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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沒有定論，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了，所以這時間，是必須抓緊的，」何秘書長笑著跟夫人解釋，一掃兩日來的頹唐。

「怎麼樣了？」田甜見他跟姜麗質煲電話，本來待理不待理的，後來聽到說起最近的槍擊案了，才悄悄地坐過來，「杜毅……不會走吧？」

「他怎麼會走呢？」陳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不過轉念一想，也是，要是杜毅兜不住這檔子事兒，沒準真的要因此落馬——起碼蔣世方就曾經積極打聽消息來的。

想到在不久的將來，潘部長和何秘書長一明一暗，文明辦兩個主管領導都願意支持自己的工作，他的心情確實不錯。

第二天，陳太忠又去醫院看望何秘書長，這個人情沒有落到實處，所以他不能賣，但是這並不妨礙他以安慰的口吻，透露個口風，「您對精神文明建設的支持，我也積極地跟領導們反應了，您就安心地養病好了。」

「時間寶貴，我跟你來不及說，去門外去，」何秘書長低聲回答，攆著老妻出去了。

看到愛人的臉上泛起了點無趣，她終於不再抱怨，而是轉移話題，「這個陳太忠說話，靠譜不靠譜？現在的年輕人……可是說不準。」

「嗯？」陳太忠聽到那邊掛了電話，又有一點奇怪，你這不表態就掛電話，我這人情是該不該賣，賣的話又該怎麼賣呢？

但是……這僅僅是從穩定的角度上講，換一個說法就和*圖*書是，你們三方勢力噼里啪啦地協商完畢，然後給首長的交待僅僅是走了一個人，就算走的是藍家嫡系，就算咱領導人胸襟寬廣，你說這心裏真的會很平靜嗎？

對老人家來說，下面的同志是些誰，這是不用問的，他只需要知道，天南那邊也有自己的訴求就行了，聽完之後，他點點頭表態，「這個要求……是正當的。」

「我寧可你安安生生的，也不願意你吃一槍……就算給你個正部，又能怎麼樣呢？」何妻看著他，幽幽地嘆口氣，對她來說，什麼也比不上愛人的身體更重要。

「精神文明建設工作，離不開領導們的支持，」陳太忠微微一笑，站起了身子，何宗良不欲讓人懷疑兩人的關係，這個顧忌是能理解的，他現在來看人，不過是共同經歷了槍擊案，有這麼個理由，逗留太久就不好了。

所以，陳太忠覺得沒有定論是很沒面子的，可是對何秘書長來說，沒有定論比有了更可喜——何宗良也不是一個習慣把命運交給別人來左右的主兒，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得到更多。

「那句不重要，重要的是後面一句，『還沒有定論』，」何秘書長微笑著跟自己的愛人解釋，「還沒有定論，那就是我正好借個勢……」

然而，何宗良又豈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安慰就能滿足的？他勉力笑著點點頭，卻是又不小心扯動了肩部的傷口，疼得「噝」地抽一口hetubook.com.com涼氣，才苦笑一聲，「謝謝你了，能說得明白點嗎？」

「哦，這樣啊，」何宗良不動聲色地點頭，接著他眉頭一皺，「小陳，馬上十點了……還要有人來看我，非常感謝你告訴我這麼個消息。」

「嗯，明白了，」黃漢祥的眼皮子多亮？只這幾句話，他就能推斷出，中槍這位居然會擔心因此而地位不穩，那就是……有結交外部勢力的嫌疑，看來杜毅跟此人關係真的不算近。

「這個……還沒有定論，」陳太忠沉吟一下，才微微搖頭，以極低的聲音回答。

直到黃漢祥把何宗良的情緒反應上來之後，他才表示一下，說是支持上面的動作——你們要抽藍家一下，我是支持的，中槍的那個可憐蟲跟我黃家無關，你們不信可以去查嘛。

「那……我去說？」周瑞一聽就知道方向了，然後就是該怎麼做的問題了——事實上，他有點疑惑，老首長很久沒有這麼旗幟鮮明地支持天南了。

想不到，杜毅用人也有點氣量，大管家的位置，給了一個沒什麼大勢力的外人，想明白之後，黃漢祥難得地對杜書記生出點讚許。

「嗯？」何夫人很奇怪地拿過手機來，「你這是要幹什麼？」

那就是黃家知情了，打算在這件事里稍微偏向他一點，這可是個寶貴的機會，何宗良在北京的關係已經式微，但是多少也有個把兩個故舊，往日里或者沒啥用和圖書，可眼下藉著黃藍兩家以及杜毅鬥法之際，說兩句話……沒準就有意外之喜。

但是現在，杜毅應對得當，這個可能就不存在了，反倒是可以伸手要好處了，想一想杜老闆曾經也遭遇過潛藏的風險，他禁不住苦笑一聲，人在官場真的是太危險了，「你放心，就算老杜調走，我也不會讓田強白白交出他的綠卡。」

「暗示一下就行了，」黃老漫不經心地回答一句，猶豫一下又點撥一句，「上面也得有上面的魄力才行。」

黃老的態度，至此一覽無遺：天南的同志們有情緒，我們只是據實反應，那姓何的跟我黃家根本沒關係，上面對天南做什麼動作，我們是支持的。

我就說了那麼幾句話，老首長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周秘書是見慣黃老的睿智了，可還是禁不住要感慨一下：我不是比不了，而是差得太多啊。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自己走出病房不過五分鐘，何宗良就低聲沖妻子發話，「把我的手機拿過來，還有，要是有人來看我，就說我在睡覺，你快點啊。」

總之，何宗良這個人，黃漢祥是關注過的，只是沒什麼讓他代為出聲的理由，現在小陳這麼說了，他就再關注一下，「這不是杜毅的人嗎？」

他甚至由此延伸出一些想象來，既然黃和祥那邊要得利，那麼深為人忌的黃家，又將崛起一顆政治新星——黃家佔便宜了，也更遭人忌了，這個時候，表示一下對和-圖-書上面的支持，這叫願意服從大局。

當然，這樣規格的碰撞，能得到眼下比較平穩的結局，也是殊為不易了，從穩定的角度上講，上面應該是滿意的。

想到這些，周瑞怎麼可能不佩服黃老？和光同塵、裝聾作啞是把好手，給人面子也非常果斷，這智商、情商和反應速度……牛人就是牛人，不服不行！

何宗良干別的未必擅長，抓字眼那真是一抓一個準，小陳說的向領導反應，那就一定是向北京的領導反應——在天南，只有杜毅當得起他何某人的領導，小陳可能向杜毅反應嗎？

本來她是不想多問的，可是見他這副模樣，又壓抑不住這份好奇，遲疑一下她還是出聲，「他說的那句『安心養病』什麼的……很重要嗎？」

這裏就充分地考慮了上面的情緒，要說這次是杜、黃、藍三方鬥法，藍家大敗虧輸之後，陸陸續續放了不少血，但是給上面的交待，才僅僅是藍志龍走人——這真的有目無領導的嫌疑。

「我哪兒是這個意思？」田甜笑著白他一眼……

「沒事，等個電話，」何秘書長的眼中亮光一閃，笑著回答，「杜書記在北京，跟藍家掐得很兇啊。」

黃老的反應，證明他早就意識到這個問題了，但是他或者是想裝老糊塗，又或者是想著這板子要算到藍家身上，更或者想著天南是黃家地盤，不好亂開口——總之是不作聲。

上面也得……有魄力？以周瑞對老首ｍ•hｅtｕｂｏｏk•ｃｏｍ.com長的了解，也禁不住琢磨一下，然後才笑著點點頭，低聲嘀咕一句，「倒是，只把藍志龍攆出去，處罰輕了。」

於此同時，黃老正在聽周瑞的彙報，據「下面的同志們」反應，天南省委對自己的秘書長中槍，是頗有微詞，要求中央嚴懲兇手，免得讓同志們寒心——何秘書長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呢。

「他做事未必靠譜，但是說話可是很靠譜，」何宗良微笑著回答，這就是口碑的力量了，事實上在他眼裡，小陳做事都很靠譜，不過做事的手段嘛……那真的是太不著調了。

何妻對自己的愛人，還是比較了解的，一眼就看出來他心情不錯，自打中槍以來，愛人的情緒一直非常不好，時不時地皺眉發獃，抑或是長吁短嘆，倒是今天聽了一句沒頭沒腦的勸慰，居然神采飛揚了。

何夫人自然沒必要親自攔在門外，她只是通知一下外間的秘書即可，其他事情，自然有秘書張羅，不過，當她回到屋裡的時候，發現愛人已經掛了電話，「你這神神秘秘的，怎麼回事啊？」

一邊說，他一邊看一眼躺椅上的那位，發現老首長半眯著眼睛，臉上也沒啥表情，心知自己把握對了脈搏，於是轉身輕手輕腳離開，走出門之後，他才微微撇一下嘴角：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其實他倆關係也不大，我去醫院看他的時候，他還擔心會不會提前病退，」陳太忠實話實說，「再說了，畢竟吃槍子的是他。」