換上一個有想法的主兒，想拿蒙永旅遊圈開刀——哪怕僅僅是人為地製造一點障礙，也是很不爽的。

但是，換個人就好得起來嗎？雖然比爛是不對的……

事實上，他心裏還隱隱有點希望這傢伙回去，否則開這個座談會的時候，沒準有人要搶鏡，秦主任也難免背個因人成事的名頭——他不怕背這個名頭，這是領導有方的具體表現，不過若是能不背，那還是不用背了。

當天下午，陳太忠就跟劉望男、李凱琳等人一道出發了，陰平的拍賣是在明天上午，今天不但要趕到鳳凰，還得趕到陰平，要不然沒準明天就緊張。

就在媒體戰火四燃的時候，有些事情卻是在頑固而延續地發展著，並不會受到種種因素的干擾，就像……歷史的車輪，轉動得緩慢而堅定。

要是換個人，總是這麼再三再四地搞的話，秦主任絕對不肯答應，不過要是陳太忠，他還真沒什麼話說，上班時間亂跑肯定是不值得提倡的，但是大家都能像小陳一樣，跑出一個又一個的成績來，秦某人絕對同樣雙手支持。

陰平的煤礦說多絕對不多，村辦煤礦就那麼十幾個，但是小煤窯就太多了——不過，這次西李村的煤礦，可是有手續的，值得大家去投資。

雖然陳主任在省委掛職，但是靳湖生也和-圖-書是副廳高配的區委書記，對上他並沒有太多的壓力，言談之中很是自然。

周三下午，郭建陽找到了自家的領導，「陳主任，我們樓書記最近想跟您坐一坐，您也知道，我這家還在永泰，也不好回絕他。」

見到靳書記進來，大家紛紛起立，靳湖生笑著點點頭，走到陳太忠身邊，這時候早有人有眼色地拽過一把椅子來，請書記大人坐下，「陳主任，你這一去省里就不見動靜了。」

到了陰平，車隊就分作了兩撥，一撥是陳太忠和張愛國，兩人住進了陰平的縣委賓館，劉望男等人則是住進了臨鋁陰平分公司招待所。

車到鳳凰的時候，小董、董毅等人已經知道了消息，大家匯合到一起，浩浩蕩蕩直奔陰平而去，連張愛國都撇下了疾風廠的事情，開著那輛桑塔納兩千，跟著自家的領導走了。

「下一步的出口力度，要加大，」陳太忠笑眯眯地點點頭，「關於這一點，市裡的主要領導也對我做出過指示。」

你倒真是敢說啊，靳湖生聽得有點哭笑不得，精神文明是個筐，啥都能往裡面裝——我說，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說話很犯忌諱的？

這一點殷鑒不遠，只看鳳凰市新任的殷市長就可以知道，按說殷放出身於蔣世方一系，也算黃系人馬，卻是非要抓住駐歐辦的小辮子不放。

這是暗示陰平的煤礦不歡迎我嗎？陳太忠眨巴一下眼睛，笑著舉起酒杯，「嗯，我以後會多留心的……靳書記，來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